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菩薩,肚子裡有貨那。”邵三河說道。
“有貨不出,不就是草包肚嗎?”向天亮發笑。
“不過,我總覺得其中有問題。”
“什麼問題?”
邵三河道:“我和活菩薩接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反正感覺有點不舒服。”
向天亮微微笑道:“什麼不舒服?”
“用你的話說,是有點,有點裝。”
向天亮怔了,“不會吧?你舉個例子。”
“比方說,三年前,他還是張衡書記的鐵桿盟友,後來突然就掰了,變成了現在這樣,當時其實也就是一件小事,雞毛蒜皮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哦……這麼說,張書記和活菩薩以前是穿同一條褲子的了。”
邵三河點頭道:“我還聽人說,不僅如此,這三年來,每每張書記遇到坎了,活菩薩都會暗中發力幫忙,幫着張書記渡過難關。”
“還有這種事?”向天亮兩眼都發直了。
“所以,問題就在這裡。”
向天亮笑着罵道:“問題就在這裡,問題就在這裡,他媽的,你又來了。”
邵三河憨憨的一笑,“所以,有人認爲,他們是裝的,一明一暗,表面上是不相往來,實際上是合作者。”
“這話是誰說的?”向天亮問道。
邵三河道:“我們那位老好人局長,王再道。”
“噢……我有點明白了。”
兩個人坐的是向天亮的車,來到縣武裝部門口附近,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
門衛說部長許賢峰不在。
“他準在。”邵三河吸着煙道,“活菩薩有個睡午覺的習慣,他睡午覺的時候,總是說不在或忙着。”
“臭老頭,架子還挺大嘛。”
忽然,兩個人的眼睛都直了。
一輛沒有牌號的吉普車,從大街那邊緩緩駛來,拐進了武裝部大院。
車上坐着一個人,正是縣委書記張衡。
邵三河說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每次遇到重大事情,張書記總會來找活菩薩,每次都是活菩薩派一輛破車去接張書記,你信不信,他們會一坐一個下午。”
“呵呵,一坐一個下午,都談些什麼啊。”
邵三河憨笑着,“談什麼我可不知道,要不你自個問去。”
向天亮咧嘴一笑,心裡大呼僥倖,要不是有邵三河,自己可就栽了。
本來,常委會擴大會議以後,向天亮覺得許賢峰人不錯,想跟他掛上鉤。
要想在濱海縣站穩腳跟,非得有常委支持不可,縣常委會有十一名成員,起碼得有兩三個支持自己。
可沒有想到,許賢峰竟然是張衡暗藏的致命武器,幸虧有邵三河提醒,才沒有貿然的把“熱臉”貼上去。
“三河兄,謝謝你啊。”
“咱們兄弟,說謝謝就俗了啊。”
向天亮嘆了一聲,“他媽的,差點在陰溝裡翻船嘍。”
邵三河道:“天亮,就許賢峰這個活菩薩,屬於張書記的秘密武器,厲害着呢,去年的濱海縣漁業局受賄窩案,你聽說過嗎?”
“我在報紙上看過,好象一下子拽出了一正三副四個局長,局長叫葛六春,還有七八個基層幹部。”
點了點頭,邵三河說道:“對,就是那個葛六春,他是大前年從中陽市調回來的,新人上位,總要找個靠山麼,他就投靠了陳樂天縣長,但這位老兄心眼太多,還後來同時又投靠了張衡書記,不久,他又交上了許賢峰,沒想到許賢峰把他腳踩兩隻船的事告訴了張衡,張衡當然不會放過他了,就這樣,葛六金調回濱海不到兩年,就被張衡搞掉了。”
向天亮問道:“三河兄,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邵三河道:“葛六春的案子,我們公安局也參與了偵查,而且是王再道局長親自負責的,葛六春被判無期徒刑後,王局長曾去看他,他親口告訴王局長,他的事就是被許賢峰這個活菩薩捅出去的,葛六春告訴王局長要小心許賢峰,王局長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裡,要不是我幫了王局長一把,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向天亮楞了楞,濱海的水確實深啊。
“三河兄,關於許賢峰的秘密,難道別人就看不出來?”
邵三河搖了搖頭,“問題就在這裡,這老頭太會裝,不是連你都差點上當了嗎?”
向天亮嗯了一聲,“這就奇怪了,許賢峰轉業前是師政治部主任,轉業後是堂堂的正處級,現在都五十幾歲了,他還想圖什麼,他用得着甘願受人驅使,做張衡的秘密武器嗎?”
