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預兆之於戰前 (上)

同一天,晚上七時左右,寇維斯的家中。

"來吧,小鬼,今天晚上弄點好吃的。"豹人把一個麻袋裡的東西倒出來,裡面全是新鮮野菜,甚至還有一小塊肉。

貝迪維爾看了看,怒道:"我不是你的廚師!"

"你可以不下廚,那就換我來下廚。吃到什麼我可不負責任。"寇維斯冷笑道。

回想起寇維斯做的那碗可怕的野菜粥,貝迪維爾妥協了。

他拿起一個胡蘿蔔準備切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一下。這些東西你哪裡弄來的?!……你是不是又去做海盜,偷竊人類的食物了?!"

"你真是囉嗦啊?食物怎麼來的都和你有關係?!"豹人不悅地道。

"當然有關係!這是贓物,叫人怎麼吃?!就連小孩子都知道不可以偷別人的東西,你這麼大的人卻一點自覺都沒有?你就不知道羞恥嗎!?"狼人少年怒斥道,但是同時,他-------

咕…………

飢餓讓貝迪維爾的肚子鳴響起來。他的臉不禁一陣紅。

"看吧,說得那麼大條道理,肚子餓的時候還是一樣的肚子餓。"寇維斯冷笑着嘲諷道,"你就不要吃好了,弄好了我全吃掉。"

"可惡!我纔不要幫你煮偷回來的贓物!"貝迪怒道,"我--------唔唔?!"

一個馬鈴薯塞在貝迪維爾的嘴裡,讓他說不出聲音來。

"吃啊,小子,吃啊?這樣一來你也把贓物吃下去了。"寇維斯抓着貝迪維爾的頭,把馬鈴薯硬塞進貝迪嘴裡。貝迪掙扎着,無論如何都不肯咬一口。

"咕咕咕咕咕……"腹中的鳴響因爲激動而越發猛烈了,貝迪這纔想起他被關在研究所裡一整天,粒米未進,其實已經非常的餓了。

就連帶着泥土味的馬鈴薯,散發出來的味道,似乎也非常的可口。

一口……就一口……或許這樣更好。

反正你也是被迫吃下去的,不是嗎?

"不!!!!!!!"貝迪維爾情急之下使用了狂化,突然巨大化的身體把寇維斯撞飛了。

"嗚。呼呼……"餓得沒有力氣了的貝迪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散亂了一地的食材,他不禁一陣嘆氣。

"小子,是有點骨氣。"寇維斯爬起來道,"但是你這樣有骨氣的傢伙,遲早是要吃虧的。"

"不用你來教訓我。"貝迪捂着不斷雷鳴的腹部一陣惱火。

"我是孤兒,五歲就做小偷了。"寇維斯說,"那個年頭,就連村子裡的普通人都吃不飽,我這種無父無母的傢伙,不偷東西吃,遲早得餓死。於是,我就夥同其他和我身世一樣的傢伙一起去人類的世界偷盜搶劫。------爲了生存,我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或許你那時候就餓死比較好。你這樣的渣滓,留在世界上就是個禍害!"貝迪維爾道。

"或許。那樣我反而樂得輕鬆,不用考慮這些複雜的事情。"寇維斯道,"但是你知道嗎?我們這些小偷要生存,就得跑得快。跑得快就能活下來。跑不掉的那些,下場會很慘。

我見過和我一樣大的小夥伴被人類活生生打死,僅僅是因爲他偷了一小片面包。

我也見過另一個小偷被打斷腿,然後人類把那傢伙的毛皮從他身上活生生的剝下來。

人類很殘酷,很自私,他們只知道索取,卻不懂得給予,就連僅存的一點生存空間也不願意留給我們。所以我無法原諒人類。"

"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壞。也有人類不是那樣的。"貝迪維爾反駁道,"亞瑟他不問緣由就幫助我至今。他也沒有任何理由就把托維爾叢奴隸販子手上救了回來,對他好,把他從封閉的內心世界裡解放出來。

他做的這一切都不是因爲任何的利益驅使,只是出於純粹的善意。如果你和亞瑟相處過,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着好人。"

寇維斯先是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貝迪。然後他把那當作戲言,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得了吧你。看來你已經被人類馴養得太久了,就像一頭忠犬一樣一心只會維護着人類的利益。你早已失去了作爲獸人的榮耀了。"

"纔沒有!"貝迪維爾怒道,但是他實在很餓,根本沒法怒哮。

"我懶得跟你說。"寇維斯道,"你還是快點做飯吧。"

"要我吃你偷回來的-------"

"------那些東西不是什麼贓物,我只是覺得作弄你很好玩,才故意不說的。"寇維斯冷笑道,"那都是族長賞賜給我的食物,要我吃飽喝足了,明天好上戰場殺敵。"

貝迪維爾想起明天交換人質的事情,他愣了一下。

"你可以不吃,但是別忘了,明天可能會有一場惡戰,你很可能就這樣死掉。你想餓着肚子死呢?還是飽餐一頓,沒有遺憾地去死?你自己選擇吧。"

"纔不會死!亞瑟會救我的。"貝迪維爾拿起菜刀做起飯來,"你才應該吃飽些,免得明天餓着和亞瑟打,輸了就找藉口說亞瑟卑鄙。"

寇維斯一陣冷笑,沒有搭理貝迪維爾。他充滿自信,這一次,以他的速度,絕對不會打輸。

這一次,他豁出去了,爲了贏,就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吃完飯沒多久,豹人從浴室裡走出來,"洗澡水弄好了,你快去洗澡吧。"

"嗯?這裡的乾淨水不是很珍貴的嗎?"貝迪問。

"是很珍貴。但是你明天也快死了,就讓你最後享受一下,洗個乾淨再死吧。"寇維斯道。

"纔不會死!"貝迪怒道。但是他真的是兩天沒有洗澡了,身體開始發癢,於是他就沒有拒絕。

當然,在他看見寇維斯也一同進入浴室以後,他開始後悔了。

"你幹什麼?我可沒有興趣和一箇中年大叔一起洗澡!"貝迪維爾抗議道,連忙用毛巾遮住下體。

"我管你有沒有興趣?這點珍貴的洗澡水,我可沒有打算讓你獨享!"寇維斯道,"我明天說不定也會戰死,怎麼可以不舒舒服服地洗個乾淨,睡上一覺好的,享受個夠?"

