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調查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轉讓的底價被泄事件,向天亮還請來了縣公安局局長邵三河,和常務副局長周必洋以及刑偵大隊大隊長姜學明。
下班時間到了,向天亮的辦公室人滿爲患。
除了向天亮自己和三位身穿警服的人,還有縣委書記陳美蘭和常務副縣長楊碧巧。
臨時搬來的七張摺疊椅上,分別坐着招商局長成達明、秘書丁文通和縣供銷社黨委的五名成員。
辦公室裡的氣氛很是緊張。
人都坐下後,向天亮整整三分鐘沒說話,鷹一般的目光,投在縣供銷社黨委的五名成員身上。
供銷社的這五名領導,可謂老的老小的小,供銷社主任茅於青五十多歲,工會主席年富貴也在五十歲以上,副主任範大龍年紀雖然才四十出頭,但卻滿頭白髮,另一位副主任劉慶雲三十出頭,但長了一張娃娃臉,而辦公室主任孫玉來量年輕,看着就和向天亮差不多。
收回自己的目光,向天亮先點上一支菸,不緊不慢地吸了幾口。
突然。
“嘭。”
向天亮一拳砸在了辦公桌上。
頓時,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兩釐米厚的辦公桌桌面,是北方杉木做的,竟生生被向天亮砸出了一個窟窿。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向天亮從老闆椅上站了起來,黑着臉道,“昨天下午兩點鐘,是縣政府與三元貿易公司開始合作談判的時間,談判的第一個合作項目,就是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的轉讓,但是,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的轉讓底價,卻提前五六個小時被人泄露了出去。”
辦公室裡靜得出奇,向天亮不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好啊,咱們濱海人有出息啊,歪門邪道玩得挺狠的嘛。”向天亮在辦公室裡來回走了幾步,繼續說道,“事先知道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轉讓底價的人只有十個,陳書記、楊副縣長和我,我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三個人被排除出懷疑範圍之外,現在,就就剩下你們七位,成達明、丁文通、茅於青、年富貴、範大龍、劉慶雲、孫玉來,你們七個裡面,至少有一個人,事先向外泄露了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轉讓的底價,致使縣政府在與三元貿易公司的談判中處於被動的境地。”
七張臉都很緊張,並排坐着,一目瞭然。
當然,成達明和丁文通的緊張,是努力裝出來的,向天亮疑心最重,也不會懷疑到他們二人身上,之所以讓他們也坐在那裡,目的就是陪審。
“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道路三個選擇,一,用你們的黨票保證,你們不是泄露底價的人,那麼,你們在保證書上簽字就可以走了,二,主動坦白,那麼,陳書記和我保證決不搞秋後算帳,三,抗拒被查,那麼對不起,我不把你送到岱子島監獄吹海風曬太陽,我就不叫向天亮。”
說着,向天亮坐回到老闆椅上,“老成,你先來吧。”
成達明起身走過來,拿起辦公桌上的鋼筆,在早就打印好的保證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向天亮拿起成達明簽署的保證書,看了看他籤的名字後,微笑着說,“老成,你可以走了。”
成達明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辦公室。
接着是丁文通,他的表現幾乎是和成達明一樣的。
向天亮的目光,看向了縣供銷社的五名黨委委員,“你們誰先來啊。”
不按順序,而用泛指的方式詢問,是向天亮玩的小伎倆,也算是心理戰術的運用。
要是按坐着的順序,和職務的大省,理當由供銷社主任茅於青先行表態。
表態無非有兩種形式,或是開口說話,或是起身走來簽字。
茅於青的身體動了動,本來是要起身的,可向天亮沒有指名道姓,他明白過來以後,微微一楞,又坐了回去。
其他四位都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向天亮不急,他聲色不動,又點上了第二支香菸。
心理戰術的運用,主要比的是耐心,比誰更沉得住氣,向天亮受過專業訓練,對付幾個外行,自然是手拿把攥。
終於,有人站了起來。
