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區長你不至於這樣吧?”馬穎實想到了,陳太忠不會很買賬,但是也沒想到,這貨是如此地不給面子,“我都說了,明天錢就到了。”
“明天是週六,銀行不辦公的,”何瑾笑着回答,廳級幹部說小話,那真是信手拈來,“我們的銀行匯票,今天都是檢驗過的……可惜北崇不肯收。”
“對啊,”陳太忠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馬穎實,“明天你的錢能到?”
“肯定……”馬穎實才待說硬話,猛地想起,今天好像沒開匯票,說不得走出門去打電話,幾分鐘後走回來,臉上一片鐵青。
朝田那邊的回答,很令他無奈:今天去得晚了,忘了明天是週六——沒錯,忘了!
馬總恨不得把會計抓過來毒打一頓:你怎麼就敢忘了?
但是事實上,他還真沒資格指責別人,北崇這邊搞得這麼一波三折,起因就是他自己也忘了,於是他沉着臉向陳太忠表示,“明天帶現金來。”
“少跟我扯現金,”陳太忠一擺手,斷然拒絕,“這是要我違反財政紀律,你好找我的碴兒……是吧?”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馬穎實也惱了,“銀行不開門,我有什麼辦法?”
“早幹什麼去了?”陳太忠皺着眉頭髮問。
“銀行不開門,何廳長的匯票也兌不了現,”馬穎實指一指何瑾,很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都說了,我們的匯票,下午驗過的,”何廳長雍容地笑一笑,跟馬總的表現截然不同。
“就算驗過,也是週一才能轉賬,”馬穎實看一眼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發話,“何廳長的匯票是真的,我的匯票也不會是假的。”
“但是你週一纔開始開匯票,”何瑾頂他一句,然後纔看向陳太忠,“抗擊非典是大事,耽誤不得,給我這一千五百臺,剩下五百臺我不要了。”
“這一千五百臺本來就不是你的,”馬穎實急眼了,“要不讓省裡評一評理?”
“你要一定把事情弄大,那我奉陪,”何瑾也是有擔當的主兒,不會關鍵時候掉鏈子——其實他幹了多年的赤腳醫生,比普通的廳級幹部說話要直接一些。
“你二位歇一歇,”眼見兩人要嗆起來了,省委辦公室那位副主任站出來了,“陳區長你也別那麼爲難,天南都已經七八千臺了,我建議啊……下午的那一千臺給了海角算了,不要給天南了。”
“咦,這話誰說的?”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大家扭頭一看,門口站了一個女人,身後還跟了一男一女,三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打頭的女人下巴微揚,冷豔無比地發話了,“天南的東西夠不夠用,輪不到別人來惦記。”
辦公室副主任聞言也惱了,他大小也是個副廳幹部,不敢惹陳太忠和馬飛鳴也就算了,怎麼現在隨便來個小娃娃,也敢對我指手畫腳?“你誰啊?”
“太忠你告訴他,”冷豔女人衝陳區長微微一揚下巴。
“好像你鼻子底下沒長嘴,”陳太忠惱怒地瞪她一眼,不肯買她的賬。
“你個沒良心的……對了我跟你說,中央黨校的培訓班暫停了,”冷豔女人略帶幽怨地看他一眼,然後纔看向發問的那位,“我天南蔣君蓉。”
我艹,這女人好猛的,副主任登時就閉嘴了,天南下面直接報名字,就是意味着在天南大名鼎鼎,而且還說陳太忠沒良心,更說什麼中央黨校之類的。
這樣的過江猛龍,他真的不想隨便招惹,當然,馬穎實若有意硬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幫。
陳太忠聽得卻是啼笑皆非,蔣主任所說的沒良心,聽起來像是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實則不然,她說的是:吳言的進步,蔣省長是幫了忙的,你不念我蔣家的好,真是沒良心。
至於別人怎麼理解,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了,要不說這蔣君蓉煽陰風點鬼火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能把各色男人玩弄在手心,肯定是要有兩把刷子的。
不過陳區長見識過她夾帶私貨的能力,倒也沒有多在意,他關注的是:中央黨校的培訓班停了……小白豈不是會很傷心?
“我當是誰,原來是素波蔣主任,”馬穎實撇一撇嘴,按說他是不該知道蔣君蓉的,不過昨天他適逢其會,正好見識了扈雲娟在陳區長的小院唱一出“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他聽說陳區長讓某人未婚先孕,更是要細細瞭解一番——倒不是他存了一定要如何的想法,實在是官場裡多積攢一些信息,並不是壞事。
所以他一聽說這女人叫蔣君蓉,跟陳太忠說話又是如此曖昧,馬上就猜出了對方的來頭,“蔣省長最近好嗎?”
