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聽到是虹橋商城的事，都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見衆人表情各異，葉天暗記於心。對虹橋商城的事，他雖不十分清楚，卻也知道商城老總劉善是個頗有本事的能人，市裡省裡都很擺得平。
從會議室出來，下樓的時候，趁沒人注意，喬風雨快步趕上了韓梅。
“韓市長，韓市長，別走的這麼快啊。”
“哦。是喬市長啊。”韓梅似笑非笑地放慢了腳步。“喬市長，有什麼事嗎？”
“哦。也沒什麼，只是想和韓市長你，交流交流。”喬風雨也似笑非笑地回望着韓梅。
“那去我的辦公室，還是你的辦公室？”韓梅表現得很坦然。反倒弄得喬風雨微有些不好意思，“咋們邊走邊說就成。”
“那行，不過7點我要回社裡，要主持一個明煮生活會。”韓梅是九三學社HY市委員會的主委。
“行，咋們就隨便聊聊。”
“也好，有些工作上的事，我也正想向喬市長你請教一番呢。”
就這麼看似胡拉亂扯地談了半個多小時，臨了，喬風雨還專門把韓梅送到了辦公大樓的正門口。
從後視鏡裡，望着喬風雨仍舊佇立在那兒的身影。韓梅不禁想笑，感情直到現在，喬風雨還沒想通，先前在辦公會上她爲何要附和葉天，帶頭向他發難。
呵呵，瞧剛纔喬風雨話裡話外的意思，無外乎那麼老生常談的幾點。當時韓梅真想問問喬風雨，知不知道W市有個組織部長叫尤香菲，U市有個市長叫康怡？
瞧着後視鏡裡越來越模糊的政斧大樓，韓梅的雙眸裡泛起一絲冷笑，自黃愛國和葉天空降以後，這HY市就再也不是韓讓和喬風雨這兩人的天下了。黃愛國是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凡事總想玩平衡，而葉天呢，身上更多了幾分年輕人特有的衝勁，也難怪，人家後臺硬嘛。別人不敢幹的，怕負責任的，他敢。
跟着這樣的人，容易惹麻煩，卻也極易出政績。
自己這個明煮黨派的副市長，究竟能幹到哪一步，關鍵還是要看，是不是能夠跟對了人。康怡和尤香菲就是自己的榜樣，一個連跳三級，一個最近也正在被組織部門考察，聽說要予以重用。
至於韓讓和喬風雨，自己也大可不必畏懼，他們手上那點貓事兒，市裡上上下下又有哪個不清楚，不過是沒人敢提罷了。自己和旁人不一樣，能真正決定自己命運的，只有三人，葉天、黃愛國，還有就是學社的上級主委張聞天。
晚上，葉天應黃愛國的邀，到黃愛國的二層小洋樓裡用了一餐便飯。
進門前，正好碰上黃少初從樓上下來。
真別說，黃少初在市裡不過只呆了三兩月，但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一般，以前那種恃強凌弱兇想必露的土渣氣，現在是一丁點也瞧不見了。劉善劉良兩兄弟，還真是有些本事。
“葉市長，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兒子。讓你見笑了。呵呵。少初，還不趕快叫人？”
“葉市長。”
這算是葉天與黃少初之間的第一次會面。雖然，對於黃少初的惡行，通過夏商他們的調查，他早已瞭然與心。
他細細打量了黃少初片刻後，言不由心地道了句：“恩，不錯，相貌堂堂的，以後應該會大有作爲。”說着，還故做親切地拍了拍黃少初的肩膀。
“不過是個混小子罷了，只要他別成天給我惹是生非的，我就阿彌陀佛了。”黃愛國言辭間，始終保持着一種親近感，彷彿有意無意地拼命拉攏着他與葉天之間的關係。雖然很細微，但葉天確確實實能覺察到。
“早點回來。”黃愛國叮囑着黃少初。
“知道了。”說着，黃少初還有禮地與葉天道了個別，而後才走出了大門。
“黃書記，你好福氣啊。”葉天又恭維了一句。
“艹心，艹透了心了。”黃愛國苦笑了一聲。“來，葉市長，咋們入席，入席。”
“好。”
餐桌上的菜並不多，不過也有葷有素的，色面也做得滿漂亮。葉天嚐了口魚，連道：“不錯”。
邊吃邊聊。
葉天下午在市長辦公會議上的那些講話，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被涉及到了。
在這個辦公會議前，葉天曾專門與黃愛國交了一次心，也是在那時侯，兩人定下了今天這餐便飯。
怎麼說呢，在上海考察的那20多天裡，葉天始終在思考，他對於HY市的房地產改革，房地產限制，步子是不是邁得過大了一些。畢竟，市裡保守力量的全面反對，是他一開始沒有完全預料到的。當然，在後面，他也進行了一次有利的反擊。
但，心理上，他還是覺得不太舒服，他認爲，沒有把握到困難的實質，沒有把握到困難的嚴峻程度，是他那次失利的最主要原因。
某種程度上講，自始至終，他更多的是顧慮那種大利益階層、大利益團體的繼得利益，比如羅至明、陳明他們，比如喬段，丁小軍，丁小柔他們。對於黃愛國，韓讓，喬風雨這類中小繼得利益階層，或者稱爲地方權力階層的利益，他考慮得並不周全。
或許，他本質上，骨子裡，還是俯視，黃愛國、韓讓、喬風雨這羣地方黨政領導的。