是滿頭白髮的供銷社副主任範大龍。
“我先來吧。”
範大龍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鋼筆,在一份保證書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向天亮接過範大龍遞來的保證書,看了看他的簽名,沒有說話,而是打開抽屜,朝抽屜裡的一張紙看去。
抽屜裡的那張紙上,印着五行字,分別是供銷社的五位黨委委員自己的簽名,每一行都有七八個簽名。
向天亮擡起頭,衝着範大龍笑了笑,“範副主任,你可以走了。”
範大龍應了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向天亮扭頭看了周必洋一眼,不露聲色的微微頜首。
周必洋和姜學明站起來,先後離開了辦公室。
接着,走過來簽字的是供銷社的另一名副主任劉慶雲。
向天亮同樣看了看劉慶雲的簽名,又對照了抽屜裡那張紙上劉慶雲的簽名後,同樣讓他離開了辦公室。
在劉慶雲離開辦公室後,向天亮朝邵三河點了點頭。
邵三河也離開了辦公室。
接下來,供銷社主任茅於青、工會主席年富貴、供銷社辦公室主任孫玉來,分別在保證書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向天亮沒讓茅於青、年富貴和孫玉來馬上離開,他對比了簽名之後,拿起打火機,把三個人的簽名和抽屜裡的那張紙卷在一起,點上火燒掉了。
“呵呵……茅主任,辛苦你們三位了。”向天亮終於笑了起來。
茅於青眯着老眼問道:“向縣長,你是說,我和老年小孫都沒有問題了。”
“你們三位本來就沒有問題嘛。”向天亮笑着說道,“你老茅和老年,都是快退休的人了,已經沒有升官的希望,沒有必要把底價捅出去吧,要說想發點小財,可你老茅的兒子是我縣最大的民營企業家,家裡光小汽車就有三輛,你不差錢,而你老年呢,你二叔是海峽對面的大企業家,據說你二叔無兒無女,一半家產記在你的獨生兒子名下,你更不差錢了。”
“向縣長,你差點把我們嚇壞了。”年富貴指着孫玉來問向天亮,“那小孫呢,他爲什麼不是呢。”
向天亮笑着說,“玉來同志更不可能了,他剛當上縣供銷社辦公室主任,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的。”
“那我們三人沒事了,那兩位呢。”茅於青問道。
“呵呵,這就不用你管了,那兩位有沒有問題,就要問老邵和老周他們了。”
茅於青轉向陳美蘭問,“陳書記,現在怎麼辦。”
陳美蘭說,“茅主任,你們先回去,關於第二門市部大樓的轉讓,先停下來吧,等我們把底價外泄的事情搞清楚之後,再重新商討第二門市部大樓的轉讓。”
向天亮把茅於青、年富貴和孫玉來三個人送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向天亮和陳美蘭、楊碧巧,向天亮關上門,得意地笑着,坐到了陳美蘭和楊碧巧的中間。
“這麼得意的樣子,你的戲演完了。”楊碧巧笑着問道。
“演完了那場武戲,我再在你們身上演場文戲吧。”向天亮樂着,雙手分別摟住了陳美蘭和楊碧巧。
“先別鬧。”陳美蘭問道,“你跟們說說,你憑什認定範大龍和劉慶雲有問題。”
“很簡單,首先,範大龍和劉慶雲表面上裝作很鎮定,但他們心裡很慌亂,所以,的們的簽名,幾乎與他們平時的簽名沒有一致的地方,這說明他們心裡有鬼,其次,我讓邵三河突擊調查過範大龍和劉慶雲,範大龍是縣計委主任孫長貴的鐵桿兄弟,而孫長貴是咱們的死對頭,範大龍完全有可能泄露底價,而劉慶雲與茅於青年富貴等人素來就有矛盾,他又有一個弟弟在市委機關工作,有動機有條件通過市委把底價泄露出去。”
楊碧巧問,“你是讓邵三河他們盯上範大龍和劉慶雲了。”
“對。”向天亮點着頭道,“範大龍和劉慶雲如果沒有問題,他們就不會有異常舉動,如果是他們乾的,那他們出了縣委大院,就會找人商量對策,絕不會沒有異動。”
“不會是兩個人聯手乾的吧。”楊碧巧道。
向天亮搖了搖頭,“有可能是聯手乾的,但最有可能是分別乾的,因爲範大龍和劉慶雲是死對頭,兩個人在供銷社都鬥了五六年了,連副主任的排位問題都能當衆打架的兩個人,聯手做壞壞事的可能性不大。”
陳美蘭嗯了一聲,微笑着說,“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借題發揮,興師動衆,可以把縣供銷社第二門市部大樓的轉讓暫時壓下來了。”
楊碧巧點頭笑道:“對,藉此機會,我們又可以一段時間了,天亮,你的如意算盤撥得真響呀。”
“呵呵……”向天亮壞笑着說,“你們兩個臭娘們,想知道我是怎麼想出這一招的嗎。”
“想呀。”陳美蘭和楊碧巧異口同聲。
“呵呵……我是從你們身上得到的啓發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