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太華心裡有一絲得意,臉上卻顯得很惶恐,一溜小跑過來,緊跟在蕭何吏身後。
蕭何吏挨個屋進去看了看,心裡大體有數了,側頭對尤太華說:“從西向東,水政、林政、農業、動檢各兩間怎麼樣?”
尤太華點點頭,一臉恭維地笑容:“這樣分太好了。”
蕭何吏信步先走進了水政的一個房間,尤太華緊跟了進去:“蘇隊呢?”
“蘇隊有事出去了。”一個水政隊員坐在那裡,一副懶得站起來的表情。
“根據蕭隊的安排,隊裡重新調整一下辦公室,你們全部搬到最西邊的兩間。”尤太華確實是個非常懂事的人,這種話他說更合適一些。
“蘇隊不在家,是不是等等?”那名水政隊員明顯地不太樂意。
尤太華先看了一眼蕭何吏的臉色,然後對那名水政隊員說:“不用了,馬上就搬!”
“那我先給蘇隊打個電話。”那名隊員仍然是冷冷的表情。
蕭何吏臉色沉了下來,尤太華見狀也拉下了臉:“沒必要,因爲不管蘇隊是什麼意見,都必須搬!”
蕭何吏對尤太華再一次刮目相看,這話是他本來想說的,但又覺得有些不合適,現在從尤太華嘴裡說出來簡直是太合適不過了。
尤太華很會察言觀色,雖然蕭何吏的表情沒變,但從眼睛裡還是看到閃過了一絲欣喜,心裡不由更加茁壯起來:“半小時內清理好,需要幫助的話我們那裡有人。”說完出了門向黃猛等人招招手喊道:“過來幫忙!”
黃猛立刻帶着一羣人跑了過來。
那名隊員鄙視地看着尤太華,平時來水政跟孫子似得,今天剛換了領導就頤指氣使起來,但看到黃猛等人眼裡隱隱挑釁的目光,只好強忍住了,他知道黃猛要是發瘋,那是誰也擋不住的。
蕭何吏覺得有些悲哀,一個單位的同事,一次正常的調整,卻非要搞的殺氣騰騰才能順利進行。他搖了搖頭,出門徑直去找劉子輝。
劉子輝已經門口站着了,看着這個轟轟烈烈地架勢,心裡很不以爲然,要調整辦公室,給中隊長開個會就解決了,何苦弄的這麼興師動衆!咱當過兵的人就不怕這個,在我這邊非給你頂一頂不可。
蕭何吏走到劉子輝身邊,並沒有說話,反而轉過身同劉子輝一起看着水政的搬家。
漸漸地,劉子輝有點沉不住氣了:“蕭隊,我們那裡怎麼調整?”
“哦,”蕭何吏彷彿並不放在心上,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只顧着與動檢和農業的人員打招呼:“休息一會,別太累了……多來個人,四個人搬……”
劉子輝站在那裡,越來越不安,四個中隊有三個都在熱火朝天地幹着,只有自己這邊一個個像木頭樣地站着,
“蕭隊,我們?”劉子輝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煎熬了。
蕭何吏彷彿沒聽見,繼續關心、指揮着幹活的人員。
劉子輝向後揮了揮
手:“都去幫忙!”
蕭何吏轉過頭笑笑:“劉隊,別幫忙了,先安排安排你那邊。”
劉子輝的心這才落了下來,預想的藉口也都咽在了肚子裡:“我們怎麼調整?”
“去問問尤隊,他具體安排。”蕭何吏故意把尤太華的位置提高,一是警告劉子輝,二來也是對尤太華良好表現的迴應。
劉子輝有點不情願地走了過去:“尤隊,我們那邊怎麼安排的?”
尤太華先吃了一驚,他清楚劉子輝一向看不起他,公開私下地說他就是個哈巴狗,今天怎麼這麼尊重自己了?一念閃過,尤太華心裡雪亮,不由感激地向蕭何吏看了一眼,熱情地對劉子輝說:“你們是西邊第三間和第四間,我去幫你們收拾。”
劉子輝笑着點點頭,他突然發現尤太華並不是那麼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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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黃猛一邊擡着一個大櫥櫃一邊說:“咱們弟兄們什麼時候跟人家平等過?蕭隊來了,咱們算是揚眉吐氣了,弟兄們一定記住,凡是蕭隊佈置的事情,誰要不賣力,我黃猛第一個饒不了他!”
