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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一見邵總這個樣子,禁不住精神一震,“你有路子?”
“倒不是有路子,而是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兒。”邵國立笑着回答,他嘴裡的逸聞趣事不是一般的多,“前一陣烏法省想上個八十萬噸合成氨,跑得差不多了,結果京龘城有人匿名舉報,說項目地址在退耕還林的區域內……。”
要不說這年頭,怪事真的太多了,退耕還林的地方,原則上不是山地就是需要水土保持的地方,而且造林的一大目的就是淨化空氣。
在這樣的地方上合成氨,那真的是令人哭笑不得,再加上爭奪類似項目的地方不少,就有人攛掇計哉,委的人去查。
事實上,大家都想得到,那舉報信都未必是北京人寫的,很可能就是烏法省的競爭對手們乾的,不過事情既然被捅出來了,還有人表示關注,那計劃委這邊不可能不去調查。
這個調查的結果很有意思,合着國家林業局一開始圈定的退耕還林土地,根本就不是那一片,原來圈定的地方,發現了鐵礦,還是國內少見的富鐵礦,並有一些其他的伴生礦。
那麼這一塊就不能圈了,國家林業局略作了解之後,就打算放棄了,可烏法省不答應,說我們這裡水土保持的任務很重,這一片爲了採礦,犧牲點環境是沒辦法的,但是省內其他需要造林的地方還有很多。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句話,你都打算撥錢給我們了,那這錢就得放在烏法省,這裡不合適退耕還林,那我們再換個地方。
這就是地方上不講理了,前文說過,退耕還林的試點,根本就是國家林業局劃出來的,不接受地方申請
其中有貓膩是一定的,但是基本上還經得起查證。
換句話說就是,國內可耕種的土地實在太少了,如果國家敞開了補貼,哪個省份都能找出不少可以退耕還林的土地一比如說北崇就有不少的山地,但是李強連嘗試的興趣都沒有,聽國家的安排就行了。
但是烏法有不講理的底氣,這是藍家唯一能直接掌控的省份,雖然烏法人也不在意這點退耕還林的錢,但是真想計較的話,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沒人說得清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兒,最終國家林業局在烏法改哉,了一片地方,但是在總局的檔案裡,地方還是原來那個地方
這個退耕還林的補助,或者叫退耕還鐵更合適點。
而現在划進去的退耕還林的地方,有很大一片就不是耕地,要搞合成氨的這一家,原本就是個省屬化工企業,這片地方,把他們待開發的廠區都哉,進去不少。
事情調查清楚之後,計劃委覺得此事委實有點荒唐,工廠建在退耕還林區?真的不合適啊。
嚴格來說,沒人計較的話,不合適也就不合適了,難道只許你林業局出錯,不許我計哉,委疏忽?
但是冇現在的問題是,有人計較
想上合成氨的人多了,你上了別人就上不了啦,你這違規在先的,誰敢對你網開一面?
其實這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說不出口的原因,是計哉,委的老大甚至他上面的領導,跟藍家強烈地不對眼,這種情況下,誰敢放烏法的項目過關?
“這就完了?”陳太忠等了半天,發現等不到下文,於是發問。
“不完還怎麼着?”邵國立白他一眼,“不批烏法的項目就夠了,退耕還林纔多少錢?一個八十萬噸合成氨得多少錢?”
“而且,退耕還林的錢大部分是給到老百姓手上了,大項目的錢,可是領導們說了算的。”說到這裡,邵總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我認爲烏法人,寧可選擇不退耕還林。”
“是他們自己太狂了。”陳太忠不以爲意地哼一聲,“換一塊地方也就算了,居然隨便劃拉一塊地方,連點基本的掩飾工作都不做,要我說啊,這就是活該。”
“是啊,有些人確實太囂張了。”邵國立深以爲然地點點頭,當着齊晉生和韋明河,他不好點出藍家,但是他先說烏法省有恃無恐,又說計哉,委那邊要考慮領導的想法
這跟點名也差不了多少,如此強烈的對抗陣營,聽不懂的主兒,不配跟邵公子坐在一起。
然後他意味深長地總結一句,“天狂有雨人狂有禍,覺得有點倚仗就了不得了……,扯淡了,在這個體制裡混,要長存敬畏之心,不是你的領域,真的不要亂伸手。”
“那這事兒都捅出來了,國家林業局一點、被動都沒有?”陳太忠有點不甘心,藍家遭報之類的,他並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北崇的退耕還林,能不能實施、你們在烏法能亂扔錢,就捨不得指頭縫裡給我們北崇漏一漏?
