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千秋坐在房間裡,默默互視。
現在我的心亂成一團麻,又是擔憂又是難過,更多的是心酸,一肚子的話,卻無從說起。
本來我帶千秋回來,是想讓他認家長,然後用這個謊言讓家裡放心,至少在我和千秋遭受五雷轟頂之前,讓他們覺得我是幸福的。
但現在,我覺得我的幸福和奶奶身體相比,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你很擔心?”千秋打破沉默,修長的手指扣住我十指。
“我怎麼能不擔心?千秋,這要怎麼辦纔好?”我幽幽嘆了一口氣,要治奶奶錢不是問題,有千秋在他能想辦法。
問題是要怎麼治!
“你以前有沒有看過聊齋志異?”千秋突然這樣問我,我奇怪看了他一眼。
“看過,那又怎麼樣?奶奶她又不是中了邪又不是撞到鬼,我們一家都是斬妖除魔的天師,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反而我們還不怕。而且還有你堂堂楚江王在此,我倒是真的希望奶奶的腫瘤能夠變成鬼上身。”奶奶,我真的不是咒你,而是解決鬼上身真的比解決腫瘤壓迫神經好辦。
“那你看過聊齋志異應該記得有一個故事吧?有一個叫朱爾旦的膽大人,心竅未開,結果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認識陸判,陸判不但幫他換了心,還給他的老婆換了個漂亮人頭。”千秋沒有理會我後面的話,而是自顧說着。
我有些來氣了,我這裡擔心奶奶擔心的要命,他卻和我說他們的鬼差欽事!
“你說的這個我知道,是聊齋志異裡的陰差陽錯嘛!你不用在這裡說你們地府的人有多麼神通廣大,你是楚江王,假如你真的有換頭的這種能耐……咦,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先是搶白千秋兩句,突然發覺不對。
是啊,陸判都可以把人頭換過,那他能力比陸判強,他應該有辦法能夠把奶奶的頭換掉!啊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應該是他應該能把奶奶頭裡的腫瘤給拿掉!
醫理上辦不到的事情,他們這些鬼仙鬼差能辦到啊!
“我的意思是說聊齋志異裡的故事並不是空穴來風,只不過世間的人大多都不相信。露兒,陸判就能把奶奶大腦裡的腫瘤給拿掉。”千秋拍拍我的手背,星眸卻染上一層淡淡擔憂。
可惜我只顧想着要怎麼樣幫奶奶,卻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層擔憂。
“真的?陸判是你的手下,你快點找他來幫忙呀!”我興奮推他,恨不得現在陸判就來把奶奶大腦裡的腫瘤給拿出來,“不對呀,你是楚江王,怎麼你不行他卻行?”
千秋無奈笑笑,揉揉我的頭道:“我雖是他的上司,能力也比他強,可是他會的我未必會。如果是我,我沒有辦法隔絕我身上的陰氣,假如真的取奶奶腫瘤,我必會在她身內留下陰氣,她所受的傷害會更大。”
“原來是這樣,那爲什麼陸判就可以?”
“因爲陸判本來就是來往人間的鬼差,他做手術可以隱起身上陰氣,讓人無損。”
“我怎麼覺得你說的有些不靠譜?那上次你不是救了那老倆口的女兒麼?”我翻了個白眼,莫不是千秋現在修爲大大下降,所以他纔不能給奶奶取出吧?
“你見我碰過她麼?生病的人陽氣本來就弱,若
是平常接觸也就罷了,開顱這種事我一是沒做過風險很大,二是你覺得這不算接觸麼?”千秋又揉下我的頭,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
我嘆了口氣,好吧,人各有長,他不會陸判會就行。
“那你趕快讓陸判來幫奶奶啊,還等什麼?”我見他不動,使勁推推他。
“我怕陸判會不肯。”千秋苦笑。
我又愣住了,是啊,陸判一直都強烈反對我和千秋在一起,他未必肯幫我。
不管了,就算他不肯,我也一定會要讓他肯!
“你能不能請他來?假如他不肯的話我一定會求到他肯爲止。奶奶現在這個腫瘤壓迫神經,現在只是讓他來思維和行爲都怪異,萬一哪一天這個腫瘤長大了直接……不,我不能讓奶奶這樣。”爲了奶奶,無論怎麼樣,我都得試試。
千秋知道我一定要救奶奶,抿脣點頭,兩手合攏,銀光自他指尖發出,像一個信號彈一樣飛出去。
少傾,走向狀元郎大紅衣的陸判出現。
“王,找我有何事?”陸判明明看到我,卻直接把我當空氣。
我知道他是氣我和千秋在一起,顧不得許多搶在千秋之前開口:“陸判,我求你救救我奶奶!我奶奶現在大腦里長了腫瘤,醫生根本就沒有辦法做手術取出來!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大,你給人換心可以給人換頭,你一定可以幫我奶奶把腫瘤取出來!”
