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北大勝,老秦人頭一回將魏人打跑了的消息傳到石屏,已是正月初十,年味已淡的石屏,百姓們卻歡欣鼓舞的比過了一個大肥年還高興。
只有安王府,得知六郎消息的江秋意高興不起來。
因爲今年是暖冬,閘北的冰牆沒有結起來,一貫嗜血好戰的魏人覺得這是天賜良機,他們每次攻打大秦都止步在閘北的十丈冰牆外。
只要秦人咬緊牙關挺到凜冬來臨,他們就只能望冰牆捶胸驚歎,無功而返。而每一次勞民傷財的征戰都會讓國中空虛,下一戰便只能休養幾年之後才能興兵北上。
今年看起來像是連老天爺都在幫魏人,閘北的冰牆竟然沒有結起來,他們還不發了瘋的進攻?
六郎奉命偷襲敵後,可他卻在敵後方迷了路,並沒有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戰略襲擊敵人後方,而是繞到了敵人右側,打了一場對戰局影響不大的埋伏戰。
大將軍楊力正面迎敵,因爲謝六郎延誤了戰機差點沒全軍覆沒,鏖戰一天一夜後,謝六郎總算是走對了路,成功伏擊了敵後方。
魏軍腹背受敵,倉皇敗退。
大秦對魏,打了數百年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勝戰,大將軍楊力名揚天下,成了大秦不折不扣的戰神。
而六郎,因爲延誤軍機被仗責一百,罷黜先鋒官之職,又變成了一名小兵丁,大將軍還懲罰他戍邊,不准他跟隨大軍凱旋歸來。
江秋意聽完沉默了一會,只問了句:“那一百軍棍是真打還是假打?”
安王就樂了,忍不住回了句:“怎麼,難不成是真打,夫人還要去找楊力大將軍拼命不成?”
“我不找他,冤有頭債有主,算賬自然是要找殿下這個真正的幕後黑手的!”
江秋意神情篤定,不等安王辯白便說:“殿下心智過人,與其等着旁人出手給六郎使絆子,不如自己先將他摘出來,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楊力這位立了大秦立國以來最大戰功的大將軍身上,人人都想拉攏他,恐怕是暫時想不起來找六郎算賬了。”
安王微笑,算是證實了江秋意的想法,於是她繼續說:“楊力大將軍一天不選邊站,那些人一天就無暇顧及六郎,久而久之這位被留在閘北戍邊的小兵丁,很快就會被那些貴人所遺忘,哪怕他們還記得魏照之死,恐怕也不屑於去對付一名遠在大秦苦寒之地的無名小卒了。”
“夫人聰慧,當世無雙。”
“世人皆稱讚楊力大將軍這一戰贏的漂亮,唾棄六郎走錯了道延誤了軍機,還差點害死了楊力大將軍,可要我說,這一場蓋世之功,本來應該是六郎的,對嗎?殿下!”
對方如此聰慧,安王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如實相告:“確實,六郎不是迷路延誤軍機,而是故意繞到了敵人左側,大魏的蕭太后和那三歲的小皇帝就在大軍左側觀戰,六郎殺進了軍帳,驚了聖駕這才亂了敵人的陣型。”
“他只打了一個伏擊戰,嚇一嚇那蕭太后,並沒有跟他們死戰到底的意思。六郎的目的,是爲了讓蕭太后領着左側所有魏軍倉皇逃竄。然後他又星夜兼程趕到了敵人正後方,和大將軍前後夾擊敵人,左側的兵馬已撤,僅剩三分之二兵力的魏軍被打的措手不及,他們本來人心就不齊,各自爲保存實力,當場就撤軍了。”
就好像她到了前線,參與了整場戰術的指定似的,江秋意分析起來和事實分毫不差。
安王很是敬佩感嘆道:“你們夫妻還真是鬼才,楊力就將六郎制定的這套戰術傳回來的時候,本王猶豫了很久,不曾想還是夫人最懂你家六郎的心思,竟分析的半點不差。”
江秋意卻有些不滿:“這種自己吃啞巴虧,功勞別人領的蠢辦法,除了我們家那個呆子,還有誰會這麼幹?”
“吃虧是福,你家六郎纔不傻,他用這一戰讓本王對他刮目相看,他日本王掌權,他將是我大秦蓋世無雙的大英雄!”
“六郎之才當權者都會眼紅,可他的出身卻不是人人都能接納的,這一點殿下您確實讓人心悅誠服。”
是的,出身血統同樣高貴的安王,心中就是沒有門第之分,他用人,只看重才華。
江秋意卻還在糾結一個小細節:“那一百軍棍!爲了逼真使人信服,真的打他了?”
剛剛展現完大智慧的江秋意這個時候又流露出婦道人家的計較來,還這是讓安王有些哭笑不得:“沒真的打,做給人看的而已,六郎立下如此蓋世功勳,不能光明正大的獎賞他已是本王心中有愧,怎麼可能還真的仗責他!”
江秋意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卻還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這樣一來六郎回家又變得遙遙無期了……”
“就算他現在回來夫人恐怕也是沒有時間在家和他好好團聚的,你忘了我們之前制定的宏圖偉業了,是時候開始一點點的付諸實際了。”
安王說的沒錯,提到休養生息,發展民生民計,沒有比眼下更好的時機了。
南邊的大燕吃了敗仗,不能伸手白拿大秦的歲貢,卻又因爲蝗蟲災害不得掏出大筆大筆的銀子跟大秦購買糧食賑災平息國內動亂,大秦的國庫因此充盈不少。
北邊大魏同樣吃了敗仗,蕭太后和小皇帝本來就是不支持左右並肩王出戰閘北的,此番受了驚嚇,左右並肩王又無功而返,這三番勢利一直勢同水火,這一次回去之後恐怕也是要斗的如火如荼,怕是短時間內沒有精力再興兵犯境了。
天時地利人和,大秦此時不崛起更待何時?
她對安王說:“我們第一站先去丘陵搞梯田,閘北打了勝戰,服兵役的壯丁很快就會回家,到時候只要殿下願意出錢,肯定大把人願意加入墾荒的行列。”
看清楚局勢的江秋意也是雄心萬丈,家中早已安排妥當,這幾日就能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