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9 3340王書記又來了(求月票)
3339章王書記又來了(上)
是王書記打來的電話?朱奮起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個稱呼,嚇得連站起來都不敢了。
但是同時,他敏銳地發現,年輕的區長雖然語氣還算恭敬,可是眉眼間的神色,跟剛纔同自己談話時一模一樣,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也就是說,人家心裡對市委書記,沒有發自內心的敬畏,對於大多數幹部來說,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一個區長和一個市委書記的差距,絕對大於鄉長和,縣委書記的差距。
接下來,更令他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年輕的區長聽了一陣之後,斷然表態,“非常抱歉,我現在沒時間去市裡,鄉里和,縣裡的選舉工作,離不開人。”
王寧滬聽得很有點無奈,他已經接到了歸晨生的彙報,對於北崇區的反應,他並不遠感到奇怪,任是誰聽說自己辛苦跑下來的項目,要被別人監督甚至拿走,都不會痛快了。
但是……這個項目的消息,已經從京城傳到恆北了,恆北駐京辦事處更是明確表示:有人已經有意在恆北人面前說怪話了——憑你們也想拿這個項目?做夢吧。
說怪話不代表沒戲,不說怪話才更可能沒戲,之所以有人說怪話,這是有人感覺受到威脅了,纔會如此表示,對於這一點,恆北駐京辦看得很清楚,省委省政府更清楚。
然後恆北省就炸鍋了,尼瑪……這是一百二十億的項目啊,而且不是紙上畫大餅的事兒,是已經具備操作可能的項目。
恆北省分管工業的副省長樑千帆直接打電話給王書記,要了解情況,而當天晚些時候,他更是接到省建設廳的電話,那邊直接表示,我們先掛個號,到時候有什麼工程,我們也不全要,但是我們的態度這麼端正,到時候沒多有少地,總得勻點兒吧?
勻個毛啊,已經被辦砸了,王書記只能報之以苦笑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接到了歸晨生的電話,知道雙方談崩了。
談不攏很正常,王寧滬心裡有這個準備,慢慢地做工作嘛,這麼大的項目——雖然是分好幾期的,但也足以引起省裡的惦記。
省裡最正常的反應,應該是設立一個項目籌備組,組長最少得是樑省長這個級別的,總指揮也不會低於正廳。
陽州能爭取的,無非就是這個總指揮,由李強或者王寧滬來出任,如此一來,這個企業最終可以降到副廳——此種可能不大,但是正廳待遇還是有可能的。
只有這樣,陽州纔可能代省裡管轄這個企業,沒錯,辛苦這麼多,陽州也僅僅敢惦記個代管,這個項目就有這麼大。
關於這個性質,王寧滬心裡清楚,歸晨生也清楚,所以姓陳的你再有什麼情緒,也必須要服從大局,陽州市都委屈成這樣了,你北崇就服從大局吧。
但無論是歸市長,還是王書記,都沒想到陳太忠惱怒之下,直接表示不玩了,王書記知道這貨有性格,也沒想到居然是如此有性格。
今天一大早,歸市長將北崇人的資料拿了過來,王寧滬真是連看的興趣都沒有,爲了拿一份資料,你硬生生地將陳太忠得罪了,聽說過買櫝還珠的,沒聽說過買繩子還牛的!
