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書記非常嚴厲地說:“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陳大剛根本不當回事,又吸了一口,且還挑釁似的吹出一團濃濃的煙霧。
“請你出去!”
“你什麼意思?你請我來,我來了,你一句話不說,又要我走!”
“你要不走,把煙掐了。”
陳大剛怎麼可能把煙掐了,站起來就往外走,郝書記受得了這氣,拿起電話就打電話給辦公室,通知所有抽調人員到會議室開會。
主任問:“兩個組都參加嗎?”
“都參加,馬上。”
兩個組是文藝晚會組和文藝巡遊組,除了文化局的幹部外,還從各單位抽調了十幾人。
文藝晚會組的組長是一位副局長,接到通知,便過來了解集中開會的內容,這會太突然了,你郝書記開會怎麼也不通通氣?卻走廊上,碰到了氣沖沖往會議室走過的郝書記。
“發生什麼事了?”
郝書記只甩出一句話:“太不像話了!”
副局長看見了後面的陳大剛,想不會是這傢伙招惹她了吧?雖然,對這人不知道太瞭解,卻知道他是副縣長的女婿,昨天報到的時候,就很讓他不爽,只是沒有郝書記那麼有底氣,沒敢得罪他,今天,你可撞到她的槍口上了。
陳大剛還不知道要開會,正在郝書記的門口抽菸,見她從裡面出來,以爲她是來請自己回去的,便轉過臉去裝沒看見她,然而,她卻走過去了。
“不談了?”他在後面問。
郝書記只顧走自己的。
“你站住,你先把話說清楚再走。”
我不站住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樣?就因爲,岳父是副縣長,你就可以這麼大吆喝嗎?今天,我不把你這股歪氣壓下去,我還不當這黨組書記了。
“會議室開會。”郝書記對副局長說。
副局長問:“什麼內容?”
“你沒聽見後面有條瘋狗吠嗎?”
陳大剛急走幾步趕上來,攔住郝書記問:“你想幹什麼?別跟我玩小心眼,你玩不起!”
“你就看我玩得起玩不起!”
他指着郝書記說:“我警告你,別以爲你當個小書記就不可一世!”
好些人向會議室走來,先到的,便聚在門口,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郝書記暫不跟他計較,在這種場合,只能顯得自己沒水平,跟罵街的婆娘沒什麼區別,她要還擊就在會議桌上。
“都進會議室。”她對大家說。
陳大剛說:“你別拿開會給自己當擋箭牌,今天,你不說清楚,就別想進會議室。”
郝書記說:“你讓開!”
“誰都可以進去,就是你不能進去。”
副局長兩邊都不想得罪,說:“你也進去吧!”
陳大剛並沒接到參加會議的通知,笑了笑,說:“別以爲我傻瓜,我要進去,你們就可以告我破壞會議了。”
郝書記反問他:“你覺得,你現在不是破壞會議嗎?”
“你先要搞清楚,是你叫我去你辦公室的,你一句話不說,又跑來開會,這算什麼?”陳大剛緊抓住這一點,不跟她扯太遠。
“我覺得,有些事,在我辦公室說不清,所以,通知召開會議,在會上把話說清楚!”
陳大剛愣了一下。
副局長有點兒明白了,說:“郝書記要跟大家談談紀律。”
不就是遲個到嗎?用那麼大驚小怪?陳大剛纔不在乎,女人就是女人,儘管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局長辦公室就在附近,聽到吵鬧聲,推門出來,說:“吵什麼?整幢樓都響了。”
郝書記很敏感,以爲他借題發揮批評自己,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剎下她的氣焰,拔高自己在文化局的地位。你也太癡心妄想了。我郝書記一點理由也沒有會把事情鬧那麼大嗎?人摻和進來啊!摻和進來,我把你們一鍋煮了。
陳大剛卻像見到了救命稻草,說:“黃叔,你給評評理。”他不叫局長叫局長,很親暱很自家人地叫“黃叔。”
“她說有事找我談,我去她辦公室,她卻趕我走,現在,你一句交代也沒有,就跑來開會,把我當什麼了?把我當猴耍啊!”
黃局長雖然對郝書記有十二萬分的不滿意,但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幫陳大剛,他說:“你嚷嚷什麼?知道尊重長輩嗎?知道尊重領導嗎?”
陳大剛一甩手,就回自己辦公室。
有人問他:“你去哪?開會呢!”
“我沒接到通知。”
“慶典活動的工作人員都參加會議。”
“沒人通知我。”
“現在通知你。”
陳大剛猶豫了一下,還是不能顯低威,自顧自地回辦公室了。辦公室裡空無一人,他坐下來,想那郝書記太不識擡舉了,你他媽的不就是文化局的黨組書記嗎?敢給我陳大剛臉色?我看你是不知道我陳大剛是誰!等你知道我是誰,你馬上就會像條狗跑到我面前來搖尾巴。他又想,文化局這麼個鬼地方,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但官氣卻十足,看我陳大剛怎麼把你們那股官氣壓下去!
黃局長也太窩囊廢了,一個女人也鎮不住,枉你還是局長一把手呢!還有那個副局長,你他/媽的,告訴她,我陳大剛是誰,她還敢那麼囂張嗎?
辦公室主任站在門邊,敲了敲敞開的門,說:“陳大剛,叫你去開會,大家都齊了,就等你一個了。”
“應該沒有吧?”陳大剛當清楚了,這會兒,張建中還沒露面呢!媽的,你要在會上提遲到的事,我陳大剛還有一個墊背的。
於是,他很理直氣壯地向會議室走去。
這會兒,張建中正往辦公室打電話,想說自己有點事要處理,晚一點纔回去,但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便又往郝書記的辦公室打,還是沒人接,心裡便多少知道,大家一定是開會了,也不知是誰召開的會議?
郝書記昨天才召開會議,應該不會是她,那就有可能是局長,有可能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總之,召開這個會的人,職務肯定比郝書記大。他想,自己這覺睡得太誤事了,昨天還對郝書記說,要努力呢!你就是這麼努力的?
本想耍個小心眼,上午乾脆就不回去了。反正不是文化局的人,反正這纔剛到位,完全有理由說邊陲鎮那邊還有事要處理。那麼一個邊遠鎮,來縣城一趟不容易,許多不是很急的事都積攢了一起辦,你張建中昨天從邊陲鎮上來就往文化局報到了,帶上面的事自然就留到今天處理了。
“你好,我是邊陲鎮的張建中。”他往文化局辦公室打電話,不管什麼狀況下,那裡都有人值班守着電話,就像各鎮的黨政辦一樣。
“文藝組那邊的辦公室沒人接電話,所以,就把電話打到你們這了。”
“他們在開會。”
果然如此。
“很重要嗎?”
“不知道。”
“是局長召開會議吧?是宣傳部長過來檢查工作吧?”
“是郝書記召開會議,文藝組全體人員參加。”
張建中鬆了一口氣,想這倒沒那麼緊張,便猶豫着,是不是說還假話請假?郝書記召開的肯定是工作會議,研究或佈置某一項任務,如果,不參加可能就缺了這一課了,就不知道下一步幹什麼了。
再說了,郝書記應該不會批評你張建中。昨天,她也知道,你一夜沒睡,這睡過了頭她應該會原諒。重要的人,別讓人看出你張建中剛從牀上爬起來的神情。
邁進文化局的大門,他先進了一趟洗手間,照照鏡子,覺得沒人能看出什麼破綻,這才向會議室走去。然而,哪知道,陳大剛那麼一鬧,你張建中就是十個晚上沒有睡,他也要抓住你這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