“那能有什麼被動?早就都規哉,好的。”邵國立呲牙一笑,“該撥的錢還是要撥的,咱黨是不可能犯錯的……,我說的都是些小道消息,不能提供任何證據。”
“爲了咱們永遠正確的組織,他們的錢還會繼續撥,我的退耕還林,就遙遙無期,是吧?”陳太忠的臉有點發青了一這尼瑪太不公平了吧?
“繼續撥,怎麼可能?你當中央都是傻瓜啊?”邵國立不屑地哼一聲,“以後這撥款就到不了位了,承認有,但就是不的...…然後下面就抱怨,中央財政補貼到不了位,至於說別人信不信,那就看智商了,這年頭從來不少明白人。”
“但是不明白的人,總是佔大多數。”陳太忠不認可他這個說法,“信息不對稱,最終會造成基層民衆的不理解,有的事情該說清楚還是要說清楚的,這樣纔有利於管理……。”
“你是讀書讀傻了。”邵國立喝得有點二麻了,於是很不客氣地打斷他,“很多事情就沒法讓大多數人知情,而且他們理解不理解的,也無所謂,在國內,只要沒有能跟共龘產黨相抗衡的體系存在,民意什麼的就真的很扯淡,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你喝多了。”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指出這一點,不過這是朋友私下小酌,可以各抒己見,他自然不會像對南宮毛毛一樣對邵總,“我只是想知道,烏法省這個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他其實想問的是,國家林業局在這件事情上……,算是犯了個錯誤吧?
“不過去還能怎麼樣?”邵國立微微一笑,他酒醉心明,反倒是出言無忌,“這種監督不力的錯誤,部委裡每天不知道要發生幾百起……你不是想拿這個做文章吧?”
“我還真是想拿這個做文章。”陳太忠鄭重地點點頭,並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這、這……”邵國立哭笑不得地這這兩聲,又看一眼身邊的齊晉生,“晉生,你跟太忠科普一下吧,我今天喝得感覺不對,沒到量呢,腦子就有點暈了。”
“拿這個做文章,真的不容易。”齊晉生也是個愛說的主兒,也靠着陳太忠掙過錢,不過大致來說,他還是要看邵國立眼色的,所以他今天說話不多。
但是邵總指示了,他就可以多說了,“太忠你是想弄到這個退耕還林,是吧?直說了吧,賺錢的買賣多得是,你折騰這個冇……,跌份兒。”
“我要是個人想賺錢的話,嘿……。”陳太忠搖搖頭,他不欲吹牛,這樣的牛吹得也沒啥意思,“你說得沒錯,這個錢跌份兒,但去...,“是我給北崇賺的,是可持續發展的。”
“所以說,我就沒見過你丫這麼矯情的貨。”齊老二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自己活好了不比什麼強,千里做官只爲吃穿……,管球他們呢。”
“尼瑪……你也就是這種檔次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父母官的心情,你個體制外的土豆,就別亂說話了。”
“搞不成。”齊晉生沉吟一陣,終於搖搖頭正色發話,“太忠,林業總局的口子捏得很緊,放你一個好說,但是多少人盯着呢,就算想放你,都不敢教...…真的。”
他想一想,又補充一句,“除非你找到國務院的領導,特批的話能放你,但那就是副國了……,這點錢,井,值得嗎?”
“算了,不說了,喝酒。”陳太忠不想再說了,以他的能量,活動這麼個項目,不是特別的難,因爲這個項目的絕對金額真的不大,所以他纔敢一直惦記。
北崇區總共一千七百多平方公里,山地佔不到六成,那就是接近一千平方公里,合適退耕還林的地方,也就是兩成出頭,兩百平方公里左右,十幾萬畝地,一畝地就算一年補貼兩百,那退耕還林的費用,一年連三千萬左右,真沒幾個錢。
所以說起來,這個項目是屬於金額不大人情極重的一一三千萬左右的事情,讓副總理出面打招呼,類似程度的人情,能賺更多的錢,用在這裡實在有點划不來。
換一句話說就是,國家對這一方面,監管得還是很嚴的,不管什麼樣的人情,也要視當地情況而定
基本上屬於那種投入大出產出的。
3章騙錢的(下)
陳太忠在這裡喝酒,北崇的一幫人也在喝酒,對於徐區長下午被點將,大家心裡真是各種羨慕嫉妒恨,不過郭偉知道,徐區長家裡最近出事了,他不想撩撥此人。
白鳳鳴心裡卻是癢癢的,他上午見識到了區長的強大,就琢磨着老徐這傢伙,指不定又得了什麼樣的好處,於是就旁敲側擊地打聽,“瑞麟區長有啥收穫,跟大家說一說,我們也好配合不是?”
