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紀委的同志在鋼管廠調查了兩天,查出了一堆爛帳。鋼管廠的白條之多可謂驚世駭俗。支出也好,開支也好,許多都是白條。廠長、副廠長在上面籤個字就算報銷了。
其中鎮委幹部一年來在那裡開的白條就有十多萬。張明對紀委帶隊的陳科長解釋說:“這都是經過鎮委同意了的,鎮裡經費緊張,只好來作一下變通。每一筆都是有來路的,並不存在哪個同志往自己裡捅的問題。我看,就不要上報了吧!”
這樣的問題紀委是司空見慣了,現如今哪個幹部不這樣找個實體報點開銷啊!這已經是潛規則了。你要說它是問題,它真是一個問題,你要說它不是問題,它就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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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汪鎮長使出渾身解數來招待陳科長一行,昨天又以鎮委的名義送了不菲的紀念品,陳科長很高興,自然樂得在這樣的共性問題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說:“張書記,你真是一個關心手下的好乾部啊!這樣的問題,可大可小,就交給你們鎮委處理吧!不過,我個人認爲此風不可長,對相關同志還是要作適當的批評。”
張明說:“肯定是要做批評的,畢竟是不規範的。今後要儘可能杜絕這種行爲。”
陳科長接着向張明通報了調查的整體情況。目前,鋼管廠負載已達兩百萬,全部是銀行貸款。賬面顯示,鋼管廠目前只有三百多元現金可以支配了。
陳科長說:“奇怪的是,從賬面上看不出張楊等人有什麼經濟問題。要說有鬼,也在這些白條上面。但是,這個廠一向就是如此,我們又能說他什麼呢?只能說他們財務不規範罷了。”
張明說:“那你說怎麼辦呢?”
陳科長說:“還是那樣,移交你們鎮紀委處理。但是,必須要把處理結果上報給我們。”
兩個人在處理這個問題上都和了稀泥。
陳科長之所以這樣,是接到了萬書記的指令,萬書記叫他們不要戀戰,情況弄清楚之後,立馬就回。有其它任務要執行。萬書記當然也是受了楊書記的拜託。兩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一直都在互相照應。
張明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爲接到了楊書記的電話,希望他放張楊一馬。
他對張明說:“張明同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處理問題要多從全局考慮。羊角鎮現在的形勢是非常喜人的,可以說已經是美名在外了。這對羊角鎮的發展是非常有利的。現在只能錦上添花,乘勢快上,不能自毀形象。所以我建議在處理張楊的問題上還是以大事化小爲原則,儘量將不良影響降到最低程度。”
張明說:“可是,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張楊有貪污行爲。以前的不說,僅前些天,他們就突擊廉價銷售出了公司的所有產品,銷售所得全部被他以白條報銷的形式和幾個幹部私分了。就這樣算了,不是在包庇罪犯嗎?對老百姓也不好交代吧!廠裡還有工人要遣散啊!”
張明這樣說的意圖是將楊書記的軍。你的面子我是要買的,但是也不能太便宜張楊,國家財產也不能流失。
其實按張明的本意,真想把張楊交給上級法辦了算了,但是他又擔心得罪了楊書記。他可是縣委常委啊!說福不靈說禍靈。
楊書記沉吟了一會說:“這個我也考慮到了,我的意思不是叫你不處理,而是叫你低調處理,不要讓家醜外揚。人,可以從輕發落,錢,一定要追回來。這是一個原則問題,決不能動搖。”
我操!你講原則就不會說這樣的話。張明想,這當領導的怎麼這不要臉呢!
