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庶女
銀杏大聲道:“只要立夏姐姐瞧得起,只管拿去便是。”
“你知道王府的賞錢有多少,應得這般爽快?”綠柳斜了眼睛看她。
“若不是立夏姐姐求情,我連命都沒了,這份情多少錢都還不夠。”
“你這丫頭,倒是嘴甜~”立夏瞅了她笑道:“得,你自個留着吧,爲幾個小錢落個貪沒的名聲可不值當!”懶
舒沫又問了幾句她的年齡,籍貫,見她臉上有傷,還特別賞了她一些傷藥。
幾個人又說笑了幾句,綠柳見舒沫頻頻打着呵欠,露了疲態,便識趣地起身退了出去。
立夏留在房裡鋪牀,舒沫偎着迎枕,輕輕地問:“看清了?”
立夏點頭,壓低了聲音回:“小姐猜得不錯,除了手上有繭,全身的皮膚都很細膩,不象是做慣粗活的人。”
舒沫嘴角噙着一抹冷冷地笑:“你可要仔細盯住了,彆着了她的道。”
“可是,”立夏低聲囁嚅:“她說從小跟着他爹走江湖賣藝,手上長繭,身上光滑倒也正常。”
舒沫淡淡地道:“是賣藝還是賣別的,咱們走着瞧。”
立夏很是疑惑:“我瞧着她老實得很,怎會是奸細?”
“哼!”舒沫冷笑:“街上那麼多人,她不去撞,偏就撞了我的轎子。撞誰不好,偏撞了你?”
睿王府的轎子不是小油車,轎邊簇了一堆的婆子,普通百姓隔老遠就避開了,何況她這個急於逃命的人?蟲
立夏衣着光鮮,離轎子最近,就算她再不小心,頂多也是撞上走在邊上的婆子,哪裡就能撞到立夏,還把她撞得倒在地上,扭了腰!
若不是事先算準了,哪裡就有這麼巧!
“一時慌張,也有可能。”想着銀杏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夏搖了搖頭,還是有些不信她是居心叵測。
“你不覺得,她太鎮定了嗎?”舒沫微笑。
對那些惡男,銀杏表面駭怕,身子瑟瑟發抖,可眼神卻無半點慌亂,還有餘暇觀察她的表情,揣測她的心思!
她嘴裡一口一個俺,象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
可進了王府,竟絲毫不懼,說話清楚,條理分明,句句合情合理,對於衆人的玩笑,應對得也是落落大方。
怎麼瞧,都是出身大家,訓練有素。
這樣的人,潛到她的身邊,目的到底是她還是夏候燁,那就有待商榷了。
“那是因爲小姐性子隨和,平易近人。”立夏辯解。
“王爺~”外面,綠柳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點準沒錯。”舒沫低低說了一句,起身迎了出來。
立夏輕應一聲,急步過去打起簾子。
夏候燁走進來,帶進來一股夾着溼意的冷風。
“下雨了?”舒沫吹得一個哆嗦,拉緊了衣襟,問。
夏候燁見了舒沫,微微一怔:“還沒睡呢?”
舒沫上前,幫他寬了外衣:“還有些事沒處理完。”
順手摸了摸,外裳上果然潮潮的,想來的確是下雨了。
“不是有千樹莊?”夏候燁冷冷地刺她一句。
舒沫也不惱,微笑着遞了家常的袍子給他:“不是說了嗎?那邊只能挑幾個粗使的看門婆子。丫頭,廚子都得另找。”
“找着了?”夏候燁接了立夏遞過來的帕子,拭了拭臉,把帕子扔回銅盆裡。
“沒,”舒沫坦白地道:“廚子沒那麼好找,綠柳正在四處訪着。人牙子倒是聯繫了好幾個,明兒起,會陸續帶人進府來。”
夏候燁輕哼一聲:“你辦起事來倒是挺快的。”
照這個速度,一個月的時間,只怕綽綽有餘。
沒準,她還真能騰出時間,在各個院子裡安插些心腹進去。
“謝王爺誇獎。”
夏候燁撇嘴:“本王的意思,不過勉強可用罷了。”
“有用總比吃白食的好。”舒沫不以爲意。
“你總是如此樂觀?”夏候燁挑眉。
認識她這麼久,倒還真沒見過她氣餒的時候。
不論情況多麼不利,環境多惡劣,她總是能找出應對的辦法,輕鬆地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他還真好奇,到底她的底限在哪裡?
