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米生續上一支菸,吸了幾口,又莫名的笑了笑。
“肖劍南和陳青龍回到部隊後,部隊又拉到了一線,大半年沒碰上一面,倒也相安無事,可一撤回來,兩人就在團留守處打了一架,鼻青臉腫,跟仇人似的,兩個剛提撥爲排長的戰鬥英雄當衆打架,恰好被軍政治部的一名小幹事看見,還有當地不少幹部羣衆,那還了得,軍政治部領導拍了桌子,團長政委不敢怠慢,把肖劍南和陳青龍找去,先罵娘後談話,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
“原來,兩小子回家都相親了,而且被媒人給耍了,那媒婆聯繫了肖家和陳家,讓那個姑娘連着與肖劍南和陳青龍相了兩回親,這事就透着邪門,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人家姑娘是兩個都喜歡,肖劍南和陳青龍兩個也都喜歡那姑娘,事情捅破後,兩家的家長只好面對面談判,可那位媒婆早拿了錢躲起來了,兩家見過幾次,不是吵就是鬧,事情就僵在那兒了。”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們政委就開始了政治思想工作,苦口婆心,啥大道理都搬出來,可是沒用,誰也不退,團長就恐嚇兩人,取消兩人保送軍校的資格,可就是邪門,兩小子就是不肯鬆口。”
“什麼姑娘能讓肖劍南和陳青龍同時着迷,團長政委把我喊去,說你是他們的兄長,這事你得負責,給你半個月的假,把那個姑娘的情況弄清楚,就這樣,我回到清河,一調查,嚇我一大跳,那姑娘身份複雜,有海外背景,人倒長得漂亮,挺能勾人的那種,可聽說身體不太好,沒個固定工作。”
“我回到部隊一彙報,團長就拍着桌子,讓肖劍南和陳青龍表態,結果兩人都一聲不吭,死活不表態,這麼一鬧,保送軍校的事當然吹了,還雙雙受到了處分。”
“不久,收復瑤山的戰鬥打響了,我們團負主攻,剛升爲副師長兼師參謀長的老團長親臨前線指揮,三個小時就攻下了山頭,堅守山頭的任務,就交給了一營三連、三營九連和我的五連,我們五連守中段,他們兩個連隊分守東西一段。”
“就在第二天早上,敵人集中了三個團進攻瑤山,我們主峰打得好苦啊,就在我們打退了敵人第五次進攻後,突然飛來一顆炮彈,把我們五連連部炸飛了,只有我還活着,可雙腿被炸斷了,我是被炊事班長背下山去的。”
“敵人又發動了第六次進攻,而我五連羣龍無首,傷亡慘重,主峰陣地危在旦夕,前沿指揮所命令三連九連就近支援,據說肖劍南和陳青龍都主動請纓,各帶一個班支援,他們是關心我這位老大哥啊,還不知道我已被送進了醫院。”
“肖劍南和陳青龍上了主峰後,被前沿指揮所任命爲堅守主峰的臨時正副隊長,務必堅守陣地七十二小時,直到增援部隊到達,命令是我們的新團長下的,他以前沒打過仗,又剛來就上了前線,根本不知道肖劍南和陳青龍的關係,還在步話機裡喊着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這下可亂套了,主峰可是我們五連的陣地,陣地上剩下的人,我們五連還有三十幾個,肖劍南和陳青龍各帶了十多人上來,本來應該是我們五連一排長負責指揮,現在讓肖劍南和陳青龍來指揮,我們五連的人首先就不服了。”
“肖劍南和陳青龍也是互相不服,下面九連的人就更不服了,陳青龍比肖劍南年長一歲,入黨比肖劍南還早一年,職務上都是排制,憑什麼要聽肖劍南的指揮,那個時候,因爲那姑娘的事,肖劍南和陳青龍已經水火不容了,沒在一起時還好,湊到一塊,肯定是火花四濺。”
“主峰上三個連隊的指戰員,打着打着就各自爲政了,誰也不聽誰的,有兩次遭到偷襲,陣地差點失守,情況非常危急,恰好師參謀長也就是我們老團長趕到了前沿指揮所,知道情況不妙,立即派團警衛連增援並接管了指揮權,纔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
“戰鬥結束後,肖劍南和陳青龍受到了嚴厲的處分,兩人都被退伍了,要不是老團長開口說話,恐怕連黨籍都保不住。”
“回到清河後,肖劍南就進了公安局,這小子能幹,又有郭啓軍牽撥,很快就混出點名堂來了,而陳青龍卻運氣差了一些,他回到農場,本來在保衛科幹活,也蠻不錯的,可沒過一年,農場改制了,也搞起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各家都理各家的事,哪用得着保衛科來保衛,他很快就下崗了。”
