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世界。
虞良的心裡慢慢地咀嚼着這四個字,試圖找到其中真正的含義。
這裡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又或者是自己的思維能促使這個房間裡的未來發生改變。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現在自己最正確的做法就是打開那扇房子的門,因爲這個世界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這個就是最可能的脫困方法。
如果是後者的話,自己的思維影響到了現實中的其他玩家,他們在一種冥冥的力量操控下“想”到了這種解決方法。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們都導向了共同的結局,那就是開門尋找偷心怪。
當然,假如真的要離開這個房間的話,虞良肯定會選擇先讓小紙人們離開這個房子去看看,找一找外面那個世界的偷心怪究竟是否存在。
“我覺得可以讓這幾隻紙人出去看看。”建築師提醒了一句,“它們並沒有‘心臟’。如果它們什麼事情都沒有,那就說明偷心怪偷取的是實體的心臟,如果它們產生了變化,那就說明偷心怪偷取的是心的概念,極有可能可以讓我們擺脫這個唯心的怪談。”
他想了想,又補充一點:“紙人們很薄,甚至不需要打開門,只要將它們從門縫裡塞出去就可以了。”
建築師說得非常有道理,即便是虞良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唯一能挑出毛病的可能就是小紙人們了。
它們喜歡作死,但不代表它們喜歡被動地作死。
然而虞良倒是表現得並不在意,畢竟這些小紙人們擁有着近乎魔免的能力。
偷心怪真的存在的話,大概是一個種族,那就代表着【擬詔】的能力可以使用,它們完全可以僞裝成偷心怪的模樣。
不但沒有危險,甚至還有概率被偷心怪認成上司,從而命令偷心怪。
在虞良的一番解釋後,幾隻小紙人頓時沒有了對偵查冒險的抗拒,一個個精神煥發,只待立馬出門尋找那些偷心怪。
其他幾個玩家則是默默地關注着虞良那邊的動靜,他們聚集到了門口,嘗試着將虞良的小紙人們送出去。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這間平面房子根本就沒有門縫,又或者說是門縫極其的狹窄,甚至連展開狀態的紙人都無法做到鑽出去。
這一點也讓在場的玩家們有些遺憾,現在就需要冒着開門的風險了。
不過這一點並不能阻擋他們向外探索的願望,所以他們齊刷刷地支持開門。
這個重任自然是虞良所要擔負的,他站在門前,緩緩地拉開門,僅僅是拉開一個小小的口子,將七隻紙人快速送出平面房,然後迅速合上房門。
“接下來就是等待消息了。”小黑松了一口氣,心中對馴獸師虞良的怪談生物是深深的羨慕,這些小紙人的梯度等級似乎不高,但用起來是真的好用。
別的不說,光是這一項探路能力就很實用,是保全自身的好法子。
“的確,慢慢等吧。”心理諮詢師應了一句,他自知人輕言微,只要求在需要有人犧牲的時候不是自己就行。
“你們!回來!你們究竟在做什麼!我們明明已經約定好了交易,你們這是背信棄義!”喬尼似乎是纔剛剛明白過來現在發生了什麼,臉漲得通紅想要阻止這些人類,但他並不能離開這個水池的周圍,只能將水池拍得咣咣響。
毫無疑問,在場沒有一個玩家理會喬尼和黑三,他們都在靜靜地等待。
小黑機械地掰着手指,大概在計算着什麼;心理諮詢師跟在小黑的身邊,他們兩個關係一直不錯,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也就是關係不錯這一點了;女運動員抱臂站在一邊的角落中,腳尖的朝向表示她不相信在場的所有人。
虞良緊靠着平面房的大門閉目養神,鍾晨緊候左右,而建築師則是站在稍遠的一側,他一直關注着玩家這邊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十五分鐘的界限最終來臨。
差不多是時候了。
虞良睜開眼睛的同時,平面房的房門處便傳來了細碎的敲門聲。
一時間,所有在場的玩家都屏息望向房門的方向,雖然他們看不見,但這種動作已經成爲了他們的本能。
虞良緩緩地打開了門,將五隻紙人放回來,然後又迅速關上,低聲詢問這幾隻紙人的收穫。
就在此時,玩家羣中突然傳來了“桀桀桀”的笑聲,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紙人還並沒有開口,但一種不祥的預感已經縈繞在小黑等人的心中了。
“上當了,還是上當了。”建築師的臉上出現了扭曲變態的笑容,他瞪着眼睛看面前的這些玩家,興奮得渾身顫抖起來。
與此同時,水池方向的喬尼和黑三用腦袋撞擊着腦袋,發出歡快的聲響,他們像是扭麻花一樣交纏着彼此的脖子,然後不斷地叫好:“上當啦,上當啦!”
