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拉着我在小院裡轉了轉,我看到他時不時捏個印訣彈向牆壁,每彈一下,就能看到我所見的黑氣顫抖一下,似乎受到什麼痛苦。
“你在做什麼?”我真是看不懂。
“我在破壞那個二子佈下的陣,相信明天那個二子就會趕回來。”千秋眸色微冷,“真沒想到他會這樣的邪術,竟是這樣厲害,要是換了陸判也不一定能破壞,若是再來晚三天,可能連我也會費很大的力。”
我後背起了些汗,那個二子竟是這樣厲害麼?那他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邪術?
“你這麼肯定他明天一定會回來?那他回來以後你又要怎麼辦?”
“怎麼辦?我乃楚江王,不僅負責收在人間作惡的鬼,也負責把那些作惡自損陽壽的人拉下地獄。”千秋勾脣,我感覺他現在很憤怒。
他極少會露出這種表情,看來這個二子真是做得絕。
我也覺得,光是從紙上看他做的惡事我不能體會究竟有多惡,可我卻不想體會。
“高人,來吃飯了。”沙大爺笑呵呵過來,朝我們招手。
不知道爲什麼,我看到沙大爺這種笑,就像是看到一個孩子得到最喜歡東西時的笑,唉!
明明是一個福德深厚的人,卻因爲小心的妒忌竟家破人亡,甚至還過了這麼些年的活死人生活。
“抱歉,因爲我和老婆子都不能出去,所以……不過不要緊,以後我一定請你們吃我們最拿手的菜。”沙大爺侷促不安搓着手,老臉上閃着愧疚。
我心一緊,沙大爺是個好人,他怎麼能露出這種神色?和千秋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一個信息:過了明天,一定要讓沙大爺過好日子,不能再像現在像個活死人一樣。
“兩位來吃飯吧。”沙大娘也過來叫我,兩隻眼睛紅紅的,我猜她肯定剛纔哭過。
這對善良的老人啊……
來到同樣乾乾淨淨的廂房,飯桌上已經擺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水煮土豆,旁邊放着一個碗,碗裡有些辣椒。
“這個……對不住,要是不喜歡的話,那個……”沙大爺眼一紅,聲音也哽咽起來,大約是弄這樣的吃的感覺對不住我們。
我趕緊拉千秋坐下:“不不,這很好,我很喜歡。”
邊說邊拿起筷子叉了個土豆,沾了點辣椒咬了一口。
這個土豆一股子黴味,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千秋是吃不吃東西都可以,可他怕沙大爺以爲他嫌棄,也叉起一個土豆咬了一口:“沙大爺,這些年苦了你們了。”
一句話就像是催淚彈一樣,馬上就讓兩個老人家老淚縱橫,沙大娘背過身不住擦着眼角,低低的啜泣聲讓我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當然土豆不好吃是其中一個原因,但絕不是主要原因。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麼孽,老年喪子不說,現在還……要不是爲了孫子,我們活着也沒意思了……”沙大爺亦是不住擦着淚,可是淚越擦越多。
“沙大爺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你們是好人,不應該受這種苦。”我輕輕把沙大娘摟在懷裡,像我小時候爺爺哄我一樣輕輕拍着沙大娘的背。
“公道?”沙大娘擡頭
不解看着我,“什麼公道?”
我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這對善良的老人還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害他們。
“就是有人害你們,這個人明天會來,到時候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千秋語氣雖然是平淡,可是我能夠感覺得出來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殺氣。
呵,這個二子的本事還真不小,竟能把看盡世間百態的千秋給氣成這樣。
“啊,有人要害我們?這,這怎麼可能?”沙大爺估計從來都沒有想過是這事,驚訝之下,眼淚也止住了。
“是呀是呀,我們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什麼得罪人的事,怎麼可能會有人害我們呢?”沙大娘也不相信,看了眼沙大爺猶豫道:“曾經二子也給我們找過風水先生,那個風水先生說,我們前世作孽太多,所以這一輩子纔會遭受報應;而且是因爲我們買這房子的時候得罪了地基主,我們纔要用不出門的方式來贖罪。”
我頭頂上有一羣烏鴉飛過,這麼蹩腳的理由他們也信?好吧,他們信的是那個披着人皮的惡鬼二子。
“不是,這事怎麼說呢……”我覺得我有必要把真相告訴他們,但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院子裡嘩啦啦一陣響,好像是有好些石頭被丟進來。
下一秒,漫天的污言穢語就在院外響起,院門也被人砸得砰砰響。
沙大爺老倆口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臉色齊變得很難看,沙大娘更是嚇得渾身都咆哆嗦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自動把那些污言穢語排到耳外,但不停往院子裡扔的石頭髮出的聲響,仍是刺激着我的神經。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這樣……你們還是從後門快走吧。”沙大爺臉上寫滿了驚恐,看得出來,他非常害怕。
“他們瘋了?好端端的爲什麼要這樣?”我話音才落,一塊石頭就飛了進來,查找我的耳朵邊飛過。
擡頭,看見牆頭上有一顆腦袋,不是,有半個人身體,這身體的一隻手接過同伴遞過來的石頭,繼續朝我這個方向扔。
一邊扔,一邊還大罵:“惹晦氣的東西,竟敢來這死人地,想把晦氣都帶給我們嗎?打死你們!”
