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白雙喜一出院當天就把他的小車司機的葬禮——公祭搞得轟轟烈烈、氣吞山河,引起轟動,讓差不多全市的屁民一瞬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更讓人覺得這個種豬王白雙喜不僅有人情味,更是一個牛逼人物,他流氓,不過是有錢人的常態而已,雖說這不過是白雙喜藉助爲自己而死的朱前進撐勢之舉,然而,對於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市公安局長李雲南而言也是一種壓力啊!
“怎麼樣,李局長,兇手查出來沒有哈?”
這是白雙喜出院前的晚上打給李雲南的電話,受到不冷不熱的回覆,心裡自然而然不爽。看來,老子要是不當官,不領導領導他們這些人,他們是不會弔自己這個所謂的億萬富翁——種豬王哈?
看來,光有市委書記唐山和市長陳至虛等人高度重視是不夠滴,必須還得自己手上真正掌握牛逼權力才行,說什麼是什麼,光有錢,算個屁啊??
因此從公祭現場——天堂山公墓回來,這一想法也更加強化了白雙喜心裡由來已久想要放棄老闆身份,去當公務員從頭開始的決心!
而此前那封舉報信的出現,將這一局面攪動得更加混亂,李雲南希望它是假的,更怕一旦屬實自己將如何面對。
車子很快。
他下去聽取彙報的派出所,也是白雙喜所在地的負責單位,城中村派出所,他腦子裡閃過的東西更令人暈眩。
舉報信上提到的幾個人——這些人似乎更懂得如何隱藏保護自己。
這麼一來,正在進行的打黑行動和正當的經濟活動或招投標工程,在目前形勢下及政府管理的基礎上變得更加錯綜複雜,行與不行,能否幹得下去,要看黑 道的臉色,否則一陣槍響,傷的傷,死的死;正派的政壇人士想要競選全國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還要問黑 道同不同意;一些部門的官員施政、人大代表問政或政協委員參政的時候,不和個別黑 道人物同流,不替他們說話,行嗎?
偵查伊始,李雲南和手下的警方專案組就意識到兇手開了那麼多槍,顯然是欲置白雙喜於死地,製造車禍不成緊接着就直接槍殺,無論是作案的兇殘程度,還是策劃的嚴密層次,都顯示出極強的組織性和目的性,必欲置其死地而後快,這不是一般犯罪分子能夠做到的。
從有多處眼線,有多名殺手,作案手法乾淨利落,時間掌握精確,顯然受過某種訓練,且背後定有強大的財力物力支撐,但無論是李雲南本人,還是警方認爲以一般涉黑分子的能力,尚不足以搞到三四支包括微型衝鋒槍、五四手槍的強大火力,因此分析認爲兩案決非偶然,可以確認是一起精心策劃、目標明確的故意殺人案,應該與某些方面黑 道人物有關,不是爲了下屆選舉因素,就是江湖恩怨。
那麼,誰有這樣的能力?
他與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
或者說誰會是他競選下屆省人大代表最有力的對手?
這是個謎。
任何犯罪都有動機。儘管現場的慘狀令人膽戰心寒,可以看出槍殺白雙喜的犯罪現場不僅表現出了殘忍而且表現出乾淨利索的特點,整個現場沒有留下一枚指紋。
根據李雲南以往領導、指揮偵破大案要案的實踐和經驗分析,殺人者分爲兩種:有計劃的和無計劃的。
後者殺人不記後果,現場零亂、翻動多,會留有大量的線索;而有預謀的犯罪,由於有同伴的暗示及精心的策劃,爲了不被發覺、逃避打擊,他們在精心設計的特定時間內作案,這種有組織的刑事犯罪案件,常常會給偵查工作留下很多的難題。
然而在一定意義上,這種精心策劃的案件,不僅考驗刑事偵查的意志和能力,實際上最終對起訴也是有利的。
這次,由於某種原因,李雲南個人的確非常重視,壓力也感覺越來越大,李雲南和嚴莫成親自指揮的專案組以上述判斷爲基點,將調查偵破工作的觸角向全市各個地區、領域和各個部門之間延伸,摸排過濾白雙喜近來的活動情形,複雜的社會關係,並朝向江湖恩怨及選舉兩方面偵查。
這一過程中,並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得力助手有任何異常,由於白雙喜是市人大代表、全國有一定影響的優秀民營企業家,他的被槍殺受到各方高度重視,警方發出懸賞通告,凡提供線索並偵破此案者重獎二十萬,白雙喜一出院,聲勢浩大的公祭活動一完事,當晚家屬馬上又將這一數額刷新,再加五十萬!!