“嗯?”蔣君蓉聽此人這麼問,又細細看他一眼。
事實上,馬三公子屬於那種走到哪裡都耀眼奪目的男人,高大英俊,而且他的英俊,不像許純良那種精緻到可以說漂亮的地步,就是徹底的很男性化的英俊,濃眉大眼高鼻樑。
擱在解放初拍電影,這形象不用化妝就能演男主角,若是演反方,觀衆一看相貌就能確定——這一定是地下黨。
不過蔣主任見過的帥哥,不知道有多少了,想憑臉蛋人財兩得的,也是不計其數,大多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所以她倒沒在意對方長相,只是淡淡地問一句,“你是誰?”
“我叫馬穎實,”馬總的傲氣,並不比她弱,說實話,他也聽說蔣省長的女兒很漂亮,但是真沒想到,能漂亮到這個程度,尤其是她表現出的傲氣,更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慾望。
這個傲氣,跟何雨朦的傲氣不同,蔣主任的傲氣,彰顯在肢體語言和氣勢上,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天之驕女,而小雨朦非常低調,傲氣是深藏在骨子裡的,人家根本都懶得顯擺——馬局委的兒子亮明身份要電話,她只是雲淡風清地“呵呵”一笑。
馬總有徵服面前這個女人的衝動,不過想一想,這女人跟陳太忠可能不清不白,他又覺得有點沒勁——怎麼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這次,辦公室副主任及時補充他的身份簡介,“這是我們省委馬飛鳴書記的兒子。”
“原來是馬老闆的公子,”蔣君蓉微微一笑,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顯然,她也沒想到,自己在北崇還能碰到這樣來頭的主兒。
不過,那又如何呢?蔣主任最不怕的就是年輕的雄性了,“以你這樣的身份,也要打劫我這個小小的弱女子?”
“只是一個思路,”馬穎實淡淡地回答,他並不是那種下半身動物,不會見到美女就節操喪盡,哪怕這個女人確實讓他有點動心,甚至,他都不屑往海角的何廳長身上推,“你們天南已經買了不少紅外測溫儀了……要那麼多有用嗎?”
“天南非典的疫情,很嚴重的,”蔣君蓉沉着臉回答,神情也有點肅穆,“你們這樣背後商量打劫疫區的物資,很不道德的。”
“這根本不是我們打劫的事兒,是陳區長一女兩嫁,”馬穎實故意用一個容易引發歧義的詞,“讓我們兩家爭,他坐山觀虎鬥。”
“本來就是我們海角的貨好不好?”何瑾一聽不答應了,論陣營的話,海角是跟陳太忠和蔣君蓉一體的,他自然要據理力爭,“是你恆北不講道理,硬要扣下。”
“太忠,真的讓你爲難了?”蔣君蓉不聽他倆的話,而是轉頭看向陳太忠,輕聲發問,冷豔的臉上,一對無限柔情的目光,讓在場的其他年輕男性,看得抓狂不已。
這是又要出幺蛾子了!陳太忠的心登時就是一揪,他實在太清楚蔣君蓉是什麼人了,“溫柔”二字跟她就無關的,於是他摸出一盒煙來,散一圈之後,自顧自點上一根,“我又沒有省長、省委書記的老爹,自然爲難。”
陳區長這臭嘴,真不是蓋的,一句話就得罪了倆衙內,不過他的本意,是不想跟着蔣君蓉的節奏走,這麼說倒也正常了。
“既然讓你爲難了,那天南這次要提的兩千臺不要了,”蔣君蓉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你看是給海角好,還是給恆北好呢?”
我勒個去的,陳太忠做夢也沒想到,蔣主任唱出這麼一出來,他有點後悔,今天沒開機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不過越是這樣,他越要遠離這個危險的女人,於是他含含糊糊地回答,“你肯定已經想好要給誰,別問我。”
“我海角包了,”何廳長當仁不讓地發話,都是自家陣營的人,他不怕說,“那一千五百臺我不要了,讓給恆北了。”
“嗯?”馬穎實聽得眉頭一皺,我怎麼聞出了點陰謀的味道?他左思右想,最終還是衝着蔣君蓉微微一笑,“蔣主任這麼決定,是有原因的吧?”
馬公子是很少笑的,而這一笑,也略略僵硬了一點——有使用美男計的嫌疑。
笑起來蠻好看的,可惜你不適合我,蔣君蓉心裡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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