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小院子的屋頂上,邵三河趴在一堆舊瓦邊,拿着望遠鏡觀察着遠處街上的情況
向天亮拎着兩瓶酒,從屋裡出來,貓着腰到了邵三河身邊。
看到向天亮大大咧咧的不知道隱蔽,邵三河一把將他拽倒,“兄弟,你小心點好不好啊。”
“放心吧,我掐指一算,就知道咱們可以高枕無憂了。”說着,向天亮將一瓶酒遞給了邵三河。
“這倒也是,你的疑陣見效了。”邵三河也就着瓶子喝起了酒。
向天亮拿過望遠鏡,看了看,很快又放了下來,“三河兄,果然見效了嗎?”
“右前方兩點鐘方向,一百二十米處,那個十字路口,昨天是三輛車,三四名警察,七八位武警,今天早上是一輛車,兩名警察,三名武警,今天中午時,只剩下了兩名武警,你再看現在,只剩下了一名警察,還是個交警,看那站着的身姿,肯定還是個協警。”
“你的判斷是?”
“南河縣城已經解除了戒嚴,大部分警力已被調往了濱海縣。”
向天亮拍了一下邵三河的肩膀,“沒什麼好看的,下去吧。”
兩個人離開屋頂,回到了一樓的客廳。
邵三河問道:“天亮,你昨晚在機要室裡,到底動了什麼手腳,讓他們相信我們已經回到了濱海縣?”
“這其中的奧秘,說起來很簡單,我在交換機上建立了一條單獨的通話線路,這條通話線路的兩端,就是南河縣委機要室和濱海縣武裝部機要室,我打給肖劍南的電話,並不是直接的,而是先輸送到濱海縣武裝部機要室的交換機上,再由交換機發送到肖劍南的手機上,所以,他們通過技偵手段得出的判斷,應該是有人在濱海縣武裝部機要室給肖劍南打了電話。”
“不會露出什麼破綻吧。”邵三河笑道。
搖了搖頭,向天亮道:“正常情況下不會,除非許賢峰出賣咱們,或者,警察隊伍裡有人識破我的伎倆。”
邵三河憨憨一笑,“這個活菩薩許賢峰,算是被你徹底拉下水了。”
“算是互相幫助互相利用吧。”向天亮笑着說道,“說起來,許賢峰也是聰明人,一來他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二來他很清楚,咱倆要是真的倒了黴,我的嘴巴要是不鐵,來個揭舉揭發,將功贖罪,把他醜事都抖摟出來,那他許賢峰就算徹底完蛋了。”
邵三河又問道:“這麼說,濱海縣那邊的疑陣,你是早就有所準備的了?”
點了點頭,向天亮道:“我交待過許賢峰,濱海縣武裝部機要室裡,會留下兩個疑點,一是交換機的溫度,二是室內的灰塵,當然,這還不夠,我還派人制造了兩個疑點,一,是在濱海縣武裝部後院的泥地上留下了兩個腳印,只要技偵人員細緻認真,很快就會認定那兩個腳印是我的,二,是我派人扮演了你和我,在濱海縣城關鎮某處出現,並故意讓路人看到……有了這四條線索互相印證,他們不得不確認,你和我已經逃回了濱海縣。”
邵三河笑道:“這樣一來,大部分的警力都會被調往濱海,咱們濱海縣三面環海,你我二人又沒出過海,要想在南海縣和濱海縣之間逃跑,只能從陸路上走,所以,到濱海縣去抓人,更符合甕中捉鱉的道理,狗日的餘中豪和狗日的肖劍南不會不知,所以,一旦兩個人都認爲我們已經逃回濱海縣,就會齊心合力,調集絕大多數的警力包圍濱海縣。”
“呵呵……”向天亮壞壞的樂道,“爲了讓狗日的餘中豪和狗日的肖劍南相信,我們已經逃回了濱海縣,今天會有一些羣衆陸續向公安局報告,發現了你我二人的蹤跡,呵呵……我就要讓狗日的餘中豪和狗日的肖劍南犯傻,明明看到面前是條臭水溝,也不得不跳下去。”
“關鍵是然後,然後呢?”邵三河問道。
向天亮反問道:“三河兄,咱們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爲了什麼?”
“讓他們確信我們就藏在南河縣城,而我們實際上是要逃回濱海縣去。”邵三河道。
向天亮點頭道:“所以,我們要等他們在濱海縣部署完畢以後,又把他們調回南河縣來。”
“你的計劃,夠損,夠壞。”邵三河問道,“那麼,你打算怎樣把他們調回來?”
“呵呵……我說三河兄,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上次那個叫王大雷的人,給我的銀行帳號上匯了一百萬,不正是你親自調查的嗎?”