“普林斯公司……,實力很雄hòu。”徐瑞麟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大家介紹,事實上,他對這個公司,一直有點輕微的牴觸心理,“芒麻布的突破口,也許就在這裡了。”
“怎麼就可以突破?”白鳳鳴心裡真的很關注,但是嘴上不好表示出來,“徐區長,有成功經驗,大家應該共享的。”
“普林斯的老總很漂亮。”徐瑞麟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句來。
“嗯,我們都知道了。”白鳳鳴恨不得出手去卡他的脖子,這話你已經說過三遍了,她就算再漂亮,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沒有?”
“她說如果北崇建電廠的話,她願意投資。”徐區長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對方,“建電廠”三個字他說得極輕,楊孟春離得遠,沒聽清楚,倒是郭偉模模糊糊聽到點。
“投資什麼?”郭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投資什麼都行。”白鳳鳴趕緊地回答一句,又瞟一眼徐瑞麟,“好了,我不問了還不行嗎?你也不用這麼說。”
正說着呢,徐區長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幾句之後,又笑了起來,“那太感謝南宮老總了,明天上午我就過去……,哦,上午不方便,那下午好了。”
“嘖,羨慕啊。”白鳳鳴等人一聽,就知道這是南宮毛毛把徐區長單子上的問題處理了,“徐區長你這次來北京,是賺大了。”
“你們賺的會更多。”徐瑞麟笑一笑,又看一眼白區長
心說你都琢磨着建電廠了,我這點收穫,在你眼裡也就是小打小鬧。
他並不知道,年輕的區長已經爲捲菸廠找好了資金,當然,就算知道,他依舊會羨慕白鳳鳴,那可是電廠啊。
陳太忠跟邵國立等人喝得正高興,手機響起,來電話的卻是黃漢祥,“嗯,我聽振華說,你對石油戰略儲備有點想法?趕緊回五棵松……,我一會兒去找你。”
“我那兒不是很方便啊。”陳太忠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那邊就響起了“嘟嘟”的電話掛斷聲,他只能苦笑一聲站起身,“得,喝不成了,黃二伯去我家了。”
“唉,還說一會兒去玩呢。”邵國立撇一撇嘴,看起來很掃興的樣子,“還待幾天?”
“真說不清,咱們回頭電話聯繫哈。”陳太忠也顧不得多說,轉身向門外走去,他的別墅裡一屋子女人,不但多,甚至連小白都在,被老黃看到可不合適。
吳言雖然是放下身段,借來北京開會的機會,來私會他了,但是她多少還是有點矜持,不願意跟太多的女人一起跟他那啥。
換句話說,也就是陳某人離開了天南,吳市長不用太擔心別人的閒言碎語了,纔會如此決定,當然,這也可能是要拴住他的心一畢竟是離得遠了,而男人們都是善變的。
像這次,就又多了兩個人知道他倆的關係,不過李凱琳有劉望男的叮囑,應該不會亂說,至於說湯麗萍一、她一個素波人,哪裡可能去嚼鳳凰女市長的八卦?
一邊想着,陳太忠就一個萬里閒庭來到了別墅門口,推開門就趕緊發話,“那個啥,收拾一下,馬上有客人來……張馨可以留下。”
諸女正或坐或躺着聊天、看電視之類的,聽到這話趕緊收拾起來,不過萬幸的是,吳市長就一直躲在門裡沒有出來。
黃漢祥來得比想像的還要快一點,大狂是二十分鐘後,他就來敲門了,而且他身邊除了陰京華和何振華,還有一個陳太忠沒見過的人。
“乾女兒也在啊,”黃總一眼就看到了張馨,笑着點點頭,然後拾階而上,“上一次沒見到你,這人老了啊,就是喜歡多看一點熟悉的人和事。”
“乾爹您還年輕呢,”張馨甜甜地衝他一笑,就張羅着給大家開啤酒,將酒瓶都開啓之後,她就很乖巧地坐到了一邊。
“這屋裡……,人不少吧?”黃漢祥掃一眼幾個房門緊閉的屋子,其實不用他說,門口的鞋子、空氣中不同的香水,以及掛在各處的衣物和小包,都顯示出屋裡有很多的女人一更別說他還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知道哪裡有衣帽鉤什麼的。
下一刻,他就將這個話題丟到了一邊,而是盯着陳太忠發問,“你那兒合成石油的事兒,說一說吧。”
陳太忠也知道,黃二伯是個老牌的民族主義者,聽到這種事,坐不住是很正常的,於是他將自己的思路簡單地闡述一遍。
“嗯,”黃漢祥點點頭,又瞥一眼那個陌生人,“這是能源研究所的羅工……小羅,你覺得他說得怎麼樣?”
