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點點頭,來到走廊盡頭,給李治國打了個電話。李治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得匆匆叫了王博,兩個人在路上商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張市長怎麼又微服私訪來了沙縣。
李治國可以說是張一凡一手提撥上來的,當初在通城縣的時候,他只不過是林書記的秘書,這兩年能如此飛黃騰達,與張一凡的提撥是分不開的。
王博見李治國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心裡就更沒底了。尤其是聽到張市長在醫院,王博又以爲是不是碰到什麼攔路打劫的。
只不過,自從張一凡整頓了沙縣之後,王博開始改變了原來的態度,再也不對着張一凡幹,把治安也抓得井井有條。
到後來他還重用了唐武,王博親眼見證了唐武的晉升,短短兩年之間,他便搖身一變,成了伍陽縣的公安局長,很快就與自己平起平坐。
王博也意識到了站隊的重要性,跟着鄭茂然混,混到現在這個位置就到頭了,鄭茂然到這個份上,估計再進市政協,便是他仕途的終點。
而張一凡前途無量,又有張系的背景,因此,王博很快就調整了心態,覺得自己以前太混蛋了,居然有眼不識泰山。
他積極向自己靠攏,張一凡當然知道,否則今天也不會叫他過來了。等兩人趕到沙縣醫院,發現市長一切無恙,才稍稍放下心來。
兩人叫了聲張市長,便恭恭敬敬站在地裡,張一凡轉過身來,只對兩人說了一句話,“關山村的事,你們去查一查。”
兩人云裡霧裡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兩人出來的時候,便拉上柳海。王博立刻遞了支菸過去,又給柳海悄悄地塞了個二千塊錢的紅包。
王博知道柳海與市長的關係,這個紅包塞下去,柳海又悶聲不響地退回來了。於是,帶他們兩人進了溫雅叔叔父子倆的病房。在路上,柳海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關山村有私吞拆遷款的嫌疑,而且野蠻執法,王博心裡大概有底了。這時,溫雅從外面進來,王博當然認識這位前任縣長的女兒。
當着溫雅的面,王博鄭重地表示,自己一定將這件事徹查到底,給溫雅叔叔父子倆一個公道。因爲這件事是由修路拆遷引起的,張一凡就把李治國也叫來了。
這是他們的工作沒有做好,以致被人趁機私飽中囊,李治國聽到了事,也是臉上無光。兩個人立刻表示,父子倆的醫藥費由公路局報銷,讓他們放心在這裡治療,房子的事也不用擔心,很快就給會他們一個公平的交待。
等兩人從醫院出來,又到了市長那裡請示了一會。張一凡提醒李治國,要多加強這方面管理,把每一分錢都要花在該花的地方。
公路局是個肥差,也是個容易出事的地方,要李治國自己注意分寸。李治國當然明白市長的意思,很誠懇的點點頭,“我一定會注意,請領導放心!”
張一凡又對王博道:“王局,沙縣的治安,比以前大有好轉,你們的工作做得不錯,希望再接再勵!”
王博聽到市長這麼說,就有些誠惶誠恐,於是,從醫院出來,王博立刻就派人下去查關山村的事了。
這時,溫雅的嬸嬸和堂姐她們紛紛趕到醫院,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被打成這樣,立刻就在醫院裡喊起冤來。
好在這父子倆也只是外傷,並沒有傷到內臟,溫雅叔就叫住了她,“喊什麼喊,剛纔公安局的王局長親自來過了,向我們承諾一定會查這件事,劉自根他們這些人的尾巴長不了多久。”
聽說公安局的局長都親自來過了,溫雅嬸嬸立刻就不喊了,她拉起侄女的手,不住地說謝謝,“大侄女,要不是你,你叔和你哥就慘了,拆遷的事,你一定要幫我們做主啊!”
溫雅嬸抹着眼淚道:“大侄女,聽說你認識市裡的大官,要不這事你跟他們反應反應?現在老百姓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村長,支書,鄉政府的人都成了地痞流氓,沒一個好東西!”