陸判先是很驚訝看着我,兩隻像銅鈴一樣大的眼睛裡有疑惑,顯然並不怎麼相信我的話;
等我說完了千秋也附合,請他幫忙,他纔信了幾分:“讓我先去看看可否?”
我自然是趕緊點頭,並帶他去爺爺房間。
千秋沒讓我進去,只讓陸判進去。
我好怕爺爺會發現他,因爲爺爺這一輩子都是在和鬼怪打交道;還好,爺爺沒有發現。
不一會兒陸判出來,我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想什麼。
我們又回到我的房間,陸判看看千秋又看看我,濃密的眉毛擰擰道:“你奶奶果然是大腦裡有腫瘤。”
拜託,就算現在的醫學不能夠做手術,可視x光也能夠讓我們知道呀!
我不敢頂陸判,只求他幫奶奶。
陸判卻兩手一攤:“抱歉,這是人間的事,我不能管。”
我一聽這話就怒了,不能管?不能管當初你幹嘛要給有一個叫朱爾旦換心?又爲什麼要給他的老婆換一個漂亮腦袋?
當下我就這樣質問陸判,可是陸判的回答卻讓我哭笑不得:“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可是厚的規章制度還沒有現在嚴格,當時可以做現在我們卻不可以管人間的事。”
千秋亦是變了臉,可是不論我們怎麼說,陸判就是不鬆口。
“王,你也知道地府的規矩,我實在是不能夠這樣做,要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完。”陸判竟是不打算再和我們說下去,真的不願意幫忙!
眼看他就要走,我一急之下,抓住他後面的腰帶:“陸判,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呀!”
陸判皺着眉頭叫我放手,我卻不放,對千秋說我要單獨和他說話,讓
千秋先出去。
千秋皺眉看看我們,最終還是離開。
“陸判,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可以救我奶奶,你也不用找那些藉口;這樣吧,只要你能夠救我奶奶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咬咬脣,我知道他是因爲我和千秋在一起不高興,所以纔不肯幫我。
“苗姑娘,所謂人間有人間的規則,地府也有地府的規矩;幾百年前的事情可以做,但是現在絕對不可以。你還是想想辦法,看看人家能夠有什麼辦法能幫你奶奶。”陸判皺着眉頭看我。
可是我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狡黠光芒一閃而過,看來他就是在等我自動提條件!
“不,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來說要幫我就是舉手之勞,能幫我肯定是有別的原因。陸判,我很愛我奶奶,我不希望她受罪也不希望她有事,只要你能夠幫我,不管你提什麼條件我也答應!”我咬牙,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大約能夠猜到,陸判會提什麼條件了。
他爲什麼就要這樣逼我呢?
“是嗎?苗姑娘,這話可是你說的。要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要你爲我做什麼,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果然,陸判鬆口,他要提的條件必定是我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要我離開千秋。好,我答應你離開他。”我說這話的時候心痛的就像被刀絞一樣,千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拿你來交易。
而且,假如你和我心有靈犀的話,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答應的是什麼:我答應的事離開你,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不讓你找我!
你可以找我呀!你找我,就不是我離開你了!
“苗姑娘冰雪聰明,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機智。不過,苗姑娘,你答應離開王不算,你還得保證王找你你不見他。”陸判咧嘴一笑,似乎看透我的這點小心思。
是了,他和千秋一樣,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看了多少事,我只不過是活了二十幾年的小丫頭,在他的眼裡就只是一個很嫩的人。
我閉上眼,心裡的糾結真的是讓我想吐血。是要奶奶,還是要千秋?
爲什麼總是讓我面臨這種選擇?我要跟一點都不想去好不好!我想要奶奶平平安安活着,我也想和千秋痛痛快快過一段時間——痛快之後的痛苦,我會和他一起承擔!
“苗姑娘,我還有公務在身,如果你還沒有考慮好的話恕我不奉陪。”陸判大概是等得不耐煩,直接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我睜眼,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咬着嘴脣道:“好,我答應。那你什麼時候救我奶奶?”
陸判見我答應,亦是鬆口氣道:“想要把頭你的腫瘤取出來很容易,只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現在我想請苗姑娘立下血誓,苗姑娘別多心,你也應該知道我這麼做是爲了你們好。”
呵呵,陸判你還真是做得狠!
但奶奶要是不能夠取出大腦裡的腫瘤,我真的很害怕奶奶會繼續受苦,又或是出現更嚴重的後果……
“要我立下血誓可以,你可不可以給我們三天時間好好相處?我知道現在我沒有和你談判的資格,因爲是我有求於你;但是你心心念唸的都是想要我和千秋分開,只是三天,不會有事的!”我緊緊咬着脣,心口像是被刀一下下割着般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