“電廠項目帶動油頁岩的開發……這倒是可取的,”羅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吟一下方始發話,“油頁岩殘渣的處理,也算環保,但是從根本上講,殘渣還是沒有處理了。”
“燃燒後的殘渣可以做低強度耐火水泥,燒磚也行,”陳太忠撇一撇嘴,他不敢多說其他環節,因爲越說就越會發現,這個油真巖的開發不是簡單事一他怕涉及的資金太多,嚇得別人不敢再考慮此事。
“我說的不是這個殘渣,而是乾餾之後的殘渣,”羅工今天受邀到此,就是挑毛病來了,所以他並不怕得罪對方,“乾餾不可能徹底,有百分之三、四的殘存,是很正常的,而去年我國石油淨進口量,接近七千萬噸。”
這就直指問題的核心了,你北崇區可以將油頁岩不完全乾餾,含油量較高的殘渣可以用來燒掉,但是撇開對煤炭的需求不說,只說殘渣發電時所用的重油,就並不是油頁岩製取的那點頁岩油就能勝任的。
換句話更絕對的話來說,就是哪怕是沒有乾餾過的原始油頁岩,想要發電也得配以重油,那麼,最大的問題出現了、一油頁岩發電,其實是需要石油來支持的,沒有足夠的石油,必然存在無法處理的殘渣。
這跟油頁岩的開發目的,背道而馳一國家開發油頁岩,是要做爲石油的替代產品。
當然,如果把發電做爲副業,在國家石油吃緊的時候,竭力乾餾油頁岩,只提取頁岩油,就能保證造出石油的替代產品,這也是發起煤炭液化的目的一一到那個時候,就不能算經濟賬了,要綜合來考慮。
所以說羅工的問題直指核心:電廠什麼的我不說,油頁岩殘渣的問題,你怎麼解決?
七千萬噸的石油進口量,若是全由油頁岩的產出來解決,可以這麼算一下,以北崇爲例,含量百分之十三的石頭,乾餾爲百分之三的殘渣,每百噸石頭,可出油十噸。
想製成七千萬噸的頁岩油,會產生出七億噸的油頁岩殘渣污染環境,人均都達到半噸了,這還是一年的量,還不說國內石油的需求量在急速攀升。
涉及國家安全的話,小污染大家可以視而不見,但這麼大規模的污染,就不好忍受了,更別說能綜合開發好油頁岩的話,在全球石油資源枯竭之前,就有了用來替代的新能源。
羅工堂堂正正地將問題bī了過來,年輕的區長也是避無可避,他乾咳一聲,“油頁岩要開發,但我的轄區經濟也要發展……短期內,我那兒會是吃油大戶,而不是產油大戶。”
那三位就這麼聽着,也不做聲,黃漢祥更是將啤酒抄起來,咕咚咕咚地猛灌。
尼瑪,我真的不想多說,陳太忠輕嘆一聲,但是眼下看這情況,似乎想矇混過關也很難了,他只能表示,自己考慮過這個問題,“低含量的油頁岩,可以通過種植植物來慢慢地消除污染,我有搞試驗區的打算,等條件允許了,也願意花錢徵求各大院校的解決方案。”
“這,…確實是目前最理想的辦法了,”羅工點點頭,不再言語。
“合成石油造出來,賣不動怎麼辦?”黃漢祥終於沉聲發話,“你別告訴我說,你只想造燃燒用的重油。”
你們的問題,不用這麼一個比一個殘忍吧?
陳太忠實在有點無法忍受,但是他還不能不回答,“國家能保證高價回購是最好的,如果不能的話,我也不會一直精細分餾,時不時地造出來點就行了…,這強調的是個完善應用技術的過程,沒出現嚴重危機的時候,沒必要大規模應用。”
“其實你實話實說就行了,想騙國家的投資,”黃漢祥冷笑着指出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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