一種癲狂的氣氛開始在平面房中蔓延,小黑的心裡頓時一激靈,他想到了一個極爲恐怖的事情。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些怪談生物的誘導?
真正能致他們於死地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開門!
開門纔是危險發生的開始,而它們一直以來都在誘導這件事情。
不光是喬尼和黑三,還有一直以來都隱藏在他們之中的建築師!
再回想之前的建築師說的話,他的確沒有明說要開門,但他通過言語的誘導讓他們相信偷心怪就是解題的關鍵。
無論如何,其他玩家肯定會對偷心怪產生好奇,而這時候又有一個絕佳的方法,那就是讓馴獸師的怪談生物出去探路。
看似安全,實際上在開門的一瞬間就已經將所有人置於危險之中。
這麼說起來,之前讓他們閉上眼睛感受平面房的也是建築師,這就相當於剝奪了他們的視覺,導致他們只能靠聽覺和觸覺來感受這個世界。
“伱……爲什麼?!”小黑朝着建築師的方向,心神難定。
不過他並不是想要問建築師爲什麼背叛他們,現在的建築師明顯是被怪談生物控制了,他想問的是爲什麼是現在。
前面放出紙人的時候就已經開過一次門了,爲什麼偏偏是現在這一次?
整個怪談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
“爲什麼?”建築師嗤笑一聲,臉上的表情更加張狂,“你問的是什麼?是我的身份嗎?從你們開門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就跟進來了,你們的每次開門都會放進來一個偷心怪。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房間裡有三個偷心怪,已經是你們人數的一半了。”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更加陰森:“我們贏了,你們守不住門的,我將和喬尼合體,你們都會死!”
這麼說着,喬尼和黑三都跟着猖狂大笑起來,洋洋得意地撞着頭慶祝這一時刻。
“快來,快來,讓另外兩個偷心怪攔住他們,我們合體就能把他們全部吃掉了!”喬尼衝着建築師的方向大喊着,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
每次開門都會放進來一個偷心怪,偷心怪可以附身於人類,操控人類的身體。
第一次開門就是這些人類進入平面房的同時,一隻偷心怪跟了進來附身於建築師,但這個時候的建築師還不能暴露,因爲場上還有六個人類,以他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這麼多人。
好在其中一個人(外科醫生)自己死了,這樣就偷心怪的壓力就小了一些。
被偷心怪控制的人類可以和水池裡的雙頭怪合體,這種狀態下的他們不會受到範圍的限制,可以依靠“即死規則”咬死人類。
不過僅僅是一個偷心怪的話還不夠穩妥,在場的這些玩家太過特殊,僅僅依靠建築師和“即死”規則還不夠,還需要更多次數的“開門”。
原先只需要讓這些玩家閉上眼睛感受世界,從而剝奪他們的視覺,偷偷地去開門就行,沒想到這些玩家中有一個可以召喚其他種類怪談生物的傢伙,那些怪談生物能看見他做了什麼,因此偷心怪只能繼續隱忍。
接下來就是通過各種誘導,不斷地將這些人的思維向着“唯心世界”和“偷心怪”的方向引導,直到他們真的打開門。
自己想到的辦法纔是最值得信任的,在這種思維模式下,這些傢伙的警惕心會有所下降。
現在,偷心怪已經佔據了在場人數一半的數量,這樣的力量就足夠了。
兩隻偷心怪可以去暫時纏住其他的玩家,而剩下一隻去和喬尼、黑三合體,3對3的情況下,他們還擁有着“即死”規則的加持,怎麼可能輸?