楊書記接着說:“張明,縣委領導對你的評價非常高啊!你在下面歷練一些時日,是要把你提上來的。你的級別已經解決了,但真要有一個實職,還要努力工作啊!政績要有,口碑要好,和領導的關係也要處理好。當然,也不要像有些人那樣只認一把手。”
這話說的有威脅的味道了。
張明只得表態:“楊書記,我一定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既維護好羊角鎮的形象,又維護好集體的利益。”
張明叫羅奎把張楊“請”到辦公室。昨晚,按照張明的命令,張楊和文小莉雙雙被捉之後,並沒有被關進派出所,而是放了回去。
張明是這樣考慮的,把兩人這麼一抓一關,弄得滿城風雨,兩個家庭都有可能被毀掉。文小莉的老公會容忍文小莉嗎?會放過張楊嗎?張楊的老婆會原諒張楊嗎?兩家還有孩子和親人,也會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尤其是孩子,心靈受到的創傷會更大。所以,他決定低調處理這件事。也算是積點德吧!
作風問題可以放過,經濟問題可不能含糊。
張楊一來,張明就問:“張楊,昨晚過得可好啊!你可真是風流快活啊!”
張楊知道昨夜沒有出醜,是張明網開一面。他慚愧地說:“不好意思!感謝張書記手下留情。讓我們保全了臉面。”
張明說:“你褲襠裡的那點事我可以包容,但是在經濟上的事我就不能放過了。說吧,一共黑了工廠多少錢?”
張楊一口咬定:“張書記,沒有的事啊!我承認,我玩過女人,但那都是你情我願,我也有多吃多喝的問題,但這也談不上貪污啊!張書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您要講證據啊!”
證據?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張明拿出羅奎的小錄音機,放起了錄音。
先是一段張楊和文小莉的錄音。
張明說:“老兄,好快活啊!改天我們去灌個磁帶,讓大家都欣賞欣賞好不好?”
張楊說:“張書記,你就饒了我吧!”
張明按了快進,裡面傳來了文小莉的聲音:“張楊,你好厲害!搞地我一浪接一浪的!”
“我是誰啊!你今天也夠騷的嘛!”
張明又按了一下快進。
“小莉。你的錢已經進了你的戶頭了!”
“多少?”
“十萬。我怎麼會虧待你呢?”
“謝謝你!楊哥!說句實話,你撈了多少?”
“我擔的風險要大。還要打點人。肯定要比你的要多些。其實也不算多,也就四十萬吧!”
“會不會有什麼風險?”
“風險肯定是有的。富貴險中求嘛!我上頭有人,再說每一筆錢我都是以歸還投資款爲名開銷的。查也查不出什麼來的。都是白條,大不了說是財務不規範。今天找你來就是爲了和你把口徑進一步統一,應付好他們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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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按停錄音,說:“張楊同志,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個東西我還沒有交給縣紀委,你如果不配合我,那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你要面對的就不是我了!”
張楊還在猶豫。張明又說:“老實說,要不是楊書記打招呼,你早就被逮捕了。如果能交回賬款,我會考慮重新發落。”
張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張書記,我交。我交,我全部上交。”
最後,總計追回了八十萬賬款。
怎樣處理這筆錢?
張明迅速用它來發放了職工的工資,按工齡適當地給了職工一些遣散費。鄉鎮企業的職工比國營企業的下崗職工好打發多了。能領到欠發的工資就謝天謝地了,因此也沒有人鬧事。
有幹部問:“何必這麼急?銀行那方面怎麼交代啊!欠着一百多萬呢?”
張明說:“這個汪鎮長已經作過承諾了。銀行財大氣粗,這點錢算什麼?這對他們也是一個教訓。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亂投資!老百姓就不同了,指望着這筆錢過日子呢!再說,銀行他不會來鬧,但老百姓會來!我們的目的是要保穩定。明白嗎?”
鋼管廠就這樣破產了。貸款給鋼管廠的銀行領導望着陳舊的廠房,長嘆了一口氣。
張明給楊書記彙報說:“張楊同志認錯態度較好,並及時上交了違規所得,所以對他進行了從輕處理。”
楊書記說:“輕了輕了!這樣不大好。不過,我尊重你們的意見。今後,一定要加強監管,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再手軟!要從嚴從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