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將向晚晴讓到沙發裡,一邊倒杯茶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邊說:“你不是說下鄉錄製節目還得幾天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向晚晴不緊不慢地喝口茶,說:“臨時被臺長召回來的。”
楚天舒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拉住了她的手,說:“哦,又有新任務。”
向晚晴拍了他一巴掌,說:“去,少膩膩歪歪的,這是工作時間。”
“嘿嘿,”楚天舒不僅沒撒手,還趁機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說:“領導不是經常教育我,要工作生活兩不誤嗎?”
向晚晴摸了一把被親了臉,說:“好了,好了,別鬧了,跟你說點正事。”
楚天舒坐直了身子,大聲地說:“領導,請指示。”
向晚晴忍不住又笑了。
“天舒,我們臺長不知道哪裡聽說的,你在牽頭起草政府工作報告,特意把我召回來,讓我來和你說說,在報告中給我們廣電部門的工作多寫幾筆。”向晚晴說着從包裡拿出一份材料放在了茶几上,又說:“這是年度總結,你參考參考吧。”
每到寫政府工作報告時,總是有些部門的負責人到處託人打招呼,請執筆人吃飯,甚至送禮,目的就是想把本部門的工作寫進政府工作報告,以體現出部門的工作成績,博得領導的重視,鋪墊晉升的臺階。
青原衛視的臺長叫傅滄寰,身兼市廣電局的副局長,機會把握得好的話,有希望在本次政府換屆中接替老局長的職位。
他特地讓向晚晴來找楚天舒,首先當然是想請楚天舒在工作報告中夾帶點廣電部門的私貨,老局長看了一高興,傅臺長就會在推薦中獲得領先地位,其次,也是想和未來的市長伊海濤拉近關係,爲日後的升遷創造條件。
楚天舒很爽快地答應了:“這應該不是大問題呀,還用得着你專門跑一趟,打個電話來就行了,我保管做得天衣無縫。”
話音未落,向晚晴伸手拎住了他的左耳朵,叫道:“好啊,你這個壞蛋,原來還是不歡迎我呀。”
楚天舒根本沒想到,自己答應得這麼痛快,一句話沒說好,又被向晚晴抓住了小辮子,他歪着頭,咧着嘴,作無比痛苦狀。
就在向晚晴的心一軟手一鬆的一瞬間,楚天舒橫腰把她抱了起來,大踏步走進臥室,輕輕的扔在了大牀上,然後說了句:“好吧,我來好好歡迎歡迎你。”說完,猛撲上去,把向晚晴箍得緊緊的,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先是一陣親吻,後是一陣摟抱,好好地解了解一個星期沒見面的相思之渴。
纏綿了一會兒,兩人整理好衣服,重新坐下來。
向晚晴依偎在楚天舒的懷裡,突然問道:“哎,天舒,伊市長很重視這個報告啊,居然放你出來封閉寫作了。”
楚天舒手指頭纏繞着她的頭髮,說:“伊市長去參加省委黨校短訓,爲期十天,我正好利用這個時間,把報告的初稿拉出來。”
向晚晴停頓片刻,才說:“這是省委組織部安排的嗎?沒聽說過幹部提拔前還培訓呀。”
楚天舒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說:“你又不混官場,好像還挺門清的。”
向晚晴坐了起來,又問道:“我是擔心,過不了多久就要召開人代會了,還安排這樣的短訓,會不會影響選舉呀?”
楚天舒聽了,很是懊惱,向晚晴都能想到的事,當時自己怎麼就沒意識到呢?他遲疑了一下,說:“應該不會吧。短訓才十天,過兩天伊市長就回來了。”
向晚晴展顏一笑,說:“也許是我的神經過敏了,我就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楚天舒說:“晚晴,你有新聞敏感,也許你的直覺是對的。”
“我得回去給傅臺長覆命了,你好好碼字吧。”向晚晴站起來,拿過包包,又叮囑了一句:“記住了,別讓我在領導面前食言啊。”
“忘不了,你放心吧。”楚天舒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一把拉住了她,說:“等等。”
向晚晴含笑望着他,柔聲問道:“還想幹嗎?”
楚天舒說:“嘿嘿,這麼晚了,就別走了吧。”
“不行!”向晚晴可能覺得口氣太強硬了,又柔聲說:“你留着幹勁兒幹活吧,等忙完了,我再好好慰勞慰勞你。”
楚天舒作委屈狀,突然又問:“晚晴,你那個鈕釦式微型攝像機帶着了嗎?”
向晚晴抱着包包說:“帶着呢,幹嗎?”
