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大爺竟是千秋八百年前的父親!
當千秋親口說出來的時候,我真是好半天都不能消化。
“八……八百年前是你的父親?那……”我有些結巴起來,實在是想像不出他們的關係。
畢竟都過了八百年呵!
也不知道沙大爺過了多少輪迴,和千秋究竟還算不算是“親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已經經過十次輪迴,而且最近六世都是好人,本來再過三世就可以直接得到天道嘉獎飛昇,但沒想到會出這事……這一世的修爲,全被那個米興給毀了!”千秋幽幽嘆了口氣,像星星一樣的眸裡劃過一抹寒光。
我有些理解他的心情了,怪不得他在看到沙大爺後會那樣憤怒,有時候還會失態;我想換作是誰,都不僅僅是憤怒那麼簡單了。
我不再說話,默默扣上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仍是很涼,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我已經在這個世上存在了八百年,我本以爲我已經把過去忘了,但沒想到……在接到地府公文的時候,我的心還是顫抖了一下,竟有一種久違的親情,是那種讓我難過的親情。”千秋低低在我耳邊說着,這時我們身後的路燈熄了。
只有淡淡月光灑下,在地上投出兩個模糊的影子。
“看來當年你父親對你很好。”
我的話有些乾巴巴,因爲我想像不出來,八百年前的父子相處是個什麼樣。
肯定不會是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太假。
“是的,我父親對我很嚴,但也很疼我。我曾對你說過,我祖父在宋高祖那裡還是個高官,從小我父親對我期望很高,直到後來……”千秋眼神一黯,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過去。
我默默聽他說他還是“人”時候的事,儘管這些事我沒有多少代入感,他的講敘也不是很動情。
“後來他死了,爲了救我而死。我死後因爲他的福廕能留在地府工作,並且一步步做到楚江王位置。”
千秋說到後面,帥氣的臉上黯色更甚。八百年的記憶沉澱,對他來說何嘗又不是一個掙不開的枷鎖。
我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像是我原來失去的什麼某些東西,有一樣回來一樣。
這種感覺讓我的心像是被稀釋過的醋泡着一樣,酸酸的,有些脹也有些難受。
“咯咯,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這麼富有感情,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突兀的一聲嬌笑在我們對面響起。
接着是“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一抹不算妙麗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
淡色月光沒讓我一下子看清來人,千秋拉我的手卻緊了一下,我眼角餘光看到他的臉,發現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不是先前那種身體不舒服的難看,是不高興的難看。
等過幾秒我看清來人是誰,我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居然,是她!利太太死而復活,後來又一直沒出現的歡兒!
“嘖嘖,你們怎麼用一副看到鬼的樣子看我?沒錯,曾經我是鬼,還是一個可憐的鬼,被人當過濾器,還當了植物鬼。不過我現在是人,一個真正有血有肉,而且名字還不在地府名單上的人。”歡兒擡擡她有些肥的下巴,無不得意看着我們。
確切的說,她看的是千秋,只是用順帶的眼神瞄我。
“你只是個怪物。”千秋勾脣,露出無不嘲諷的笑。
歡兒卻不以爲意,繼續得意,聲調就像是小時候我看到的、搶到母雞的公雞:“是嗎?我可不覺得。我的名字不在地府,你這個楚江王可是奈何不了我。而你,天師?你更是不能奈我何。換句話說,只要我不出意外,我就是與天齊壽的凡仙。”
我感覺有一羣烏鴉哇哇叫着從頭上飛過,後面還跟着一橫排又黑又圓的點點。凡仙?她還真是造字能手!
“你只是個怪物。”千秋非常難得重複句子,並且站起來拉我就走。
歡兒臉掛不住了,手一橫攔住我們,一單一雙的眼睛閃着挑釁之色:“你是我看中的男人,想就這麼走了?”
我這無名火騰一下就起來了,丫的什麼叫“你看中的男人”?
且不說就是這樣子千秋必定不會看上:這女個頭一般,長像也只能算是過得去,身材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腰還有些肥;一單一雙的眼睛又不大,而且也不算有神。
而且她居然說千秋是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千秋不是人!
“自然不會就這麼走了。”
千秋冷冷回了她一句,突然鬆開我,一下個漂亮的擒拿手把歡兒胳膊反扭,“我不管你現在是不是人,把不屬於你的東西交出來。”
歡兒痛得叫了一聲,可明顯她不是千秋的對手,只能保持被制服的姿勢,恨聲道:“什麼東西?哼,到了我手就是我的!”
我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之前千秋說過懷疑我的情根是那個死老太婆偷了,就是給這個歡兒用,那千秋的意思是要她把我的情根交出來。
“貪圖別人的東西是會遭報應的!”千秋聲音仍是冷如冰,大概是一邊說一邊手上用力,我聽到歡兒又痛哼了一聲。
原本我對“會對女人動粗的男人”是沒什麼好感的,認爲他們沒有紳士風度,但現在我卻覺得千秋這樣做非常正確,而且很man.
