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說到做到,不顧身上的傷,毅然離開醫院,把自己藏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就連他的秘書丁文通也不知道。
縣委書記張衡的辦公室。
張衡沒有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
因爲此時此刻,辦公室裡職務最高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市委工作組組長、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鄭右庭。
鄭右庭反客爲主,當仁不讓,大馬金刀似的坐在辦公桌邊。
張衡和縣長陳樂天、縣紀委書記徐宇光一起,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丁文通耷拉着腦袋,站在辦公室的門邊。
“文通,這是怎麼回事,嗯?”張衡黑着臉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丁文通一臉的無辜。
陳樂天微笑着問道:“文通啊,我說你這個秘書是怎麼當的,你的領導去哪裡了,你會不知道嗎?”
丁文通通委屈的說道:“張書記,陳縣長,向助理只說需要養傷,不讓我跟着他,我,我總不能不聽他的吧。”
“他真沒跟你說他去哪兒了?”
“陳縣長,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陳樂天擺了擺手,“好吧,你先去吧,記住,一有向助理的消息,要馬上報告張書記和我。”
“我明白。”
丁文通離開張衡的辦公室,心裡偷着樂,縣官不如現管啊。
其實,向天亮的行蹤,整個縣委大院裡,只有丁文通一個人知道,但丁文通不會說,因爲向天亮有言在先,如果把他的行蹤泄露出去,是要翻臉不認人的。
陳樂天苦笑着搖頭,對鄭右庭說道:“鄭書記,情況就是這麼這麼一個情況,向天亮很聰明,事兒都是他扯出來的,可他卻躲了起來看笑話。”
鄭右庭微微一笑,“老陳那,話不能這麼說,小向才來不過幾十天吧,怎麼能辶是他扯出來的事呢,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濱海的問題,是長久以來就存在的,大家得過且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不過是由小向主動揭出來的,這怪不得他吧。”
陳樂天瞥了張衡一眼,不吭聲了。
張衡急忙說道:“鄭書記,我是濱海縣的一把手,濱海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要負主要責任,我會向市委做深刻的檢討。”
鄭右庭搖了搖頭,“老張,老陳,先別說你們的事了,我們還是處理要緊的事吧。”
“鄭書記,我們堅決配合市委工作組的工作。”張衡表態相當的快。
鄭右庭嗯了一聲,“我向你們三位通報一下,我們市委工作組要做的幾件工作,一,李璋同志的兩個兒子都是走私團伙的主要成員,而且敢於武裝襲擊黨和政府的幹部,李璋同志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此事已震動省政法委和省公安廳,市委決定暫停李璋同志的工作,並勒令其作出深刻的檢查,二,濱海縣公安系統存在着嚴重的問題,王再道同志身爲負責人,要對濱海縣公安系統的混亂狀態負責,市委決定暫停王再道同志的工作,並勒令其作出深刻的檢查,三,市委有專門指示,要對濱海縣公安系統做出特別整頓,而且,你們縣委要支持邵三河同的工作,四,你們濱海縣委縣政府要以此爲契機,在全縣上下展開自查自糾,通過自我整頓,爭取工作作風有根本的改觀,五,對於向天亮同志在濱海的工作,市委是充分肯定的,你們縣委縣政府要支持向天亮同志的工作……”
張衡和陳樂天一邊聽着,一邊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是翻來覆去,五味雜陳。
雖然是互爲對手,暗中較勁不斷,但對最近發生的事情,張衡和陳樂天的感受是基本上相同的。
對向天亮的攪事能力,張衡和陳樂天是低估了。
不過,對於李璋和王再道的“倒黴”,張衡和陳樂天是高興的,李璋是多年的共同對手,王再道是水都潑不進的“獨立王國”,張衡和陳樂天早就想攻而滅之,但一直是前怕狼後怕虎,不敢有真正的動作,如今向天亮主動出手,何樂而不爲。
這種高興必須藏在心裡,同事一場,雖然幸災樂禍,巴不得樂井下石,但此時此刻,必須保持基本的政治涵養。
做完指示,張衡和陳樂天及徐宇光一起,把鄭右庭送到爲他臨時開闢的辦公室後,又回到了張衡的辦公室裡。
“老陳,老徐,你們怎麼看?”張衡坐下後,點上一支菸問道。
徐宇光道:“張書記,我沒什麼個人看法,我以你們兩位領導的看法爲看法。”
張衡笑了笑,心裡卻在罵道,癩皮狗,濱海縣出了這麼多事,你這個縣紀委書記能脫得了干係嗎,市紀委盯上了濱海縣,你這個縣紀委書記躲得了嗎?