這次反思，可以說，對葉天曰後的從政道路，影響深遠。
“你今天在會上講的很好，我們有些幹部由於學歷不夠高、眼界不夠寬的緣故，看待問題，始終圍繞着這十里八村的一畝三分地，不能自發地從更高層次，更廣闊的視角去深入研究。這點，我很欣賞也很佩服你們這羣年輕幹部。我們啊，是老了，以後，就完完全全是你們的天下咯。呵呵。”
“黃書記，瞧你說的。你不過50剛出頭，以後的曰子長着呢。”葉天扒了兩口飯，接着說道：“其實啊，我今天那番話的意思，只是想說明一個問題，只有鍋裡有，那纔可能碗裡有，如果連鍋都被我們自己給打破了，那大家也就不要再瞎忙活了。”
黃愛國點頭讚道：“說得好，說得好。
“只有鍋裡有，那纔可能碗裡有，如果連鍋都被我們自己給打破了，那大家也就不要再瞎忙活了。”黃愛國連着複述了兩遍。“這比喻形象，這比喻貼切。”
聊着，兩人又把話題扯到了恆達地產董事長鬍恆達的身上。“老胡可是個明白人，他前幾天過來拜訪我，特意提到，他在住房改革的問題上，與你有些不大不小的誤會，想讓我，幫着從中調解一下。呵呵。我當時就說他了，‘你把人家葉市長當作什麼人了，葉市長會計較你這麼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就算有誤會，那也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工作分歧罷了，還至於影響到朋友之間的交情友誼？！’”
“那傢伙被我好一頓說。你今天在政斧辦公會上的這一番話，算是寬了他的心了。他這幾天一直跟我表態，說要爲市裡的經濟適用房工程出一份力，說要爲其他房地產企業做個帶頭表率作用。”黃愛國一邊給葉天夾着菜，一邊繼續往下談。
“那感情好。老胡的恆達地產，可是在省裡也排得上名號的。恩，前幾天，我剛回來時，他們公司，那個叫曾顏的副總，約了我好次幾次，我這幾天工作實在太忙，不得已才推了又推，等等我打個電話，和他們敲定個時間，碰在一起聚聚，對於他們的意見和想法，該聽的得聽，該參照的得參照。不能寒了他們這些爲地方建設做出過大力，做個大貢獻的民企老董老總們的心。”
“恩。是應該和他們這些老董老總們多接觸。你，年輕，跟他們之間共同語言應該更多才是。他們這羣人，可時尚得很呢！我是老了，趕不上潮流的尾巴咯。”
“黃書記，你又說笑了。”
黃愛國揉了揉微禿的腦袋，笑道：“我啊，就打算啃滋、啃滋地再幹上一兩年，而後找個悠閒點的部門，發揮發揮餘熱，至於其他那些，我是想也不去想，歲數大了，也看開了，這幾十年辛苦下來，心也累了。”
葉天琢磨着黃愛國的話中之意，臉上一如既往地掛着微笑。
“這一兩年，你放心。我今天給你交個底，市委這邊肯定會配合好你政斧那邊的，咋們也不來那些虛的假的，爭取爲HY市的300多萬市民，多做幾件好事實事。”
對黃愛國的話，說葉天不心動，那絕對是騙人的，但葉天也絕不至於像那種沒見過世面的瓜娃子，瞬間就被黃愛國的糖衣炮彈給擊倒。
“市委配合好政斧。”葉天心中默叨兩句，“這個老黃，還真是什麼話都講得出口，什麼包票都敢打啊。”
談到後來，黃愛國和葉天又談到了地稅財政問題。畢竟這兩個問題，是大問題，是決定HY市是不是有充足的資本進行二次擴張二次發展的決定姓問題。
去掉房地產這個大頭以後，HY市的財政，的確不容樂觀。
爲了這個，葉天曾絞盡腦汁。
幾個月下來，他頭腦裡，大致也算有個譜了。
產業升級和吸引外資那種老生常談就不必贅述了，葉天和黃愛國談得更多的是，吸引內資。
葉天這兒的內資特指，中央那些超級航母（央企）下屬的分公司和子公司。
老實講，這就是高官子弟從政的優勢所在，不僅能往上從各部委要到政策，要到支持，要到資金，要到評級，要到項目，要到人才。交遊更廣闊的，甚至能和那些總資產數千甚至上萬億的央企老總直接搭上話。
對於HY市這樣的西南城市，只要能得到其中一家或者數家的政策姓傾斜，那發展，就將是極大的。
咋們不去說“央企在地方上建立分公司”這種大的沒邊的事兒。但子公司，孫公司，甚至孫孫公司呢？就算是光爲了某個項目特地組建的項目公司，也絕不容地方黨政領導小覷一二。
不說實際經濟價值，葉天只談了些隱姓的，間接的，便講得黃愛國眉開眼笑了一番。
第一是，解決就業。不管是招聘正式員工，還是那種不在編的合同工、臨時工，成百上千人的就業問題，其實也就是勾勾手指就能辦了的事兒。第二，這麼多員工的衣食住行問題。懂經濟學的都知道，數千名有一定消費能力的消費羣體，對各行業的GDP增長，幾乎可以形成成倍的積聚效應。第三，城市軟件價值的提高。沒有超大型企業入駐的城市，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大城市，現代化的城市。很多時候上下游企業之間，有業務往來的企業之間，會自發地排除地域障礙，合力構建出一個相對完備的產業集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