“我就是從那時住進福利院的,肖劍南和陳青龍常來看我,多時一週兩三次,少時一兩週一次,兩個人都叫我大哥,但從沒一起來過,有幾次不巧碰上了,後來的那位總是頭也不擡的走了……唉,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這做大哥的,坐在輪椅上,哪還有能力化解他們的恩怨那。”
“再說那個姑娘,也真是奇了怪了,原來說肖劍南和陳青龍都喜歡,不知道選哪一個好,可等肖劍南和陳青龍回到清河了,她卻嫁給別的人了,兩敗俱傷,兩敗俱傷啊。”
“更奇怪的是,肖劍南和陳青龍這兩個混小子,後來這方面的運氣就太差了,肖劍南拖到三十出頭,才娶了現在的老婆,而陳青龍更慘,到現在還光棍一條呢。”
“但陳青龍日子過得比肖劍南強多了,肖劍南當個臭警察,一個月才千把元工資,那還是拿命換的呢,人家陳青龍在家待了一年後,下海做起了生意,很快就發家致富了,一身名牌,進口轎車,腰別BB機,手拿大哥大,嘖嘖,每次來看我,出手就是幾張大團結,有錢人那。”
“不過,後來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了,肖劍南和陳青龍兩個人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應該懂事多了麼,可不小心碰上了,當着我的面就吵就罵,還打,我隱約的感到,這兩人一定是又因爲什麼事掐上了。”
“去年我生日那天,肖劍南在外地出差,打電話說來不了,陳青龍得知後,就來我家了,幫我辦了幾桌酒,客人走了以後,他一個人陪我繼續喝酒,不料,肖劍南突然回來了,家也沒回就趕到我家,兩個人又碰面了。”
“兩個傢伙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都站起來瞪着對方,一觸即發,我大聲的罵,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了……他們總算坐下了,我親自倒酒,可肖劍南不喝,問我這是誰的酒,陳青龍應道,這是我送給大哥的酒,你愛喝不喝,肖劍南聽了,馬上倒在地上,冷冷的說道,這酒太髒,我不喝髒酒,說着,就去拿自己的酒。”
“就在這時,陳青龍拿起酒瓶,就朝肖劍南敲了過去,哪知肖劍南早有準備,右手一擡,就格開了陳青龍的手臂,然後站起來道,這是大哥的家,咱們到外面練去,說完就出了門,陳青龍自是不甘示弱,毫不猶豫的跟了出去。”
“唉,那可是真的玩命啊,都把對方當成了敵人,毫不防衛,往死裡打,啥招陰毒就用啥招……整整打了一個多小時,兩人誰也沒贏,誰也沒輸,象以前那樣,打到沒有力氣了才肯罷手,走的時候,幾乎都是爬着出去的,臨走時,陳青龍撂下一句狠話,肖劍南,我可以不殺你老婆兒子,但我一定會宰了你,肖劍南也是,同樣的話,同樣的意思,唉……”
“從那以後,兩個人還是常來看我,還是叉開來看我的時間,但我看得出,兩個人的話少了,心裡有事啊……”
“我雖然出不了門,但我老婆還是得知了不少事情,她跟我說,陳青龍這些年生意很是紅火,但肖劍南老是派人找茬,兩個人明裡迴避,暗中鬥得很厲害,這樣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正好不久之後,我們的老團長路過東江省,特地繞道來看我,我就請老團長出面,把這兩個傢伙請來,不料,肖劍南得到老團長來的消息,打了個電話,不來了,陳青龍倒是來了,屁股不沾椅子,拋下一句話,老首長,我給您面子了,轉身就走了……唉,氣得我們老團酒都沒喝一口就離開了……”
……
聽到這裡,向天亮扭頭看了看邵三河,邵三河微微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有了同樣的判斷。
這個陳青龍很可疑。
向天亮又給高米生點了一支菸,“高連長,我有幾個問題,可以向您請教嗎?”
吸了幾口煙,高米生突然說道:“小夥子,我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向天亮怔了怔,“您知道嗎?”
“哈哈,我兩條腿雖然不在了,但我的眼睛耳朵可完好無損,們兩個人身上都帶着傢伙,我能看不出來嗎?”
向天亮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是奉省公安廳之命,前來清河調查一個案子,因爲案子涉及到肖劍南和陳青龍,所以來麻煩您了”
高米生哦了一聲。
“你們想知道什麼,就請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