楚天舒伸出手:“借我用用。”
“你寫文章呢,用得着那玩意兒嗎?”向晚晴還是從包裡把鈕釦式微型攝像機拿了出來,不解地說:“我送你的那塊手錶不也有這功能嗎,怎麼還要這個?”
楚天舒接了過來,說:“反正我有用,以後再和你解釋。”
向晚晴沒再多問。
楚天舒將她送出了酒店,回到房間,繼續撥打彭慧穎的手機,依舊是關機。他越想越不對頭,基本可以確認彭慧穎也已經被專案組控制了,楚天舒估計,他們帶走彭慧穎之後,下一個目標該是自己了。
楚天舒發了一會兒呆,找出了針線包,將西服內口袋的扣子揪了下來,將鈕釦式微型攝像機縫了上去。
事實證明,楚天舒的判斷是準確的。
丟丟最終沒有頂住專案組的審問,昨天晚上交代了曾經在“水上人家”給彭慧穎送了一條項鍊和兩萬塊錢。
今天上午,專案組的人把彭慧穎帶走了。
彭慧穎在青原市的一家科研所工作,專案組的胡國斌等人走進她的辦公室時,她正在寫一篇學術論文。
胡國斌早看過照片,知道坐在電腦前工作的女人就是彭慧穎,可爲了不驚動彭慧穎的同事,還是很客氣地問了聲:“請問,誰是彭慧穎,彭教授?”
彭慧穎聞聲擡頭,見是個三十來歲的陌生男人,後面還跟着個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隨口應了聲:“是我,你們是?”
中年女人笑着走過來,用謙卑的口氣道:“我們是青北縣政府辦的,來市裡辦事,想給伊市長遞個報告,不巧他不在,楚主任也在封閉寫作,他讓我們把報告送在您這裡。”
彭慧穎說:“好吧,報告呢?”
中年婦女說:“哦,不好意思,我們還有幾句話請您轉告伊市長,在這裡說,怕要打擾大家的工作,彭教授,能麻煩您到外面說一說嗎?”
平時彭慧穎很少會代伊海濤與下面縣裡來的人接觸,不太懂得如何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聽來人說的情況也吻合,也確實覺得當着同事的面說這些事不太合適,所以想都沒想就跟兩人下了樓。
來到車旁,見車牌號是青原市的,彭慧穎正覺奇怪,中年婦女的笑臉頓時拉得老長,厲聲道:“上車吧,跟我們走一趟。”
她在後面一推,將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彭慧穎推入車裡,隨後跟進去關上車門,亮出了市紀委的真實身份。
樑宇軒按照唐逸夫的指示,並沒有急於動楚天舒,想多掌握些有用的線索。
可是,衛世傑想一塊茅廁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無論採取什麼措施,交代了諸多不相干的細枝末節,例如請城建局的某副科長去過歌廳,請建管站的某站長洗過桑拿,就是絕口不提楚天舒和伊海濤,樑宇軒等人乾着急沒辦法。
丟丟的精神崩潰讓他們找到了突破口,可是,彭慧穎的說法與丟丟的說法不一致,只承認在“水上人家”收了丟丟的一條項鍊,沒有收兩萬塊錢現金,還說楚天舒和王少磊可以作證。
這裡面的變化在這裡交代一下。
丟丟快被他們逼瘋了,記憶上出了問題,在“水上人家”送的項鍊,在“青蓮會所”是揹着彭慧穎將裝有兩萬塊錢的信封放進了她的包包,但是彭慧穎回家發現之後,過了幾天又把錢退還給了丟丟。
所以,衛世傑堅決否認給楚天舒、彭慧穎送過錢,一口咬定丟丟在撒謊,而彭慧穎已經把錢退回去了,當然也就不會承認收過丟丟的錢。
樑宇軒憑他多年的辦案經驗,世紀陽光發展如此迅速,離不開楚天舒和伊海濤的幫忙,從而推論這其中一定有權錢交易,衛世傑能送給彭慧穎一條價值2000元的項鍊,那送給楚天舒、王少磊、彭慧穎兩萬塊錢就錯不了,否則簡直不可想象。
唐逸夫的如意算盤是,只要拿到這幾個人的口供,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至少伊海濤有貪腐的嫌疑跑不掉了,何天影就可以據此在省委常委會上大做文章,自己取伊海濤而代之也就順理成章了。
根據他們初步定下的計謀,並不是一定要整垮伊海濤,只要能讓唐逸夫取而代之就大功告成了。
可經過連日來的秘密監視和突擊審訊,實在讓人失望。
眼見着伊海濤短訓班就要結束,時間實在是不等人,又害怕節外生枝,唐逸夫指示樑宇軒,立即對楚天舒、王少磊兩人採取強制性措施,加緊審訊,必須在兩會召開之前拿出令人滿意的結果。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