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千秋這貨之前沒給我全透底呢,他不但可以管鬼還可以管人?讓我無語的不僅是這個,而是來這裡收拾人,和找情露有什麼關係?
千秋又看出我的心思,拉我走到西邊院牆邊輕聲道:“情露和靈露不同,靈露乃自然所生,情露卻是要自己經歷後內心生出纔算。”
我可以說我聽不懂麼?這麼高深……
“算了,你說的我不懂,反正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就當是來實習練手好了。說真的,對付鬼我對付多了,這對付人,我還真沒見過。”我故意撇了下嘴,其實我還真挺好奇。
那是因爲我們都是在一個河蟹社會,我要是對付人的話,搞不好就會被JC叔叔請去談人生。
“我知道。”千秋親暱摟摟我的肩。
“那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我並不討厭他對我這樣。
“當然是做飯吃,今天我們不出去,就將就這裡有的東西做吧。”千秋的回答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來還以爲她會告訴我有什麼計劃之類的。
沙大爺和沙大娘(之前一直叫她老婆婆,還是覺得叫她沙大娘順口)端着一個小小的簸箕過來,我伸頭看了看,一簸箕的土豆。
那這些土豆很像是放了好幾年的陳土豆。
“我和老婆子這就去做飯,等下就可以吃了。”沙大爺現在仍然是用一種非常崇拜的眼光看千秋,沙婦娘亦是。
“哦。”我呆呆應了一聲,等他們去應該是廚房的地方纔低聲問千秋:“他們說已經有兩年沒有出過這個院子,那麼他們吃什麼?剛纔說去做飯又會打什麼給我們做?”
千秋壓壓眉角,星眸裡突然寒意一閃,快得讓我幾乎懷疑是看錯了:“到那邊我和你說。”
我不解,這麼神秘幹嘛?
我們從西牆角走到東牆角,先前在門口徘徊的那團黑氣一閃,我本想去拿符來收了這團不知是鬼還是怪的黑氣,千秋卻攔住我。
“這黑氣不是黑怪,而是氣運精靈。”
我敢保證,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這又是什麼鬼?
“氣運精靈自身並沒有意識,就好像是我們使用的工具一樣,嗯,就好像是你們的聲望化身用的紙人。”
“我還是不明白。”
究竟是我的智商後退了還是我不懂得太多?
“氣運精靈就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像你的七星劍玲瓏塔一樣,本身並沒有意識,它這事情要看支使者的意圖是什麼。”
好吧,他這樣一說,我算是明白了。
“可是它已經是精靈,怎麼會沒意識?”
“精靈只不過是一個稱謂,因爲它會動。”
“那要怎麼樣才能夠找出幕後主使?按道理說沙大爺他們應該不會和人結下什麼大的仇怨,怎麼會幾年都不能夠走出小院一步?”
我再一次仔細看了看這個小院,憑直覺,我覺得沙大爺兩老口絕對不是壞人,否則的話他們請來的關二爺也不會有神光。
有神光的供奉神,必是因爲主家是大善大德之家纔會有神光。
“這個要解釋還有些麻煩,給你看樣東西你就知道了。”千秋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是以前我們寫信的信紙。
我接過,只一眼就被驚住了,趕緊把這張紙還給他:
“你瘋啦!這可是你們地府的文件,你怎麼能夠給我看?”
這紙頭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可是地府的文件。
就算我是天師,我也不能看哪。
“沒關係,現在二殿還是我說了算。”千秋不以爲然,“要解釋的話,我會費很多脣舌,你自己看的話,我就省了很多事。”
我仍然是半信半疑,“你確定我看了你們地府的文件,我不會有麻煩?你也不會惹麻煩上身?”
“不會,二殿我最大,誰敢給我麻煩?”
我看看千秋又看看這張紙,該死的好奇心,這個時候又漲了起來,算了不管了,他都不怕我怕什麼?
於是我繼續看這份地府文件。
“稟告閻君,今發現陽間米興(小名二子)作惡多端罔消已壽,原陽壽七十八載現只剩七日,其犯罪行如下……”我默唸着紙上內容,越看越是心驚。
天下竟然有這樣的惡人!做出的這種惡事真的是天理不容!難怪本來有七十八的壽命,被他折騰得現在只有七天!