“只有一個可能。”邵三河說道。
向天亮點頭微笑,“許賢峰有把柄落在張衡的手裡。”
“對,沒有其他任何可能。”
向天亮思忖着道:“這麼說來,有了許賢峰的暗中相助,張書記在縣委常委會的地位很穩當啊。”
邵三河笑着說道:“你明白就好,別惹這個活菩薩了,咱們回去吧。”
“他媽的,三河兄你太不地道了,還說幫我引見引見呢。”向天亮笑罵道。
“哈哈,這不幫你引見了嗎?”
“不,不能走。”
邵三河奇道:“怎麼,你還想去?”
“嘿嘿……”向天亮壞壞的笑起來。
邵三河瞅着向天亮,“你又想使壞了?”
“三河兄,我是這麼想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來了,我就得進去。”
“你是說,你想主動的送上門去?”
向天亮笑道:“不就是裝嗎,他一個臭老頭會裝,我還不會裝嗎?”
邵三河笑了,“你這不就是使壞嗎?”
“不錯,以壞對壞,這不挺好的麼。”
“哈哈,行行,說到裝壞,你可以當許賢峰的老師了。”
向天亮問道:“三河兄,許賢峰有什麼嗜好?”
“鈞魚。”
“釣魚?”
“是啊,許賢峰身爲武裝部長,管的是咱們濱海的海防,可現在改革開放了,有海無防,他成了個大閒人,整天無所事事,就迷上了釣魚,一個星期起碼有四五天,開着車到處釣魚,噢對了,他還是縣釣魚協會的會長呢,除此之外,他好象沒有其他的嗜好。”
向天亮笑着說道:“那好,我就投其所好,買根最好的魚杆當作見面禮。”
“這主意不錯。”
“哎,城關鎮哪裡有賣漁杆的地方?”
邵三河搖了搖頭,“那些魚杆不行,許賢峰看不上的,他那裡,高級魚杆多得是呢。”
“哦,哪怎麼辦?”
邵三河又憨憨一笑,“你想贏得許賢峰的好感,非得下點大本錢不可,許賢峰爲官還算清廉,送別的他會扔掉,還會罵你,但送釣魚之類的器具,他絕對會收。”
向天亮苦笑着說道:“唉,我到哪裡去弄高級魚杆呢?”
“有。”
“哪兒啊?”
邵三河輕輕的笑了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別忘了,我也是縣釣魚協會的會員。”
“快說快說。”向天亮推了邵三河一把。
邵三河道:“許賢峰不但愛釣魚,還喜歡收藏各類魚杆,自稱濱海縣魚具第一收藏家,家裡收藏的各種魚杆,至少有上百種,但是,讓他很沒面子的是,縣釣魚協會裡還有一個收藏家,他收藏的魚杆,不以數量有名,而是以質量揚名,他家收藏了一根玉製魚杆,號稱是祖上八代的傳家之寶,我們是隻見過沒摸過,但據幾個內行人說,他的那根玉製魚杆,比許賢峰家裡的全部魚杆加起來都值錢,你想啊,這話讓許賢峰聽到了,他能高興嗎,好歹也是縣釣魚協會的會長麼,於是,許賢峰就想買人家的玉製魚杆,人家那是傳家之寶,當然是不肯了,憑許賢峰出多少錢,對方就是死活不肯,許賢峰甚至還願以釣魚協會的會長職務相贈,對方也是不爲所動……就這事,成了許賢峰的一塊心病。”
向天亮好奇的問道:“這麼牛,對方是誰啊?”
“哈哈,這人你認識。”邵三河笑着說道。
“快說,誰啊?”
“南北茶樓的老闆陳正海。”
向天亮啊了一聲,“是他啊。”
邵三河點頭道:“是的,陳正海家中有一根祖傳的玉製魚杆,許賢峰是念念不忘,想收爲己有。”
“三河兄,你是想讓我把陳正海家中的祖傳玉製魚杆,拿來送給許賢峰?”
“對,只要你把陳正海家中的祖傳玉製魚杆,拿來送給許賢峰,一定能贏得許賢峰的信任。”
向天亮又是撓頭,又是搖頭,“不行不行,那是人家的祖傳寶貝,連看也捨不得給人家看一眼,我怎麼可能拿過來呢?”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笑,“你面子大,說不定能成。”
“三河兄,你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
邵三河憨笑道:“城關鎮不大,什麼事我不知道啊,南北茶樓老闆陳正海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名叫陳南和陳北,長得都很漂亮,而這對姐妹花,正是兄弟你的好同學好朋友……嘿嘿,這事,這事不就很容易辦到嗎?”
向天亮一聽,立即瞪起了雙眼,“三河兄,你這是什麼意思?逼我犯錯誤嗎?”
“嘿嘿,美男計和美人計,異曲同工嘛。”
“呸,他媽的邵三河,你也太壞了吧?”
嘴裡罵着,向天亮的心裡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