"你戰死可是最好不過了,呵呵。"貝迪維爾拿着肥皂刷洗着身體。

"……我戰死的話,哈克特族長答應照顧拉維斯,拉維斯以後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寇維斯道,"這樣也未嘗不是好事。"

那一瞬間,在寇維斯臉上掠過的作爲父親的慈愛,這是貝迪維爾自小以來從沒有見過的東西。

沒有見過。

貝迪維爾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對他笑過,就連最後把鑰匙碎片交給貝迪的時候,也沒有稱讚過他這個【兒子】一句。貝迪維爾的父親只會對帕帕洛夫笑,也只會稱讚帕帕洛夫。

然而,面前的豹人……這樣一個混蛋,這個作爲亞瑟的死敵而存在的寇維斯,卻是這樣一個爲了自己兒子而把生死置於道外的人。

------各種混雜在一起的感情,在貝迪維爾心裡爆發了。

"你丫裝什麼裝,你這個僞善者!"貝迪咬牙切齒地道。

"什麼?"寇維斯一邊洗着身子,一邊不解地問。

"我是說你,你這個僞善者!"貝迪維爾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怒火,他吼道,"你明明能夠對拉維斯這麼好,卻拋棄了托維爾。

------你的愛難道就不能稍微分一點給托維爾嗎?!

------一邊對一個兒子百般呵護,另一邊卻狠心地拋棄了另一個兒子,任由他在狐人的研究所裡受折磨,任由他淪落在人類的世界裡當奴隸!你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寇維斯被吼愣了好一會兒。然而,他的臉也開始變得很可怕。

"你知不知道,那個孽種一出生就是一隻怪物?"寇維斯冷冷地道,"他一出生就變成怪物,發狂攻擊我的妻子。如果不是我及時阻止,妻子恐怕連生下拉維斯都來不及就歸西了。"

"什麼?!"

"那傢伙就是個無法控制的怪物,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把它送到研究所裡去的啊!"寇維斯已經儘量壓制着,但是他一臉的悲憤早已表露無遺。

"那混蛋幾乎毀了我的家。但是這還不夠,它還要像是噩夢一樣糾纏着拉維斯。

------拉維斯只是個無辜的孩子,爲什麼他要被噩夢糾纏?爲什麼他每天只要一閤眼,就能看到自己在研究所裡被折磨的幻覺?

------光是用幻覺折磨他還好。爲什麼那個孽種還要從研究所裡逃出來,殺了我的妻子,把拉維斯弄得半死不活,還要殺光了一整條村子的人?!你告訴我啊?!"

"……這就是報應,你拋棄了托維爾,讓他過着非人的生活。卡瑪的輪迴讓他回來向你復仇。"貝迪維爾斥責道,"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是你罪孽的報償。"

"閉嘴!"寇維斯一個巴掌摑在貝迪維爾臉上,"我的家事用不着你這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你才該閉嘴!托維爾是我的朋友,我當然要替他罵你一頓!"貝迪冷不防還給寇維斯一個巴掌。

啪。

打中了。貝迪維爾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以寇維斯的身手,這一巴掌完全是可以避過的。但是他不閃不避,好像是故意要承受這個巴掌似的。

"…我懶得跟你這種小鬼計較!"他說,一邊用水衝乾淨身上的泡沫,一邊站起來打算走出去。

"別走。"貝迪突然叫道。

"什麼?又打算在哪裡唧唧歪歪地教訓我一頓不成?"寇維斯白了貝迪一眼,道。

"不,你背上粘着髒東西,我替你擦一下。"貝迪道。

"你幫我擦背?"寇維斯看着貝迪,他露出一個滑稽的表情,"你知道,我明天的作戰,很可能面對的就是你那個主人,騎士亞瑟。這樣你還想要幫我擦背嗎?"

"正是因爲這樣,才需要把你這臭大叔洗個乾淨,免得你明天發着臭和亞瑟打,失禮了亞瑟。"貝迪道。

"噗……你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對吧?"寇維斯冷笑道。

"我纔不管你們豹人族那些奇怪的風俗!"貝迪維爾道,"托維爾還不是一樣的常常給亞瑟擦背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寇維斯沉默了,他坐了下來。貝迪用塗了肥皂的毛巾在豹人背上搓,這才察覺到那所謂的"髒東西",原來是豹人背上的疤痕再長上毛髮以後凸起的一塊。

這是個……很深的爪痕。

"那孽種抓出來的。"寇維斯冷冷地道。

"…至少他沒有抓得很深。他當時並不是想要你的命。"貝迪維爾爲托維爾辯護道。

"隨你怎麼說。那個孽種就是個孽種,下一次見到他,我要親手剁了他。"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怪物的。"貝迪維爾道,"他要變成那樣,也肯定是你和狐人們搞出來的那個骯髒的勾當有關。【潘多拉計劃】,對吧?"

"什…什麼【潘多拉計劃】?"寇維斯卻表現得一臉茫然。

"你不知道…?"貝迪不以爲然地道,"少騙人,你和那些狐人是一路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寇維斯不說話了,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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