待他一看資料,心裡越發地惱火了,資料做得確實不錯,證明陳太忠是用了心的,但是尼瑪——這東西只要找對人,花個十來二十萬,絕對做得比這還好看。
思路這玩意兒,戳穿了就是一層窗戶紙,咱缺少的不是思路,是關係啊。
王寧滬的苦惱,隨着時間而遞增,上午十點,樑千帆又打電話過來問,他是真的扛不住了,王書記非常確定,樑省長是第一個打電話瞭解情況的,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而且隨着這件事的發展,露面的領導會越來越多,副省長絕對不會是最高級別的。
所以他必須給陳太忠打個電話,希望對方能儘快趕來市裡,就這件事情做一些比較深入的溝通,不成想對方用換屆來搪塞——事實上,王書記想到了,那貨未必願意就此屈服。
當然,必須的承認是,這確實是一個足夠強大的理由,王寧滬就算是市委書記,也不敢說鄉鎮的選舉就無關大局,這涉及到了體制的基石,你可以心裡認爲它就是那麼回事,但是絕對不能說出來。
可他還必須儘快見到陳太忠,否則他無法交差,也不能有效地對下屬做工作,於是他退而求其次,“那麼晚上好了,八點,我在家裡等你。”
聽好了,是家裡等你哦,王書記的家可真不是好進的,雖然他真正意義的家在朝田,但是陽州的住宅,也從來不主動約人。
他這次主動約陳太忠到家裡談話,也不是要收編什麼的——他已經放棄收編此人的想法了,但是在家談話,總是能顯示出一定的誠意,同時也要隨意一些,另外……這貨脾氣不好,在市委發作又被人看到,就容易發展到不可收拾。
“晚上八點,警察分局要開換屆選舉的主題會議,”陳太忠一邊回答,一邊擡頭看一眼朱奮起,“新來的朱局長還在我面前坐着。”
“嘖,”王書記苦惱地咂一下嘴巴,“那這樣,讓分管工業的白鳳鳴同志來一趟。”
白區長昨天發一下飈,不僅僅是李強注意到了,歸晨生也注意到了——此人不但分管工業,而且是掌握了一些內幕。
“那……是您通知他,還是由我來通知?”陳太忠沉聲發問。
“嗯……你通知吧,”王寧滬猶豫一下,決定還是將選擇權交給對方,一個市委書記找一個副區長談話,真的有點跌份兒,尤其是談話雙方都知道——這副區長就是個擺設,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要是讓我通知,那我就直說了,”陳太忠本來想的是,你要跟白鳳鳴談,那隨便談,不但能浪費時間,還能讓我藉機觀察一下老白的人性。
但是你要讓我代爲通知,那我就不能讓下面人扛雷了,“我們一致認爲,省裡的重視是很有道理的,決定放棄這個項目,後續情況也不打算關注了……那是該省裡考慮的。”
這話頂得是瓷實無比,態度表現得也是明明白白——你們愛咋地就咋地,我們就是躺倒不幹了,不考慮了。
“都交給省裡,那地方上一點責任都沒有了?”果然,王寧滬不能接受這樣的答案,不管你怎麼說,恆北的項目,你不該接受省裡的監督嗎?
“地方上沒責任,只有怨氣,”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市裡省裡都是領導,想怎麼拿怎麼拿,我們的資料都交出去了……這態度還算端正吧?”
“有不服氣,你可以提出來,一起商量,”王書記諄諄誘導某人,“要相信組織。”
“我確實很相信組織,這半大不小的項目,組織一定能爭取到,”陳太忠乾笑一聲,“我們就不讓組織爲難了……好歹是我們當初倡導的項目,大家別說這個事兒了,太尷尬。”
尼瑪你不要太過分好不好?王寧滬對這個項目真的是太清楚了,陳太忠這一手,根本就是綁架組織嘛,你覺得自己在立項上有發言權,就很了不得嗎?
不過這其間種種,是無法通過電話說清楚的,於是他表態,“既然你沒時間,我去找你總可以吧?基層選舉工作,我也是很重視的。”
“歡迎王書記來我區指導基層選舉工作,”陳太忠笑眯眯地表態,“這個消息,我要通知隋書記……請問您什麼時候方便?”
“就是今天晚上,我不找隋彪,你安排吧,”王書記很果決地掛了電話。
我都真的不想見你,陳太忠心裡嘀咕一句,這種見面肯定沒好話,我倒是希望你找隋彪溝通呢,然後他一擡頭,看到了朱奮起。
“下午市領導要來,治安工作你抓好了,”陳區長吩咐一句,“嗯,還有什麼事?”
