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看着“陳先生”,搖着頭道:“我可以確認,我是第一次看到你。”
對記憶力,向天亮有充分的自信。
可是,似曾相識的面孔、體型,依稀見過的動作和語氣,向天亮曾覺得見過似的。
陳先生淡淡而道:“這不怪你,你以前確實沒見過我。”
“我對你不感興趣。”
“不一定。”
“我們可以走了嗎?”向天亮問道。
“不行。”
“出而反爾?”
“也是,也不是。”
“你不想交換?”
陳先生道:“在你來的路上,出錢僱我的人,又給我打了電話。”
“哦?”
“他提議,修改他和我之間的委託協議。”
“變卦了?”
“不是,他增加了一條。”
“哦……”
“我同意了。”
“有錢賺嘛。”
陳先生竟臉有赧色。
“沒辦法,這年頭大家都在賺錢,錢不好賺。”
“說得是。”
“可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理解。”
“所以,對不起。”
“不客氣。”
向天亮點了點頭,他忘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有點感興趣了。
“你不想知道那條新增的條款嗎?”
“想知道。”
“那麼,何不坐下來談談呢。”
“謝謝。”
向天亮終於坐了下來,坐在陳先生的對面。
在向天亮的示意下,陳美蘭、李亞娟和楊碧巧三個人,也在他身後坐下來了。
他之所以坐下,是因爲他對這個陳先生感興趣了。
陳先生的臉上,有了一層淡淡的笑意。
“向天亮,你很棒。”
“不說題外話。”
“噢……也對。”
“什麼是新增的條款?”
陳先生道:“原來的協議是,東西換人。”
“對。”
“新增的條款呢?”
“他們出了大價錢。”
“他們?”
向天亮心裡一怔,這個陳先生的僱主,不是一個人?
陳先生淡淡的笑了。
“他們有錢,所以,又出了大價錢。”
“唔……”
“當然,開始我不同意。”
“是嗎?”
“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對。”
“但是。”
“肯定是但是。”
向天亮冷冷的說道。
陳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
“但是,他們出的價太高了。”
“無法拒絕?”
“是啊,原價的四倍。”
“翻了兩番。”
“對,我無法拒絕。”
“理解。”
向天亮微微的笑了笑。
陳先生說:“其實,我想通知你來着。”
“我關機了。”
“你看,你也有責任。”
“嗯……是有點。”
“你在來的路上,我沒法通知你。”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是啊。”陳先生點着頭,表情有些感慨。
向天亮道:“他們讓你幹什麼?”
陳先生道:“他們說,你這人不但壞,也狠,而且狡猾。”
“這評價真高。”
“所以,他們對你不放心。”
“什麼不放心?”
“比方說,你對這些材料拍照,照樣可以有證據。”
“對。”向天亮又是微笑。
“他們說,你肯定會這麼幹。”
向天亮笑道:“很遺憾,我這次讓他們失望了。”
“是嗎?”
“是。”
“真沒留一手?”
“沒有。”
陳先生道:“是很遺憾,相當遺憾。”
“然後呢?”
“然後,他們決定,委託我,並通過我,讓你們留下來做客。”
“做客?”
陳先生點了點頭,“是的,你,還有這三位女士,留在我這裡。”
“我們都留下?”
“當然了,一爲保密,二爲不讓你孤單。”
“想到可真周到。”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向天亮咧嘴樂了,這個陳先生,真善解人意。
“長住,還是短住?”
“長住?我養不起,那我不虧大了麼。”
“那麼,留幾天?”
陳先生問道:“今天是幾號?”
“八月二十四日。”
“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能知道。”
向天亮道:“要留我們到九月一日。”
“猜對了。”
“那是開學的日子,也是市一中教學樓竣工儀式的日子。”
“怕你搗亂嘛。”
“哦……”
陳先生道:“七八天時間,不長嘛。”
“也不短。”
“你會留下的。”
“這麼自信?”
“我相信。”
向天亮笑道:“你能留得住嗎?”
“能。”
“是嗎?”
陳先生的手,伸到空中揮了揮。
“以你的眼光,應該能看出來,這間屋子經過特殊的改造。”
“看出了一點。”
“這花了我三個月的時間。”
“辛苦你了。”
“客廳、廚房、書房、臥室和衛生間,既是獨立的,又是一個整體,它們的牆壁都是鋼材,可以抵擋九十毫米的穿甲彈。”
“夠堅固的。”
“我設置了一套嚴密的機關,密碼開關係統,只有破解密碼開關係統,才能開門而出。”
向天亮問道:“你是學精密機械的?”
