長孫揚肚子裡就沒憋什麼好屎,江秋意很清楚,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回來。
美其名帶着謝四妹回來省親,倒是叫六郎娘臉上添光不少,碰巧趕上新宅子正式入宅,他們一行人回來也不用去石屏街上住客棧,家裡頭有的是廂房可以住。
六郎娘就別提多得意了,十里八鄉的就沒有比她更長臉的了。閨女嫁給了臨安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雖說是當姨奶奶吧,可那到底不還是高攀上一門好親事了麼!兒媳婦又那麼能幹,掙下這麼大一份家業,八輩子也花不完!
這幾天光是聽好話,六郎孃的耳朵就聽的。春妮並着原先王府出來的兩個無家可歸的小丫鬟,總共三人外加一個能看護院子的老管家,如今進了謝家的新宅做工。
江秋意不喜歡把人當奴僕使喚,這些人跟店裡頭作坊裡的夥計似的,都是自由身,只是在謝家做工。她沒有跟其他大戶似的,但凡是想進去吃那口伺候人的飯的,都要賣身給主家。
所以這些人有幸得到這麼一份工作,別提有多歡喜了。春妮像個小姐姐似的領着另外兩個小姑娘,裡裡外外的也不需要六郎娘支使,自己就將家務活幹的漂漂漂亮的,恨不得每天青石地板都擦的能當銅鏡照。
長孫揚出行也帶了奴僕隨行,他們聽說了謝家的下人全是自由身,一個個的別提有多羨慕了,只恨自己沒有早一點遇到江秋意這麼好的主家。
謝四妹自打回來以後,連六郎娘都發現她整個人變了許多,秋娘不在的時候她不愛說話,自己悶悶的沉着臉,誰也不愛搭理。
秋娘一回來她立刻換了一副熱絡的笑臉,常常上去挽着她的胳膊問東問西,比任何人都關心她累不累啊?吃沒吃飯啊?要不要喝口水啊?
巴結的太明顯了,三姐這一根筋的還私下裡問過她:“四妹,你咋突然對秋娘這麼好?從前在家的時候你不是最看她不順眼的麼?”
謝四妹只嘆息的說了一句:“今時不同往日。”
三姐學給六郎娘聽,她只當是秋娘如今將家裡頭做發達了,四妹對她有所改觀而已,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巴結和親熱,都是有目的的。
江秋意半夜三更敲鑼打鼓的驚動了半個村的人時,六郎娘還矇在鼓裡。
“秋娘,秋娘,怎麼了?”三姐披了外衣最先衝出來,她的廂房離江秋意的房間最近,所以她最先趕到。
可她一到就聽見江秋意屋裡頭有男人的聲音,在破口大罵。
“賤人!識趣的快點將爺放出來!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夜就不信了,你敢將事情鬧大!不想好了是吧!”
謝三姐一愣,這聲音,這聲音!
謝四妹已經衝了出來抓着江秋意:“你瘋了不成!快將老爺放了!你還想不想做人了!”
“謝四妹,不是我不想做人,是你們做下那狗不如的事情,你們不要臉還指望着我替你們兜着?”
江秋意氣急了,一張臉在夜色下氣的直哆嗦,她怎麼也沒想到,謝四妹會幫着長孫揚算計自己。
這都是些什麼世界觀?再怎麼說她也是六郎的媳婦啊!長孫揚是她丈夫,哪有人幫着自己的丈夫去自家弟妹房裡頭行那齷齪之事的?
六郎娘這個時候已經在春妮的摻扶下睡眼惺忪的跑了出來,家裡面的小丫頭和老管家也出來了。
“張伯,去把馬車套上,我要去縣衙告官!大秦還有沒有王法了?富家子弟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
六郎娘一頭霧水,她只聽見了告官二字,當場清醒過來,抓着江秋意問:“咋來?出啥事了?大半夜的怎麼要去告官?”
“江秋意,你敢!爺給你十個狗膽你也不敢去告官,你要是敢去,明天天一亮十里八鄉的人都會知道,你個水性的勾搭自己婆姐的相公,你跟本老爺成就了好事,謝六郎一輩子都要頂着綠帽子做人了!”
長孫揚明顯是聽見了外頭的談話,當場就出言不遜的威脅江秋意,而六郎娘這個時候身形不穩,差點嚇的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過去。
具體情形再怎麼不知道,這事情的大概也是能猜個不離十的。半夜三更的長孫揚的聲音在江秋意的房裡頭傳出來,這還能有什麼好事啊!
謝三姐嚇哭了,捂着嘴看看熄了燈的屋裡頭,又看看江秋意,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謝四妹,事情敗露之後她一門心思的就想捂下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要不然她在長孫府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秋娘,你聽俺說,先把老爺放了,不能再讓他這麼嚷嚷了,驚動了村子裡的人,咱家的名聲就要壞完了!你旁的不顧及,難道六郎的臉面你也不看重了嗎?”
江秋意冷笑一聲,眼角卻流出來心寒的眼淚:“謝四妹,你假裝給我送夜宵把偷偷放在我燭火裡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你弟弟謝六郎的臉面?還有你阿孃的臉面,乃至整個謝家村所有女人的臉面!”
心裡頭那股子被人揹叛的憤怒一涌而上,即使謝四妹再怎麼作,江秋意再怎麼不喜歡她,可在她的心裡,謝四妹依舊還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是六郎的姐姐!
“我對你還不夠包容嗎?你不喜歡我排斥我甚至算計我,我跟你計較了嗎?你出了事,我騎了一天的馬趕過去幫你,你說你要當長孫府的姨奶奶,我就用接生了長孫府小小姐的人情替你換了這個姨奶奶的位置,你爲什麼還不滿足?爲什麼着那個來害我?”
江秋意淚流滿面,心卻異常堅定,她看着張伯厲聲疾色吼了一句:“去啊!備馬!欺凌良家婦女,長孫揚,你等着身敗名裂流放千里吧!”
張伯一隻腳才邁了出去,六郎娘卻急急喊了一句:“慢着!不能報官,報官就毀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