“保證完成任務,”朱奮起站起身大聲回答一句,轉身快步離開。
他走得看起來輕快,沒人知道的是,走出大樓上了車,他才輕籲一口氣,新區長的強勢,還是超過了他的想像,居然敢硬頂市委書記。
王寧滬和張宗旺都是外地幹部——由於陽州的民風彪悍,這裡執行幹部迴避制度,執行得非常徹底,市委書記和組織部長絕對不能是本地人。
張部長對王書記的工作,也還算支持,但是他跟王書記絕對不是一塊兒的,朱局長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對晚上要來的王書記,他心裡有點忐忑。
然而他沒想到,王書記到得比電話中說的早很多。
十一點的時候,陳區長在譚區長和廣電局局長的陪同下,來到了區電視臺,這裡離區政府有點遠,有六七公里的模樣,是一個佔地三十多畝的小院,裡面兩棟二層小樓,後面的高坡上矗立着發射塔。
電視臺臺長早就帶着一幫工作人員等在了院外,其中確實有兩個姿色尚可的二十**歲的少婦,不過陳區長淡淡地點點頭,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
3340章王書記又來了(下)
走進電視臺之後,陳太忠一邊觀看設備和辦公環境,一邊聽着臺長介紹,等聽到北崇臺的地方欄目的時候,隨口吩咐一句,“方言的欄目,就停了吧。”
“推廣普通話很重要,趕緊記下啊,”譚區長跟着就叮囑一遍。
兩位領導的兩句話,不容辯解地就下了一個欄目,要不說權力這個東西,一旦被掌握之後,誰都會很快地沉迷其中。
接下來,大家就來到會議室,陳區長先強調了本屆選舉的重要性,然後就是譚區長講話和佈置工作,大約是十一點半的時候,廖大寶走出門接個電話。
他很快就走了回來,將手機遞給領導,“區長,寧滬書記已經到了區裡。”
“這還讓不讓人工作了?”陳太忠不滿意地嘀咕一句,臉拉得老長接過電話,站起身走到屋外說話去了。
在座的一幫小幹部登時就鴉雀無聲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咱們沒有聽錯吧,新來的區長,在抱怨……市委書記?
很快地,陳區長沉着臉走了回來,“勝利區長,你繼續跟他們談,選舉工作再怎麼重視都不爲過,同志們也要充分地發揮主觀能動性,我現在得回區裡了。”
說完這話,他帶着廖大寶走了,譚勝利見大家都有點魂不守舍,於是輕咳一聲,“大家也看到了,市委對這個選舉工作也很重視……”
陳太忠回到區政府的時候,王寧滬已經在他的辦公室坐着了,而且是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白鳳鳴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李紅星乖乖地在牆角站着。
陳區長走進來之後,四下掃視一眼,“無關的人就出去吧,我跟寧滬書記單獨彙報點工作。”
白區長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他站起身衝王書記微微點一下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李紅星也不敢怠慢,悄悄地溜出去。
然後,陳太忠有意無意地看一眼站在王寧滬斜後方的那位,王書記沉吟一下,方始不動聲色地發話,“小洪你先出去一下。”
洪闖是他的秘書,他也有意讓其出去,以免兩人的交流過程被傳出去,但小洪是他這個市委書記的人,當然不能任由你一個小區長呼來喝去。
洪秘書悄聲出去,出門之後,還將房門帶上了。
“我剛纔是去電視臺了,佈置關於選舉的事情,”陳區長淡淡地解釋一句,然後才坐到沙發上,他不想對市委書記顯得過於無禮,儘管對方鳩佔鵲巢了。
可是在王寧滬眼裡,這貨已經算是無禮了,數遍陽州五區五縣,任何一個政府一把手,誰敢在他面前自顧自地坐下?
對於對方的解釋,他並沒有在意,但是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那麼淡淡地看着年輕的區長。
陳太忠見他這副架勢,目光毫不含糊地迎了上去,四目相對,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對視了起來,沒有任何的情緒,就是簡單地對視。
對視了足有兩分鐘,王寧滬纔打破屋裡的寂靜,他沉聲發問,“怎麼樣做,北崇才願意參與這個油頁岩項目?”
“北崇可以發展的項目很多,”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省裡看好的項目,我們心甘情願地放棄。”
這話聽起來是老調重彈,其實並不盡然,陳區長第一次使用了一個詞——“省裡”,你王寧滬只是市委書記,省裡的主你做得了?
是啊,省裡……王寧滬心裡暗歎,他之所以連晚上都等不到,可不就是因爲省裡嗎?
合着大省長魏天不知道從哪個渠道,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魏省長直接打電話過來,對這個油頁岩項目表示關心。
接了這個電話之後,王書記直接就毛了,因爲這個電話,味道不對。
副省長樑千帆可以打電話給王寧滬,因爲樑省長跟王書記接觸過幾次,兩人的孩子還是高中同學,有這麼個一絲半縷的聯繫,相互傳遞一下消息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魏天就不同了,他跟省委書記馬飛鳴碰過幾次,到現在也形成相對的默契了,像這種事情,魏省長若是想了解情況的話,應該是先找李強——這是政府事務。
王書記心裡很清楚,魏天跟李強、跟自己都沒有特別的交情,只不過省政府跟市政府打交道,機會要略微多一點。
那這個電話就很詭異了,王寧滬用屁股想,都猜得出來,姓李的一定是在省長面前歪嘴了——說我這個市委書記啥啥的,歸重生已經說了,當時李強在場。
反正政府和黨委的一把手,相互有點摩擦很正常,前一陣王書記還打算拿北崇的槍擊案做文章,噁心一下李強呢,這就叫六月債還得快。
但是姓李的你這也……太噁心人了吧?王寧滬氣得肝兒都要炸了,因爲我安排不當,導致下面的同志生出了牴觸心理,就此躺倒不幹了——而這是一個一百二十億的項目。
艹的,我把你孩子丟井裡了嗎?