“原來是,現在改行了。”
“嗯,現在改綁票了。”向天亮譏道。
陳先生不以爲忤。
“你放心,這裡很安全,很安靜,我爲你們儲備了一個星期的水和食物,你會過得很開心的。”
向天亮笑了笑。
“看來,我不得不留下了。”
“你放心,九月一日下午五點正,這裡的系統就會自動解密,你們就自由了。”
“謝謝。”
陳先生道:“當然,我還有點私心。”
“說。”
“我設了一個賭局。”
“什麼賭局?”
“我和你之間的賭局。”
向天亮沉吟着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的賭局應該是這樣的,只要我破解了你的密碼開關係統,我們就隨時可以離開。”
“聰明,你是向家第一傳人,精通機關消息,我很想見識見識。”
“盛名之下,其實難符。”
“說定了?”
“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陳先生淡淡的笑起來。
“你好象,好象還真的沒得選擇。”
向天亮忽地說道:“你可能忽略了一個問題。”
“哦……願聞其詳。”
“一個單位,一位副局長、三位中層幹部,同時失蹤了,你說會怎麼樣?”
陳先生道:“這個問題不屬於我管。”
“誰管?”
“有人會管,而且能確保單位穩定,警察不管。”
向天亮點着頭道:“你的僱主真是神通廣大。”
陳先生忽然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向天亮也乘機站了起來。
陳先生微笑道:“現在你是這裡的主人了。”
向天亮也是微笑,“主人得送送客人。”
“不必了。”
“怕我乘機逃跑?”
“不是。”
“哦?”
“你一個人,我怕,你身邊一個女人,我也怕,現在你身邊有三個女人,我不怕。”
向天亮樂了,“正是這樣,呵呵……”
笑聲中,向天亮一隻手背到身後,示意陳美蘭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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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美蘭站了起來。
李亞娟和楊碧巧也跟着起身。
兩個人都瞟了陳美蘭一眼,心裡很是好奇,陳美蘭的胸脯,怎麼一下大了好多,尤其是兩個突出的地方。 щшш●TTkan●c o
李亞娟和楊碧巧均是心想,說不定是八爺“關照”的,不行,不能讓陳美蘭獨美,出去後,得讓八爺幫自己“整整”。
陳先生的目光,還在環視客廳。
他在欣賞自己的作品。
“遺憾啊……”
向天亮笑而不應。
對方是四個人,自己身邊有三個女人,三個女人就是三個包袱。
這仗沒法打。
陳先生轉過身來,看着向天亮,目光裡沒有絲毫的殺氣。
可向天亮最忌憚這種目光。
淡泊至極,寧靜至遠,纔是最高的境界。
向天亮心道,就象自己一樣,殺人的時候,總是笑得最好。
“知道我爲什麼遺憾嗎?”
“不知道。”
“想知道嗎?”
“不想知道。”
陳先生低聲道:“這裡,本來是我爲一個仇人準備的。”
“現在卻給了我。”
“這就是遺憾。”
向天亮微微頜首,“這是很遺憾,當然,我卻之不恭。”
陳先生搖了搖頭。
“是遺憾,也不是遺憾。”
向天亮心裡一動。
“此話怎講?”
陳先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揮了一下。
那兩個木樁似的年輕人,拿着槍離開堂,和那個黑臉漢子一起站在門邊。
向天亮笑着問:“怎麼,要走了?”
“良園雖好,可不是久留之地啊。”
陳先生感嘆着,搖着頭,踱到了門邊。
“恕不遠送。”向天亮笑着說道。
陳先生走到正門外,站在三個手下身前,慢慢的轉過身來。
“吱……嚓。”
關門的聲音。
連續五聲,堂屋裡的五道門,都被關上了。
只有正門還開着。
“向天亮。”
向天亮笑道:“怎麼,還捨不得嗎?”
“我想,我只告訴你我的遺憾,而沒有告訴你我的不遺憾,我會遺憾的。”
“真是嚕嗦,難怪叫你先生。”
陳先生嘴角微微一搐,兩個肩膀聳了聳。
向天亮心裡一怔,這兩個動作,他以前確實見過啊。
這個陳先生究竟是誰?
向天亮的記憶裡,再一次迅速的認,他以前確實沒有見過這個陳先生。
這時,陳先生說道:
“我之所以不遺憾,是因爲這個房間,本來就是爲你準備的。”
“是嗎?”
向天亮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來一個名字,一個人的身影。
陳先生輕輕的笑了。
他的肩膀又聳了聳。
“怎麼,你還沒認出來嗎?”
“你是……”
向天亮臉色驟然而變。
他終於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