嬸說着,就把所有的人都罵進去了,溫雅挺不好意思地朝張一凡看了眼,一臉抱歉。但她又不方便將張一凡的身份介紹給他們,留了二千塊錢後,溫雅也辭了。
等她出來的時候,張一凡早在外面吸起了煙。此刻,他正在想一個問題。越來越發現,溫長風這人原來這麼正直,這麼純樸,連自己的親哥,親侄子都沒有撈到一點好處。
自己做了縣長,哥哥照樣在家裡務農,自己的親侄子,侄女,依然是農村戶口,沒有工作。做官做到他這份上,恐怕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了。換了自己,也不可能如此清廉,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麼清廉的自己,居然被人污陷成了一名貪官,最後冤死獄中。
溫長風沒有兒子,就溫雅這麼一個女兒,溫雅又不願入體制,張一凡就在想,象溫長風這樣的人,自己是不是應該照顧一下他親哥哥。
只是這個想法,張一凡沒有說出來,但他心裡已經決定,幫溫雅的堂兄找一份工作。現在的官場,人家一個屁大的官,都把自己的親戚,一個個往機關,好單位裡塞,有的一個村長,支書,也花大把大把的錢,把子女想方設法弄到城裡去。
溫長風這麼清廉的好官,爲什麼就不能照顧一下呢?
下午的時候,溫雅也沒有在沙縣停留了,而且隨張一凡一同回了市裡。在路上的時候,張一凡問她,“你還要去英國嗎?”
溫雅搖搖頭,“我想我應該留下來,爲那些打不起官司的人做點什麼。”溫雅說着,突然扭過頭來,看着張一凡道:“也許我留下來,會爲你增添很多麻煩。”
張一凡只是淡淡地笑了,“你是一個好律師,不應該只爲外國人服務!”
從此,湘省多了一名專管不平事的律師。溫雅回到東臨市後,積極做起了免費訴訟的公益律師。並且一連打了很多場官司,在湘省境界,一時名聲雀起。
關山村劉自根幾年前還是村裡一個混混,地痞一樣的農民,平時除了聚衆賭博,就是在外面搞一些歪門邪道的事件。
這種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拍馬屁,一個混混卻跟鄉政府幾個領導也混得挺熟的。兩前年,正值溫長風被雙規,張一凡來沙縣之前,村裡搞選舉的時候。
劉自根的叔叔那時是村裡的支書,當時的選舉,劉自根就拉了一幫子人,到村裡拉票。農村裡的投票選舉,跟政府機關不同。
一般由幾個人提着投票箱,挨家挨戶去投票。由於當時提箱子的人是劉自根的叔叔。很多人不得不能面子,讓填了劉自根的名字。
儘管如此,劉自根的票數還是遠遠不夠。後來劉老書記便暗自叫人把票給做了手腳。因爲投票都是不記名制,做手腳起來很容易,他們從箱子裡拿多少出來,放多進去,對他們這些做慣了手腳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劉自根這就樣被做支書記叔叔扶上了村長的位置,而當上村長之後,劉自根依然劣性不改,而且現在還披上了合法的外皮,他做事就更加明目張膽起來。
村裡搞計劃生育的時候,想多生一胎的,只要送個幾千塊錢給劉自根,這事基本上能解決。給劉自根送錢有個規矩,生個男的五千,生個女的二千。
如此名碼標價,對關山村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
在王博派人下去查的時候,據羣衆反應,劉自根自從當上了村長,他們整個家族的農業稅等,從來就沒有人再上繳過了,而上面撥下來的扶貧款之類的錢,到了他們叔侄倆手裡,一向是有進無出。
劉支書是去年退休的,村裡結算的時候,村公所財務室非但分文不剩,而且算下來,整個關山村還欠劉支書個人二十幾萬。
現在,劉自根是村長,就替村裡承擔起了償還這筆債務的責任。所以村裡每次有什麼款撥下來,他都要先截留下來一些錢,當作是償還債務。
這些還不算,去年村裡通公路,上面都有撥款下來,別的村裡每戶人家徵收二百元修路款,而關山村是每個人徵收一百元修路款。
爲了修路,村民自然就願意出這個錢,大家還力主動幫忙修公路,但是路修完了,村務公開欄上就看不到帳目。新任的支書要求劉自根把帳目交出來,給大家看看時,劉自根說自己的包丟了,所有帳目都在包裡。
後來,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劉自根的劣跡,遠遠不止這些,王博派人到下面去調查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農村裡也是如此黑暗的一幕。上面下來的文件,只要是通知減稅免稅的,到了鄉鎮一級,基本上被隱瞞下來,文件就不下達了。
所有的稅照收不誤,而這些村長支書,就成了他們作惡的幫兇!
王博將這些材料,毫不隱瞞地上報給市裡時,張一凡真的憤怒了,他決定重拳出擊,嚴勵打擊這種投機倒把的行爲,惡殺這股歪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