王書記卻是沒想,他跑到北崇瞭解槍擊案,當時若不是陳太忠太有主見,李市長能被動到什麼樣的地步……也真不好說。
不管怎麼說,魏省長在電話裡,對這些因果一句都沒有提,他就表示說,這個項目省裡很重視,你儘快把事情報上來,需要省裡怎麼支持,也儘管開口。
——消息是恆北駐京辦打聽到的,但那只是消息,要走程序,還是得陽州市往上報,省裡才能充分積極地正面關注。
其實市裡繞過省裡直接到北,京跑項目,已經是程序不正確了,不過這種事也不是很罕見,有的地市背後有人,又怕其他兄弟地市截胡,活動個差不多,才往省裡報。
所以表面上看,魏省長不但沒說因果,連這個程序都沒評價,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王寧滬放下電話之後,站起身就直奔北崇來了,連通知都沒有,等他的恆m的黑色奧迪出現在區政府門口,北崇區政府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在等陳太忠回來的這段時間裡,王書記不但將白鳳鳴拎過來了解情況,更是細細地琢磨了一下,該怎麼跟姓陳的打交道。
聽說“省裡”二字之後,王寧滬沉吟一下,面無表情地發問,“如果我跟省裡把這個項目要到市裡呢?”
“那就是市裡的項目,”陳太忠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絲含義不甚明朗的笑容,“對市裡來說是大好事,我也衷心希望看到陽州的發展。”
王寧滬一聽就明白了,就算要到市裡,這貨還是不會管,他猶豫一下又發話,“然後市裡……交給你們北崇代管這個項目呢?”
“沒必要,”陳太忠搖搖頭,左右是四下無人,他不怕說得明白一點,“無功不受祿,北崇的發展不能等靠要,還是要我們自己努力。”
無功不受祿——這五個字讓王書記臉上微微一熱,但是他連這樣的空頭支票都許出來了,對方居然還是無動於衷,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怒意,“那你到底要什麼?”
“我一個小小的區長,有資格跟市裡提條件嗎?”陳太忠眼中滿是嘲諷。
區長當然沒資格,但是你手裡握的那些資源有資格,王寧滬心裡暗歎,不過就算眼下只有兩個人,這樣的話他也沒法說——他是市委書記,不是村支書。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市裡就不答應呢?”王書記從桌後緩緩站起身來,慢慢地踱到陳區長的面前。
“我只想把區裡搞好,不想陷進這些毫無意義的扯皮中,”陳太忠兀自坐在那裡,頭也不擡地回答,“我來北崇第一天就說了,我來……是做事的。”
“那你北崇的油頁岩不想讓別人動,又是怎麼個意思?”王書記在他身邊的沙發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想跟省裡搞重複建設?”
“沒有那個意思,油頁岩我還可以找別的市場,”陳太忠搖搖頭,“敬德或者雲中建設好了,想從北崇買石頭也行。”
“油頁岩還能有什麼市場?”王書記笑眯眯地看着他,剛纔還冷冷地繃着臉,現在笑得讓人如沐春風——每個官員都不止有一張面孔。
“暫時還沒有文字材料,”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發話,事實上,這是狠狠的一記耳光——我把信息告訴你,好讓你再搶?
“嘿,”王寧滬不以爲然地笑一笑,“告訴我新的市場,我保證是北崇獨家經營,而且我大力支持……需要我給你下個文件保證嗎?”
咦?這可是瞌睡給了個枕頭,陳太忠側頭看一看王書記,兩人對視了約莫有半分鐘,他才微微一笑,“寧滬書記是個負責的人,我相信這一點……您對任何人都會負責。”
你是想告訴我,我需要對自己的政治生命負責,王寧滬將此話聽得明明白白,你在要挾我,不過他並不在意,只是極其細微地點一下頭。
“北崇的油頁岩要建電廠,”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對方——老王,千萬要自愛啊,別逼得哥們兒辣手摧花……嗯,是摧樹。
“電廠?”王書記的笑容登時就僵在了臉上,接着又倒吸一口涼氣,“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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