他馬的,這也就是說,白雙喜這土豪這次是下了大決心了——不把他背後殺他的黑手和指使者一把徹底藉助警方的大手抓出來,他絕不罷休!說不定,留下一個也遲早還得要他的命!!
這大大地刺激了這座城市,社會爲此而沸沸揚揚。懸賞發佈後的數小時內,真的、假的和半真半假的線索幾乎打暴了公安機關的電話……
凡是案發當晚參加白雙喜組織的老同學聚會的四十六個人,第二天開始一直到現在,個個均受到警方的第一波詢問,有一些回到外地區工作單位的人專案組也隨即派人前往調查。
但是至今爲止,還沒有一個白雙喜參加聚會的那些老同學真正進入警方和李雲南局長的視線,分析認爲,兇手能夠極其準確地掌握白雙喜當晚的行蹤,在他離開酒店不久即遭到大貨車撞擊隨後即被槍殺,應該是暗中受到監視或聚會的老同學中有人在他離開酒店後馬上打電話通知了什麼人。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今的通訊極其發達,尤其是網絡,任何人的去向和蹤跡隨時隨地都會被關注你的人實時掌握,警方可以利用技術迅速找到並鎖定他們追尋的犯罪嫌疑人,犯罪團伙也可以即時互通信息,使他們要追殺的目標始終保持在視線中,這種複雜的社會關係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現實,既給人們帶來無窮無盡樂趣,也常常讓一些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他們沒有想到的地方——
哈哈哈,就像如今天朝這個被生活中看不見的蛛網粘連,而蛛網的每一次輕微顫動都會引來毒蜘蛛吞噬的蚊蠅一樣!
然而,排查的結果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怎麼回事?
李雲南的頭腦非常冷靜,清醒,然而事實上他頭腦中一直考慮和懷疑的幾個重點人物,手下排查下來卻最後都被事實查否了。不說別的,就那晚上跟白雙喜同車的那個女孩子,既白雙喜手上流氓的那個老同學的女兒,警方專案組首輪就將其列爲重點排查對象。
可是,專案組調查和當面接觸之後,瞭解到此女小名叫小巧,一番暗中和明面雙管齊下的調查下來,並沒有以她身上發現任何問題,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可懷疑之處!
事發之前,她還不過僅僅是一個正在上高二的中學生而已,而她之所以那天晚上去參加白雙喜親自出馬組織的老同學聚會,也是受他父親——病重父親又不忘過去中小學那些老同學情誼的人,臨時讓她去看望一下,表示一下而已!
他父親呢,那個連自己的性命交關都無法保障的人,更不可能參與也沒有能力和理由策劃槍殺人大代表、他幾十年來的同學加好友種豬王白雙喜!
我靠,這他馬的就真心讓人一頭霧水了……
不過,也讓李雲南和他的專案組徹底排除了一直以來對於他們父女倆個的某種重大懷疑——生病前,白雙喜這個老同學楊在友曾經在市政協幹過,是市政協檔案室的一般工作人員,中**員,其父過去曾經是司法局副局長。不過不幸的是,後來不知因爲什麼事情,他父親一去世,他這個兒子也被開了,下放到一所中學當教師,一直混到今天,混了一身重病不算,平常的生活和治病都成了大問題,越混越沒有一個人樣子了。
原因是,他得意時,白雙喜還什麼也不是,沒少得到他這個老同學楊在友的實際幫助,包括他後來咬牙切齒決心開展種豬事業……楊在友都盡力而爲,爲他跑前跑後辦成了一些手續!
知道他的人,沒有一個不提起此人就搖頭的,包括白雙喜!
這也正是前不久他拖着一步三晃的重病之軀帶上女兒去醫院看望白雙喜、白雙喜一下子就給了他那麼多現金和支票的根本原因。
然而,儘管如此,可調查的所有情況表明,這個小女孩子是最後與白雙喜和他司機在一起的人。
作爲重點調查對象之一,當警察傳喚這個女孩子時,她顯得同樣的無助,聲稱自己只是當晚接到白雙喜電話,說是有事纔去了。她說死者被撞後當時的確很沮喪,好像是爲一樁什麼事情苦惱……
同時她也是受到驚嚇最厲害的人,當晚的車禍她記憶猶新,而第二天聽到白雙喜被人在家門口打死更是不敢相信。
這個女孩子一看別看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高中生,然而不知怎麼一打眼就是個大家閨秀模樣,剛剛還決心不念書、準備下來讓白雙喜給安排一個好工作的校花,坐在專案組辦公室時風采依然,只是她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兒害怕,顯得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