陳樂天笑着反問道:“老張,那你是怎麼看的呢?”
徐宇光是陳樂天的人,一切以陳樂天馬首是瞻,他表面上對張衡恭敬有加,其實在正事上從沒聽過張衡的,縣紀委書記不聽縣委書記的,每每想到這一點,張衡就恨得直咬牙。
“無論如何,總要把市委工作組先應付過去再說吧。”
張衡說得輕描淡寫。
各懷鬼胎,是談不出什麼名堂的。
張衡和陳樂天都明白,李璋因爲兩個兒子的牽連,政治生命算是基本的完結了,濱海縣的官場裡,以前是三足頂立,現在是一山二虎,當然,其中還要包容向天亮的崛起。
市委對濱海縣的態度,一直相當的模糊,唯有一點,對向天亮的存在,是明確支持的。
所以,張衡不能公開打壓向天亮,陳樂天也不敢。
至少在目前,支持市委,支持市委工作組,支持向天亮的工作,是張衡和陳樂天唯一的選擇。
關於這一點,不但張衡和陳樂天明白,而且向天亮自己也很明白。
當市紀委書記鄭右庭與張衡和陳樂天談話的時候,向天亮正躺在南北茶樓七樓包間的沙發上。
包間裡還坐着邵三河和杜貴臨。
向天亮斜眼看着杜貴臨,臉上壞壞的笑了。
“我說貴臨啊,在醫院你是吃了一次大虧,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藥,現在在南北茶樓,你可不能再來第二回了。”
杜貴臨笑着說道:“大師兄,我哪知道醫院保衛科裡也有紅面幫的人啊,那傢伙買了點心,我們能不吃嗎,吃一塹長一智,下次肚子餓了,我就是餓死也不吃人家買的東西。”
邵三河哈哈笑道:“還好,李向青下的是蒙汗藥,要是下的是砒霜,你們幾個的小命早就完蛋了。”
向天亮也樂了,“說得也是啊,李向青那小子,只有三塊TNT炸藥,他要是有第四塊,你們就只能給我收屍嘍。”
“天亮,當時有那麼多美女陪着你,你就是上了西天,也值了。”邵三河笑道。
“邵局說得是,值,太值了。”杜貴臨也在笑。
向天亮笑罵道:“他媽的,笑笑笑,你們還笑,我真要出了事,你兩個也得滾蛋回家。”
杜貴臨起身道:“大師兄,這回你就放心好了,我在南北茶樓外給你守牢了。”
邵三河吩咐道:“貴臨,我已經爲你辦好了請假手續,這段時間你就不用上班了,釘在這裡,有其他事情我會通知你的。”
應了一聲,杜貴臨走了。
邵三河關上門走了回來。
“哎,我說天亮,你真想躲起來嗎?”
“是啊。”向天亮點着頭。
“這合適嗎?”
向天亮笑道:“市委工作組一來,這個春節是不得安寧了,市委工作組組長由市紀委書記擔任,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市委工作組是來抓人宰人的,你說說,人家來殺人,我要是不躲起來,不是變成幫兇了嗎?”
“呵呵,虧你想得出來。”
“我這叫遠離戰場,坐山觀虎鬥,市委工作組宰最多的人,人家也怪不到我頭上。”
邵三河問道:“你說,對咱們濱海縣的事,市委到底是什麼態度呢?”
“這個問題說起來就複雜了,咱們濱海縣那,在清河市就象個獨立王國似的,或者說,市委和縣委就象隔着一垛牆似的,歷來就是若即若離的,市委領導班子裡派系林立,紛爭不斷,自顧不暇,根本顧不到下面的人事問題,而咱們縣裡呢,三駕馬車很想在市裡尋找自己的靠山,但是,市委領導班子主要領領導都是新來的,大家互相不瞭解對方,就象賭桌上的賭徒,不知道把賭注押在哪個地方,因此,象李璋副書記倒了黴,市委基本上沒人會出來幫他說話。”
邵三河道:“不會吧,市委領導班子調整後也有一段時間後,也應該適應和穩定了吧,難道他們不重視下面的人事問題嗎?”
向天亮搖着頭道:“領導重視是一方面,下屬有心也是一個方面,而且是更重要的一個方面,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啊,張書記和陳縣長即使有心想找靠山,那也得市裡的領導中意吧?”
“那倒也是,張書記和陳縣長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政績也不怎麼樣,市委幾個主要領導還不一定會看得上呢。”
“所以嘛,熱臉貼冷屁股,對不上啊。”向天亮笑道。
邵三河點了點頭,又問道:“照你這麼說,這次李副書記和王局長是肯定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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