“你最好放開我,不然一會我外婆來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月光下歡兒的臉有些扭曲。
而且我看到她居然還偷空拿眼睛瞪我。
“你以爲你會怕你那個老怪物嗎?若不是你現在有人身體,我就直接撕了你,把情根拿出來。”
“那你就試試看,我現在是人,你要是真這麼做了,毀了你的修爲你可不要後悔。”
這個歡兒似乎有恃無恐,儘管她現在完一被千秋控制在手裡。
“很好,我倒是想試試看。”
千秋臉色一寒,手一個翻轉就把歡兒給拎到面前,左手指頭一彈,銀光一閃化成一條銀鎖把歡兒鎖上,右手高舉,竟變成像金剛狼一樣的利爪,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你不會是真要把她撕了吧?不要!”我趕緊衝過去抓住千秋的右胳膊,小心躲開他變成爪子的手。
千秋趕緊把手變成原樣,語氣帶着些急切:“她只不過是個怪物,趁現在情根在她體內不穩拿出來!”
我絕不會讓他這麼做,因爲不管歡兒現在是人是怪物,都不值得他冒險!
“什麼情根不情根的,你要是真這麼做了,我怕我會後悔一輩子!還是先把她帶走再想辦法吧!”我不是可憐歡兒,雖然她和我和那麼一丟丟的血緣關係。
“哈,你們
還真是情深啊!千秋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像你這麼酷,又這麼會關心人的人,哦不,是鬼還真是讓我動心。表姐,你以爲他願意這樣做嗎?那是因爲他太愛你,所以纔會冒險。要是我不自願交出情根,你的情根可是會受損的。”
歡兒沒有一丁點的擔心或是害怕,反而態度比我還要鎮靜。
“先帶她走再說吧。”我沒回答她的話,拉着千秋的胳膊繼續勸他。
千秋看看我又擡頭看看天上比較圓的月亮,輕嘆一聲一手拉着我,一手捏着銀色鎖(長鎖鎖着歡兒呢),帶我們土遁離開。
他帶我們到的地方竟是我以前租的房子。
開了燈,我看到傢俱什麼的並沒有變,而且也沒有多少灰塵,就好像時不時有人會來清理一下。
“我租下了這裡。”千秋簡短說了一句,手一推把歡兒推到沙發上。
歡兒眼珠呈四十五度角狠狠盯着我,但她也沒有掙扎,就只是盯着我。
“不好,沒想到她身上有追蹤符,那個老太婆追來了!”
千秋突然冒出一句,不等我反應過來快速劃了個結界把我和歡兒罩住,“我先去引開她,你千萬不要走出結界。”
說罷,身形一閃消失。
現在小小的客廳就只剩下我和被銀鎖鎖住的歡兒。
我坐在她右側的小沙發裡,腳碰到一個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千秋把我的工具箱留下了。這傢伙的動作還真快,我都沒看到他是怎麼把東西留下的。
“表姐,他對你還真好呢,我看得真是妒忌。”歡兒彎脣露出抹笑,我看不出這笑是什麼意思,當然,我也沒想搭理她。
我現在很擔心千秋,他之前用那個什麼如來什麼咒,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大概是受了什麼內傷;現在又去對付那個老太婆,我怕他會討不了好。
“我外婆根本就沒來,你知道他爲什麼要用我外婆當藉口嗎?”
歡兒並不在意我的態度,繼續說着。
我聽到她這樣說一下跳起來,咬牙從牙具箱裡拿出七星劍指着她:“你究竟想說什麼?”
歡兒嘖了兩聲又搖頭:“我是人不是鬼,你別用你的法寶指着我,這沒用。當然,這指也可以殺死人,但是殺人是犯法的,你敢嗎?”
我只當聽不到她說,咬牙一字一頓問她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呵,你還真是矇在鼓裡呢!虧你還是天師,連他受了內傷都看不出來?而且你居然沒看出來他是爲什麼受內傷,我真是替他難過。”
我咬牙盯着她,恨不得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我可愛又蠢得要命的表姐,你忘了當初你發了什麼血誓了?”
歡兒似笑非笑看着我,一句話馬上把我打入地獄。
血誓,我竟把我發過血誓的事忘了!我是在陸判面前發過推血誓,不和千秋在一起,他來找我我也不理的!
可是我竟和千秋呆在一起!
難道……難道他把我解了我的血誓?
“他不是解了你的血誓,而是強把你血誓的報應加在他身上,他受的內傷,就是你血誓的報應!”
歡兒像看小丑一樣看着我,脣微微彎着,神態對我是萬分不屑,還有一丁點的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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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