衆弟兄紛紛點頭:“不用你說,弟兄們心裡有數。”
蕭何吏看着熱火朝天的場面,心裡一寬,最起碼隊裡挑大樑隊員的積極性已經調動了起來,以後的工作就好開展了。
蕭何吏的目光又盯在了一個人的身上,他的目光一直經意不經意地追隨着一個人。雲風揚正在擡着一張桌子,普通的相貌,平凡的舉止,混跡在衆人中絲毫沒有起眼的地方。
蕭何吏觀察了許久,讓他奇怪地是這個雲風揚與那天樹林裡飛身而起的年輕人很難看出是同一個人,根本是對不上號,心裡不由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那天自己看花了眼?抑或是那本來就是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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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上任的第一天就這麼匆匆過去了。院子裡逐漸散去的人們大多都與蕭何吏打個招呼。
蕭何吏微笑着一一回應着,很快,院子裡就空蕩蕩的了,只有尤太華還站在身邊:“蕭隊,去看看你的辦公室。”
蕭何吏隨着尤太華走進了會議室,不停地點着頭。會議室雖然簡陋,卻也像模像樣,甚至還找了很多磚塊把主席臺的位置墊了一個二十多公分的平臺,更令蕭何吏不可思議地是,主席臺正中放着一張超大的桌子,雖然破舊,卻擦的一塵不染,上面還插着一面小國旗,真是難爲尤太華了。想到這裡,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尤太華,心想,這個人確實不簡單。
尤太華亦步亦趨地跟在蕭何吏身後,對會議室的擺設,既有點自得,又有點忐忑,不知道合不合新隊長的心意,這時見蕭何吏回頭看他,忙說道:“蕭隊,開會時這就是會議室,不開會時就作爲您的辦公室,看,挺敞亮的。”
蕭何吏滿意地點點頭:“挺好的,只是我一個人佔着三間屋好像有點過於奢侈了吧?”
“怎麼是您佔三間屋呢?您是把房間都讓給了我們,而自
己受委屈臨時在會議室辦公。”尤太華忙解釋道。
蕭何吏笑笑,確實也可以這樣理解,如果有多餘的房間,或者朱兆強騰出隊長辦公室,自己又何苦一個人呆在這空蕩蕩的大屋裡,他摩挲着那張超大辦公桌坑坑窪窪的桌面:“老尤,這是張什麼桌子?”
尤太華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我們以前開門診時用的解剖臺。”
蕭何吏想忍沒忍住,撲的一聲笑了出來:“老尤,你這是幹什麼,天天讓我坐在這個曾經血腥的殺戮場面前?”
尤天華撓撓頭,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您總不能用跟我們一樣的桌子吧,隊裡就朱隊一張老闆臺,我尋思着這張桌子看上去也挺場面的,趕明兒我去買塊大紅布鋪上,然後上面再蓋一塊大玻璃,就好看了。”
蕭何吏拍拍尤太華的肩膀:“算了,等我們有了錢換大老闆臺,大老闆椅,而且我們還要爲弟兄們買車。”
尤天華笑笑,沒有說話。
蕭何吏知道尤太華不相信,就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在暗暗地發着狠,雖然現在還不清楚路該怎麼走,但無論怎樣,都一定要讓隊裡活起來。
尤太華說:“蕭隊,晚上我請你吃個便飯吧?”
蕭何吏一聽,肚子頓時叫了起來,忙忙活活的一天,居然沒吃一頓飯,中午被紀委訓的一點食慾也沒有,下午又忙活這些事,現在被尤太華一提,才覺得已經餓的飢腸轆轆。
“不用了,你自己回家吃吧。”見尤太華還要再說,蕭何吏擺擺手:“改天我請你,咱們好好聊聊,今天晚上我還有事。”
尤太華有點失望,無奈地與蕭何吏告別騎上自行車走了。
蕭何吏從院子裡出來,心裡想着明天得買輛自行車了,或者是租個近點的房子,這裡的交通太不方便了。
* * *
回到租住的小破屋,蕭何吏胡亂地把在路上買的兩個麪包吃掉,便趴在牀上列講話提綱,他準備明天下午開一個全體人員會。
既要親和,又要嚴肅,既要震懾,還不能脫離鼓舞的主線,蕭何吏反覆地斟酌着,一直寫到了深夜才睡,躺在牀上,又突然冒出了個念頭,前些日子犧牲的兩個檢疫員家屬自己要不要去看看?
第二天,蕭何吏早早起來趕去了隊裡,然後坐在會議室解剖臺後面的椅子上觀察着大門口,尤太華是第二個到的,把自行車放好就直奔會議室而來,一進門卻發現衛生已經打掃完畢,蕭何吏正坐在那張解剖臺後面微笑地看着他,忙對蕭何吏笑了笑:“蕭隊來的好早啊。”說完便走過來拿暖瓶去燒水,一提才發現是滿的。
“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蕭何吏親切地笑着。
“好。”尤太華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蕭隊,以後這些活讓我幹就好,朱所長的辦公室一直是我打掃的,您不能一來就搶我飯碗啊。”經過一天的接觸,尤太華覺得蕭何吏待人很親切,話語間不自然就縮小了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