最關鍵的是,現在那兩隻偷心怪可還沒有表露出來,就連建築師身上的這隻偷心怪本怪都不知道到底誰纔是同類。
不過很顯然,這樣才更有意思,畢竟這些人類彼此提防的話就更不可能反擊得了他們了。
想到這裡,偷心怪又是“桀桀桀”地笑了起來,笑聲迴盪在平面房中,更加劇了其餘幾個玩家心中的惶恐。
小黑是第一時間取出了武器,同時跳到了最角落的牆壁邊上,只有背靠着牆壁才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他並沒有被偷心怪直接附身,就算現在是3v3那也還有機會,萬一馴獸師也沒有被附身的話,一切都還好說!
實在不行就只能主動打開門逃到外面去了,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小黑的心裡逐漸生出絕望之情,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由於對整個怪談事件的全貌不夠了解,就會突然的出現變故。
比如現在這樣,他們完全中了怪談生物的花招!
一幫老玩家居然被一羣怪談生物利用信息差給騙了!
在這種怪談世界中,玩家能依靠的從來都不是武力值,而是智商,現在連智商優勢都無法保持,這纔是最絕望的事情。
建築師的隱忍,水池雙頭人的裝瘋賣傻,現在看起來都是對他們這些玩家的嘲弄。
這個時候,一直處於沉默狀態中的馴獸師卻突然鬆了口氣。
“嗯?”建築師瞪着血紅的眼睛轉頭看向馴獸師的方向,心有疑惑,但轉而就變成了厲色,“對,還有你,你可是給我們舔了好多的麻煩,但你再強也抵不過‘死亡’的力量,你會死的,不會有任何回生的機會。”
“其實我猜到了,‘開門’纔是你們的關鍵所在,但讓我好奇的是爲什麼放紙人離開的時候你並沒有跳出來,這甚至讓我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所以當時我並沒有動手,我和建築師還挺熟的,要是殺錯人的話肯定會懊悔很久。”虞良看了看時間,又是笑了笑,“整整十五分鐘,直到十五分鐘後的現在你依舊在說話,這樣才能確定你的身份。”
真正的建築師使用過“活”字符,所以他的舌頭是肉機定製的,每三個小時都要換一次。
現在三小時已經到了,偷心怪卻仍舊能說話,足以說明建築師身上有問題。
“殺錯人?你覺得現在你還能殺我?”偷心怪張大了嘴,露出滿口的獠牙,順着他的喉嚨管看進去,甚至還能看見一顆完全變得漆黑的心臟,心臟的表面覆蓋着鱗甲,正結實有力地跳動着。
食管直通心臟?
還是說這顆心臟其實在胃裡?
虞良感到好奇,但他已經沒有興趣再聽着偷心怪繼續廢話了,只是拍了拍手。
“啪啪——”
兩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兩隻小紙人同時放開了捂住偷心怪的手,偷心怪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是閉着眼的,那兩隻紙人一直在給他灌輸幻覺!
什麼?
紙人?
什麼時候捂住了我的眼睛?
偷心怪心中瞬間一慌,突然的變故同樣也會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現在,是誰說了算。”
兩隻紙人用着一種陰柔的聲音緩緩說道,然後鬼魅一笑,展開二維狀態飄回了虞良的身邊。
!!!
偷心怪瞬間睜開眼睛,掃視自己面前的五人,但這五人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事實上,本來就不會有什麼變化,因爲紙人只製造了關於開門的幻覺。
除了虞良本人是演戲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是本色出演,因爲他們本來就沒有視覺,只能靠聽覺和觸覺來感知周圍的事物,所以他們也一直都以爲虞良真的打開了門,反應肯定最爲真實。
至於更遠處的水池人,他們只能看見虞良的背影,隱約感覺到他似乎開了門,再加上偷心怪就在邊上,自然會認爲虞良開了門。
在場的每個玩家身上都有紙人,而偷心怪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喬尼和黑三也就沒有自作主張地詢問偷心怪關於臉上紙人的事情,因爲他們不想讓玩家發現他們和“建築師”熟絡。
一系列的操作下來,雙頭水池人和偷心怪雙雙中套,暴露了底牌卻未取得任何成果,整個平面房裡只有一個偷心怪,他根本無法做到以一敵五。
現在的紙人好歹也是T2.5級別的怪談生物了,欺負這種擁有規則能力卻等級低的怪談生物最是適合,兩隻紙人一人負責一隻眼睛,【滔亂】一開,那就真的是一夢醒來,大勢已去。
“行了,我差不多明白整個怪談的運行規律了,不過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虞良走到了偷心怪的面前,居高臨下,“我要知道關於村落和村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