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抽筋了?(文)
“小姐,你瞧是不是?”綠柳說着,順手把玉塞到了舒沫手裡。
舒沫只瞥了一眼,已知道這不是靜萍那塊,搖頭:“不是她的~”
雖是同樣的玉質,同樣的紋理,同樣的半月形,同樣的龍含半顆珠……但靜萍那塊是左半邊,這塊是右半邊,兩塊合起來,便是二龍戲珠。
再加上,已經掉過一回,就算不喜歡綠柳打的絡子,她也不會再用舊絲線串着。
“怎麼不是?”綠柳奇怪了:“這玉只有半塊,玉質又極好,我記得清清楚楚,絕錯不了。”
“我說不是,就不是。”舒沫淡淡地道。
這半塊玉對靜萍顯然是極重要的東西,她不想隨意猜測,免得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真是怪了……”綠柳不敢駁,卻又不願意承認記錯,擰着眉毛,疑惑地嘀咕。
“小姐說不是,那就不是了~”立夏怕她又跟舒沫擰起來,忙打岔道:“難道,小姐還會貪她半塊玉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玉在哪撿的?”舒沫問許媽。
“就在王府後花園裡,離出雲閣不遠。”許媽見她問得鄭重,也便答得詳細:“就是那棵銀杉不遠處。”
若是平日,雖不能全部,也能猜個大概。
偏這幾日府裡逢着喪事,人來客往的,卻是難以琢磨。
舒沫想了想,沒什麼頭緒,道:“這幾日多留些意。若有人尋找或是打聽這半邊玉,先別告訴下落,只管來回我。”
她做事向來有主見,既如此吩咐了,必有深意,立夏幾個雖是不解,仍齊聲應了:“是~”
舒沫咬着脣,拿着那塊玉琢磨。
以玉的質地來瞧,必是宮中之物,一般人絕不可能有,應該非富即貴。
從掉的時間上來看,若是前幾天,必會被昨夜那場大雪掩埋,因此必是清晨雪霽之後。
而玉上繫着紅絲線在雪地上很是搶眼,她從連玥閣回來和立夏綠柳三個人經過那條路,卻無一人瞧見。
她從枕下摸出懷錶,按開瞧了一眼,剛好是五點。
那就是說,玉遺失的時間,大概是在午後一點到五點之間。
在這個時間段,到出雲閣來的,分別有柳氏,李氏,顏若雪,夏侯璽和……夏侯燁!
這麼一想,心中驟然劇痛。
舒沫用力按着胸口,身子象蝦子一樣躬起來。
她一陣悲涼,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捏着心尖上一點點的肉,狠狠地擰着,又疼又酸,毒一樣沁入四肢骸。
北風似凝住了一樣,悶得透不過氣來。
無論如何不願意相信,然,心裡卻又象明鏡似的清楚。
靜萍姑姑纔是深藏在夏侯燁心裡的女人。
這塊玉,就是兩人訂情的信物。
他們彼此都如此珍視着這段感情,甚至連根用舊了的絲線都捨不得更換……
她不知道兩個人的愛到底有多深,卻清楚地知道,夏侯燁對她有多信賴。
他甚至,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把命交在她手裡。
“小姐~”立夏瞅準了時間,掀簾進來催促:“時間差不多了,該過去清音園辦事了。”
突然瞧見她的臉,不禁唬了一跳:“小姐,你哭了?”
舒沫回過神,擡起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觸手溼冷,這才驚覺滿臉都是淚。
她把玉往懷裡一揣,彎腰去趿鞋,粗聲訓道:“好好的,哭什麼?”
立夏哪裡肯信,搶上來擡她的下巴:“給我看看~”
舒沫不料她竟這麼大膽,冷不防四目相防,羞惱成怒,喝道:“還不去打熱水來?”
“哦,好~”立夏嚇得不輕,忙不迭地鬆開她,掉頭往外跑。
心中怦怦亂跳:怪了,小姐好端端的,突然哭成這樣,莫不是中邪了?
舒沫洗了個熱水臉,心情已平復下來,若無其事地帶着立夏和綠柳復去清音園力事。
管事們一個個來點了卯,回事,交鑰匙,忙了個把小時,才漸漸走光。
舒沫收好帳薄,鎖了門,打算帶着立夏和綠柳到各處巡查一遍,剛一出門,擡眼就見夏侯燁玉樹臨風地站在臺階上。
一盞白燈籠懸在頭頂,光暈灑下來,照着他黑色的長袍,漂亮的眉峰微微鎖着,薄脣緊抿,襯着漫天的雪景,越發顯得不怒自威。
她一怔,直覺就想躲。
“王爺~”立夏見了他,卻是一喜,乘着行禮的機會,揹着舒沫衝他遞了個眼色。
本意是要提醒他,小姐情緒不好。
夏侯燁冷冷地掃她一眼,並未理會,直接望向舒沫:“事完了?”
“沒~”舒沫心緒翻涌得激烈,不願意跟他多說,卻更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追究這些,失了風度,遂垂下眼簾,淡淡地道:“還要去各處巡一遍。”
“這種事,交給何管家去辦就是。”夏侯燁眉頭皺得越發緊:“還有大半個月呢,什麼事都自己攬着,小心熬壞了身子!”
立夏一聽他那口氣,心知要糟,也顧不得失儀,拼命衝他擠眉弄眼。
小姐那人,平日裡就心高氣傲,心情好呢倒也罷了,這會子也不知受了什麼委屈,憋着一股勁呢,哪受得他這語氣?
夏侯燁正眼都沒瞧她,綠柳先惱了,推了她一把:“怎麼,眼睛抽筋了?”
好嘛,平日總排渲她,說她眼大心空愛掐尖,一心想攀高枝。
這會是誰膽上長毛,竟當着小姐的面,跟王爺眉來暗去,秋波暗遞來着?
那邊,舒沫一開口,就是夾槍帶棒:“熬壞了,也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