邵三河噢了一聲,恍然道:“不錯,那個王大雷就是南河縣人,住在太平街一三八號,今年四十一歲,是南河煤礦的股東之一,南河煤礦是一傢俬營煤礦,王大雷在南河煤礦負責的是銷售工作,和咱們濱海縣的很多民營企業老闆都認識。”
“哎,確定他就住在太平街一三八號嗎?”向天亮一邊問着,一邊拿出地圖看起來。
邵三河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查這個王大雷的事是我親自負責的,王姓在南河縣是個大姓,而叫王大雷的人,全縣至少有五六十個,四十歲上下的有十多個,在煤礦上有股份的有四個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的身份確定。”
向天亮嗯了一聲,“三河兄,你們沒動過他吧?”
“沒有。”邵三河搖着頭說道,“根據我的分析,這個王大雷自己並不知情,甚至不知道那個銀行帳號就是你的,他很可能是受人之託,把一百萬從另一個帳號轉到你的帳號,僅此而已,沒有多大的價值,所以,我一直沒有動他。”
“太好了,咱們就動他,把他的倫值放大。”向天亮笑道。
邵三河也笑了,“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動王大雷是假,讓他們知道我們還在南河縣是真。”
“是啊,不這樣,兩個狗日的怎麼會乖乖的從濱海縣回到南河縣來呢。”
“哈哈……這又是一場戲,要演得逼真啊。”
向天亮咧着嘴樂道:“咱們就是要綁架這個王大雷,而且要裝出蓄謀已久的樣子,這個王大雷是有錢人,有錢就有身份,只要我們綁了他,很快就會引起警方的主意,只要他們知道這個王大雷曾經給我匯過一百萬,馬上就能明白,綁架王大雷的人正是我們,從而確認,我們還在南河縣城。”
“天亮,你準備怎麼幹?”邵三河接過向天亮手上的地圖看起來。
“當然是晚上去了,咱們這裡離太平街有一千五百米左右,隔着六條街,還是老辦法,進去把人綁了,這個王大雷有車吧,咱們就用他的車,載上他在縣城裡轉上幾圈,然後棄車步行,將他帶到船上,我們通過河汊游回這裡。”
“船上?我們哪來的船啊?”邵三河問道。
“呵呵……我說三河兄,小南河裡那麼多的船,咱們找一條就行了。”
邵三河樂了,“是搶啊,那倒是簡單得很。”
“確切的說是借,搶是據爲己有,咱們就是用一下,是要還的,怎麼能說是搶呢?”
邵三河問道:“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爲好?”
“以你之見呢?”向天亮笑着反問。
想了想,邵三河說道:“爲了達到我們的目的,爲了牽着他們的鼻子走,我看咱們乾脆來個光天化日,現在就去,在王大雷家等着。”
“三河兄,你可夠大膽的,你真想這樣做?”向天亮故作驚訝。
“哈哈……難道你不這麼想嗎?”
“呵呵……英雄所見略同,英雄所見略同嘛。”
“那就請吧。”
說幹就幹,說走就走。
總共才兩個人,還得兵分兩路。
出門之前,當然先行化妝。
南河縣煤礦多,煤礦工人也多,邵三河扮成一個剛下班的煤礦工人,戴着安全帽,一身工作服,揹着一個帆布包,身上臉上都還沾着煤灰,沒有留下一點點公安局長的模樣。
出了門,邵三河直接去王大雷家,摸清太平街一百三十八號周邊的情況。
而向天亮的打扮就講究多了,象個花花公子,也象個做煤炭中介的小生意人,戴一付墨鏡,夾牛皮公文包,走路一擺三搖,形象極其的玩世不恭,尤其是他一身的衣服,土中帶洋,不倫不類,頗象個鄉下來的暴發戶,南河做煤炭生意的人很多,象向天亮這付模樣的年輕人不少,混在人堆裡極爲平常。
街路人不少,戒嚴了幾天後,誰都想出來逛逛看看。
向天亮開始在街上招搖過市,大模大樣,進商場,穿馬路,根本不象個被通緝的逃犯。
果然是沒碰上幾個警察,向天亮目光如炬,也沒發現有公安便衣出沒,只有在一些路口,才偶爾看到個把懶洋洋的交通警察。
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向天亮開始沿着河走,他在衆多停靠着的小船中確定了所需要的目標後,才慢慢的折回來,不慌不忙的朝太平街方向走去。
太平街,一百三十八號的對面,是一間小飯館。
小飯館裡靠窗的一張桌子邊,坐着“煤礦工人”邵三河。
邵三河擡起頭,看到了正走進小飯館的向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