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次的接觸之後,薇爾有的時候會主動地呼喚易秋。
因爲易秋長時間處於冥想的原因,這種呼喚並非能夠得及時的迴應。
在很多時候,她對着天空那團黑霧的召喚都化爲了徒勞。
不管怎樣,時間還在延續着它那靜似永恆的秩序。
一年又一年,這個蠻荒的大地上迎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古老的文明開始在大地之上艱難地萌發着屬於它們的微弱生機,而薇爾卻沒有加入其中。
自從接觸到易秋之後,薇爾心中逐漸形成了一個愈加清晰的概念:
想要守護住她所渴望的事物,她需要先擁有能夠對抗自然的力量。
易秋沒有對她進行多大的干涉,他只是扮演着自己作爲觀察者的角色。
偶爾,在冥想之餘,他會和她進行一定的交流。
而這種交流也因爲易秋的沉默顯得異常有限,更多的時候,薇爾總是朝着易秋訴說着一些關於她內心的疑惑,或者表達某種情緒的波動。
這段日子大概又持續了一些年頭,終於,因爲某種浩大的地勢結構調整,整個位面面臨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凜冬。
能夠凍結一切的低溫讓大部分的生命變得虛弱起來,那些孱弱的個體開始大量地死去。
黑夜變得無比的漫長,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的陰影之中。
所有的族羣開始本能地,朝着恆星的方向移動。
也許它們並不會存在前往恆星避災的念頭,但是毋庸置疑追逐恆星的方向能夠指引它們來到更爲溫暖的區域。
無數生靈的死亡讓薇爾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緒,她開始感到恐懼,她開始感到迷茫。
數百年的時光教會了她很多東西,她能夠平靜地面對被她視爲同類的人類死去、部落的消亡,還有那曾經記憶中場景的覆滅。
但是當被她視爲永恆的恆星也逐漸消失在令人感到顫慄的凜冬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在面對這種陌生的、顛覆的**的時候,仍然顯得有些稚嫩和脆弱。
她能夠喚來毀滅**的星火,能夠點亮凜冬中那令人窒息的長夜,但是她無法安撫自己那徘徊的內心。
唯一令她有些安心的是,在她頭上那抹意味不祥的黑霧仍然如初地漂浮在那裡。
也許對於光明而言,黑暗纔對於這個世界更爲深邃的主題。
但是薇爾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當她看到那些在洪水中慘死的同類,當她面對在寒夜裡凍成冰雕的生靈,她開始渴望去作出某些改變。
她召喚出一團巨大的光球,它驅散着長夜的黑暗。
生靈們在本能的驅使下聚攏在了一起,它們蜷縮在光球之下,共同抵禦着長夜的霜寒。
而那些已經開啓了足夠智慧的殘餘人類,則跪倒在地上。
冰冷的大地傷害着他們的膝蓋,卻無法湮沒他們眼中的狂熱。
他們高呼着薇爾的名諱,或者說是他們對於薇爾的期望,是他們靈魂深處對於這凜冬長夜下的深沉恐懼。
易秋站在煞風之上靜靜地看着這一幕,他的目光中人性的力量變得更加稀薄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現在的狀態和那些新生的遠古神性生物並沒有什麼區別。
他幾乎已經完全脫離了人性的情緒,現在流淌在他心靈湖泊中的,是絕對冰冷和理性的秩序之力。
從外表看起來,這像是某種機械般的心智。
但事實上,脫離人性的神性意志和機械心智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儘管在某些時候,它們呈現出同質化的特點。
但是作爲凌駕於凡物意志的神性意志,它所擁有的特殊的意志特性和生命本質,是機械心智所無法比擬的。
機械心智很難在機械與生命之中,作出一個非常均衡的選擇。
因爲這種選擇之中,所存在的東西,並非是絕對的理性就能夠催動的。
易秋看薇爾,這個始於奧莉斯坦力量的女孩,終於邁出了她在神性領域的第一步。
易秋不確定這是否是奧莉斯坦記憶中存在的某些場景,畢竟他並不認爲一個時空試煉的場景,能夠模擬出如同現在這般神聖的情景:
在無數生靈的歌頌之中,熊熊的火焰從薇爾的身上升起。
大地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對於她的束縛,她開始飛行,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那散發着無盡冰冷的天穹飛去。
很快,她便超過了易秋所在的高度,似乎要朝着那處於某種冰冷狀態的恆星飛去。
就在易秋以爲她會直接飛到恆星區域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在物質界最爲邊緣的區域停了下來。
此刻,無盡的光從她的體內迸發開去。
凜冬的長夜被驅散了,她就像那神聖的光明之神一般帶來人間無盡的光和熱。
易秋能夠感覺到某些神性的權柄開始朝着薇爾的體內涌入,它們凝現成了一個散發着令人無法直視光芒的皇冠,還有一件充斥着恐怖白色火焰的長袍。
易秋並沒有見過其他的封神畫面,他也沒有看到過關於這方面的記載。
不過本能告訴易秋,顯然薇爾現在所進行的,只是完整封神階段中破碎的、殘缺的一部分。
而更多的、深邃的東西,還隱匿在奧莉斯坦的記憶裡面。
但是不管怎樣,按照現在的軌跡來看。
奧莉斯坦,這個本次時空試煉的投放者,有極大的可能在某個物質界的遠古階段便成爲了一名掌控着光明與生命的強大神祇!
這顯然頗爲奇怪,畢竟就目前來說,綜網並不存在有神祇化身成爲玩家的情況。
易秋摸了摸光頭,他隱隱有一些預感。
不過現在這種預感還很微弱,他無法從中找到準確的答案。
而面對化身爲光的薇爾,整個位面傳來的猶如潮水般的歡呼。
生靈們以肆意地嘶吼,來宣泄對於那段漫長寒夜的恐懼。
它們從那猶如夢魘的黑暗中,暫時地脫離了出來。
但它們有種朦朧的認知:這種狀態並不會持續太久,作爲大勢的凜冬仍然會統治整個世界。
顯然當生命誕生的那一刻,它總是會爲了生存而付出更多的代價。
在易秋的注視之下,整個位面之上開始出現了無窮無盡的微弱光點。
易秋知道那是什麼,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信仰所化的光粒。
對於沒有神國的神祇而言,這種形式存在的信仰之力並不算罕見。
那些光粒如潮水一般涌入薇爾的軀體,這讓她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
她本就獲得了個非常強大領域的權柄,現在有足夠信仰之力作爲驅動之下,她能夠更好地去抵禦凜冬力量的干擾。
易秋從她的意志中看到了喜悅、滿足和充實,這是她作爲凡物時候正面情緒的殘餘。
至少在現在,它們還安然地流淌在這個神性軀殼裡面。
易秋似乎有些明悟了,他或許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