這個惡人所做的惡事,是從五年前開始。
米家鎮,本來就不是一個興旺發達的鎮,因爲鎮上的大多數人家都姓米,所以名叫米家鎮。
米家鎮也有外姓人,沙大爺他們一家就是外來人口,大約是在40年前搬來這裡。本來小鎮的人民風淳樸,也不算排外,沙大爺他們剛到這裡的時候也頗受照顧。
沙大爺是一個瓦匠工人,也是種田的一把好手。在搬來這個鎮十來年後,憑過硬的手藝掙下來的一些錢,買下了一大塊土地,改行種地。
本來這年頭,單純的種地就不能夠賺什麼錢,偏沙大爺不光是瓦匠手藝好,腦子和種地的手藝也好得很,適應潮流,搞大棚蔬菜狠狠賺了一筆,成了米家鎮爲數不多的富戶。
沙大爺富了以後也沒有什麼“爲富不仁”,相反他這個人很是熱心,平時別人家裡有個什麼困難的,他都願意幫助,名聲也好。
但就是有眼紅當兔子人,那就是米田和他兒子米興。米田是米家鎮的老戶,基本上算得上祖宗三代都在這裡過活;在沙大爺一家剛搬來的時候這個米田還和沙大爺是好友,兩個人還一起到外面去憑手藝掙錢。
在沙大爺靠大棚蔬菜賺錢富了以後,沙田卻因爲在外面打工時聚衆鬧事,被仇家給打斷了腿,家裡的情況一落千仗。
米田老婆雖然是鄉下婆娘,卻好吃懶做,有田卻不肯使力,見沙田斷了腿用光家裡的積蓄也不見好,乾脆和他離了婚和一個老頭跑了。
就只剩下獨子米興和米田靠幾畝田過活。
米田腿斷了,沙大爺還借給他近萬塊,後來還不上也就算了——沙大爺把米田當成好友,卻不知他這個舉動,深深傷了米田的自尊,以爲沙大爺用不多的錢買他的臉,就是爲了圖個好名聲。
隔閡從此就產生,對此毫無所知的沙大爺,仍是對米田很好,米田一直以爲沙大爺接濟他只是爲了得名聲,實際上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一個廢人。
但米田腿已經廢了,兒子米興又不爭氣,成日只知道鬥雞遛狗,沙大爺對他的接濟非常重要,他也就一直把這種不滿情緒埋在心中,一邊罵沙大爺裝好人一邊接受他的接濟。
年復一年,終於在一次小小的矛盾
發生時,米田所有的不滿情緒都爆發了。
這事就是在評低保戶的時候,米田家沒能評上,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說是沙大爺告的黑狀搞得鬼。
“老田,你怎麼能懷疑我?你們有人評上低保戶,真的不是我搞的鬼,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當然是希望你的生活以後能夠更好。”沙大爺面對前來質問的米田,簡直搞不清楚狀況。
他從來就不會做這種事。
“姓沙的,真沒有想到你是這種黑心肝的人!你拿我來買你的好名聲也就算了,你沒有把我當成人,只是當成一條可憐的狗也算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讓我有個不用仰人鼻息生活的機會,你卻給我攪黃了!”着了魔的米田,現在就是認定是沙大爺搞的鬼。
“老田你怎麼能這樣想?這麼說對我有什麼好處?”爲人忠厚的沙大爺,聽到這話以後,只覺得心很痛。
他從來都是把這個人當成好朋友的呀!
“好處?你現在家大業大,是財主,你當然是不會要這點低保的錢,你只是不願意我過得好!”米田現在的目光裡全是仇恨,他已經把一直幫助他的沙大爺當成了仇人。
“這話怎麼說,我要是不願意你過得好的話,我怎麼這些年一直都在幫你?”沙大爺只覺得自己真是太冤枉,難道幫人還幫錯了?
“是,你是在幫我,但是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幫我你心裡清楚!你不就是把我當成一條可憐的狗,隨便施捨一點殘羹剩飯來讓你得好名聲嗎?你把我的尊嚴放在地上踐踏,我還得強顏歡笑,感謝你的幫助!這些年以來,我真的很恨你,是你讓我在別人面前都擡不起頭!”米田現在已經完全走火入魔,別人對他的好多當成了施捨,當成了得到名聲的手段。
他內心已經扭曲變態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自己無能,妻子跑了兒子不爭氣,偏還要接受別人的幫助,讓他覺得其他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充滿了嘲諷和憐憫。
米田這樣一發作,讓沙大爺明白他這些年都是白費心了:他這些年幫助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不過沙大爺雖然心寒,還是沒有打算和米田鬧,想勸他離開。
已經走火入魔的米田哪裡肯離開,鐵了心要鬧個天翻地覆。最終鬧大了,還是左鄰右舍把沙田拉回去。
自覺沒有“得到公理”的米田氣不過,一氣之下,竟然病了。
總算米興還算有良心,送米田去醫院還肯伺候他。
沙大爺也不計前嫌,託了鄰居送了一點錢和東西給米田。
可惜這個沙大爺的好心並沒有得到好報,米田收下東西,卻當着送東西來的鄰居大罵沙大爺不是人,到了現在還要拿自己的臉來買名聲。
鄰居把米田罵的話婉轉告訴沙大爺,並勸沙大爺以後都不要再理會這種白眼狼。沙大爺也知道這個理,後來也就沒再理米田。
按理說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也就算了,偏米田就是咽不下“這麼多年的氣”,病好以後挖空心思想要報復沙大爺。
但他想得報復方法都沒有成功,反而在暴露以後,落了個身敗名裂。那些受過沙大爺恩的鄉親,更是自發要趕沙田出鎮。
後來還是沙大爺以德報怨,出面留下他們父子。
禍端,就繼續發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