什麼事,才能撕破那張蒙在她臉上的面紗?
“樂觀比悲觀好。”舒沫嫣然一笑。
夏候燁點了點頭,話鋒一轉:“見過邵惟明瞭?”
“王爺好靈通的消息。”舒沫嘲諷地彎起脣。
夏候燁從多寶架上抽了本書,倚在牀柱上,輕描淡寫地道:“別忘了,你已是我夏候燁的女人,舉止言行還是檢點些好。”
舒沫淡淡地道:“是,妾身以後會小心。”
夏候燁有些訝異於她的順從,擡起眸掃她一眼:“不頂嘴了?”
“不管什麼理由,見了他是事實。”舒沫心平氣和地道。
男人要面子,不管喜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去見別的男人,總不是件愉快的事。
“想不到,你也有講理的時候。”夏候燁淡聲揶揄。
明明是在認錯,聽在耳中,爲啥總覺着有股挑釁的味道?
“我一向都很講理,”舒沫淡淡地道:“只不過,王爺習慣了發號施令,早忘了世間事還有理字可循了。”
夏候燁將臉一沉:“你這是對本王不滿?”
“不敢~”舒沫平靜地道:“輪不到我不滿。”
夏候燁被她噎得說不出話,心中煩燥,把書往地上一扔,拉了被子便睡。
得,不小心又踩他尾巴了!
舒沫彎腰揀起書,重新擺到多寶架上,順手取了《百草奇談》,打算看幾章,順便避避風頭。
“熄燈!”夏候燁冷聲命令。
舒沫只得吹熄了燈,摸着黑悉悉簌簌地解了外裳,爬到牀裡躺下。
忽然間一道閃電劈過,雷聲隆隆,青光乍現。
舒沫冷不防受這一嚇,驀地張嘴尖叫。
聲音纔到喉嚨,立刻有所悟,警覺地伸手捂住了嘴,那聲尖叫生生地嚥了回去。
夏候燁躺在身側,瞧得清清楚楚,電光火石的剎那,她眼裡涌起的分明是恐懼之色。
然而,她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迅速控制了情緒,甚至連呼聲都不及發出,實在令人驚詫!
舒沫面色青白,強迫自己睜大了眼睛,面對黑漆漆的窗子,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眼裡是一抹倔強,竟似是若有所待。
夏候燁心中一動,假做未覺,不動聲色地觀察。
未幾,青光再現,雷電交加,緊接着嘩嘩的大雨傾盆而下。
舒沫縮了縮瞳孔,咬緊了脣瓣,竟是一眨不眨地瞪着。
夏候燁微微蹙了眉,側耳細聽了半晌,竟未聞到她的呼吸聲。
他心知有異,試探着伸手探上她的額。
舒沫竟不知閃避,他只覺觸手冰冷,竟是一額頭的冷汗。
他低咒一聲,翻身坐起來,用力捏着她的下頜。
舒沫吃痛,“啊”地叫出聲來。
“你傻呀?”夏候燁鬆了口氣,叱道:“害怕便閉上眼睛,再不然縮到被子裡,何必硬撐?”
舒沫不吭聲,默默地轉了頭去。
“幹嘛不呼吸?”夏候燁沒好氣地訓道:“還是你以爲,這樣憋着硬扛,會顯得更有勇氣?”
舒沫陰沉了臉不吭聲,懊惱得想死的心都有。
一輩子只怕一件事,偏偏就讓他發現了!
“就沒見過你這種女人!”夏候燁罵道:“倔也要有個度,跟自個也較勁,有病!”
真以爲自己是無敵的?
需知剛強過頭,也是一種毛病!
也不知這毛病,是怎麼給慣出來的?
“你有完沒完?”舒沫心頭火起,從齒縫裡擠出一句。
真是奇怪了,她又沒礙着他什麼,幹嘛自以爲揪住了她的小辮就不放了?
夏候燁冷聲道:“不喜歡被訓,就……”
話沒說完,一個炸雷下來。
舒沫身體一僵,雙拳緊握,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夏候燁握住她的手,見她滿手心的汗,到嘴的訓斥化爲一聲低咒,傾身過去將她攬在懷中:“怕了你了~”
“呀~”舒沫一驚,下意識地掙扎:“放開我!”
“別動~”他閉着眼睛,雙臂牢牢地鉗着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