真是愚不可及!他們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法律意識嗎?
千秋皺皺眉,右手一擡布了個結界。
後來那些石頭就再也扔不進院裡,像是碰到無形的牆一樣反彈出去,有幾個用大力的人被反彈的石頭打中,號叫了幾聲罵得更難聽了。
“看來有些人還沒來,就已經發動了戰端,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人。”千秋身上殺氣又是一閃而過,微微眯着的眸裡盡是寒意。
“他們都是被騙的人,算了不要管他們。你不是說明天那個混蛋會回來嗎?到時候咱們拆穿他的把戲,讓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爲非作歹!”結界最大的好處就是外面那些罵人的話傳不進來,但不能阻止牆頭上越來越多的腦袋。
還有這些腦袋帶着的越來越濃的憤恨。
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憤恨的!明明沙大爺一家纔是受害者,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他們!
“不要管他們,沙大爺,大娘你們放心吧,很快他們就會知道他們錯了。”我乾脆把門關上,讓
這些討厭的腦袋全部都關在門外。
沙大爺和大娘一臉狐疑看看,我們又看看窗外,大概是因爲他們不明白爲什麼聲音突然都沒有了。
“看來這個人還真能,我覺得等不到明天,今天就我辦了他!”千秋捏捏手指,擡頭看眼房門方向。
“高人……你們……”沙大爺肯定是還沒有弄清楚是什麼狀況,愣愣張嘴卻只能吐出這麼幾個字。
“你要怎麼辦?”我看到他這樣不由得也稍微有些緊張,我覺得吧,他是可以辦那些作惡多端的人,但他不能主動。
“先別說話。”千秋後退兩步,然後一手平舉閉上眼睛。
大概過了兩分鐘他才睜開眼,勾脣露出抹笑:“原來他已經趕過來了,而且還帶了幫手。也好,我再給他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他一定會爲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嗯,這個我相信。
不過,我卻在這個時候想到一個很不合時宜的問題:他究竟是來收拾人的,還是帶我來找情露的?
究竟這個情露是個什麼東西?和他收拾人有關麼?
“你和我在一起,,收拾這些東西的時候,情露就會在你的情緒中產生。”千秋又猜透了我心裡在想什麼,輕輕在我的耳畔說道。
我沒好氣看了他一眼,對了,他說要不了多久就不能夠合我心意相通,那他說的過不了多久是多久呢?
雖然吧我覺得他和我心意相通,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這種感覺給人並不是太好,誰願意自己的隱私時時刻刻都被人知道?
“下次小玉醒的時候,我就不會再知道你想什麼了。”
唉,我這纔想着呢,他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
那邊沙大爺和沙大娘愣了一會,最後沙大爺猶豫走過來,聲音挺乾澀道:“要不你們還是先走吧,畢竟我們現在是不祥之人,要是把你們也給連累了……”
“不要緊,沙大爺你別這麼說,來我們聊聊吧,我保證一會兒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千秋先前說話時不經意露出來的殺氣已無,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是和自己的爺爺聊天。
沙大爺老倆口哪裡能安心?一個勁要我們走,勸了半天他們才坐下,回答我和千秋的話。
“大娘,你們不是已經兩年沒有出門了麼?那你們吃什麼用什麼?”我看了眼那些一點都不好吃的土豆。
“二子臨走時給我們弄了滿滿一地窖的土豆,我們暫時就靠吃這些土豆爲生;至於日用品,我們兩個老東西也用不了多少,垃圾也沒有多少,因爲不敢出去,都堆在後院裡。”沙大爺仍然是很不安心,,一邊和我們說話,一邊看着房門。
或許他是在擔心外面的那些人會破門而入,繼爾發生可怕的事。
“放心吧,他們不會進來。”千秋似乎除了能夠看穿我的心思之外,還能夠看穿沙大爺在想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和沙大爺同時問。
“因爲他們既然把這裡當成了活死人呆的地方,又覺得這個地方充滿晦氣,當然不會進來。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想發泄,想我們出去讓他們發泄。”
我無語,原來人心竟是這樣,難道人之初性本善都是哄孩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