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把張建中截回來,爲什麼突然想到要叫他陪自己去參加小鐘那個舞會。反正就是覺得不能單獨去,覺得自己也沒有可能帶得出手的人。帶個女的去根本鎮不住場,那些人想說什麼還說什麼,帶個男的去,他們就不敢放肆了。
然而,三小姐身邊的男人小鐘幾乎都認識,也知道他們與她三小姐沒有那層關係。冒出個陌生人,讓他弄不清底細,自己會減輕許多煩惱。
“你有沒搞錯?”張建中久久地看着三小姐,以爲自己耳朵壞掉了,說,“你三小姐經常參加這麼高級的舞會,會沒有舞伴?”
“我有沒有舞伴不關你的事。”
“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跟你的舞伴吵架了,所以,拉我去充數。”張建中很有些無賴地說,“是不是要我去氣氣他?”
“我有說過要你去跳舞嗎?”看到他那副模樣,心裡就來氣,“我是叫你去當保鏢。”
“保鏢?也不用找到我吧?”
“你不是很能打嗎?”
“我那三腳貓的功夫,大少爺的司機也打得過我。”
“你是不想去?”三小姐像是還沒看清楚那張預支款的借條,再次展開,低頭看着。
“我不是不想去,但我這種小地方的人,沒見過那麼大的場面,怕出你的醜,怕降低了你的身份。”
“你說的也對,算我考慮得不周到,算我什麼也沒說。”
張建中如釋重負,說:“那我走了。”
“隨便。”
張建中還沒走出辦公室,卻見一隻紙飛機從後面飛過來,飄落在自己前面,低頭看,像是自己寫的那張借條,撿起來,展開來看,果然就是那張借條。
“你這是……”他叫了起來。
三小姐很冷靜,說:“我們不是很熟,憑什麼要幫你?”
“大少爺答應的。”
“既然大哥答應,你應該叫他支付纔是。”
張建中吞了一口唾沫,像是把直往上冒的火氣忍了下去,別跟女人計較,她根本就是故意刁難,一直以爲,她還記着你的恨呢!只是找不到機會,這會兒,你求上門,她還卡緊你脖子?
然而,你太需要這筆錢了。
小人!小人!
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幫你!”
三小姐腦袋側了側,耳朵對着他,問:“什麼?我沒聽見。”
“我給你當一個晚上的保鏢!”
三小姐斯條慢理地說:“我可沒有強迫你。”
“沒有,是我自願的!”
“我可沒看出你是自願的。”
張建中咧嘴笑,比哭還難看,說:“看見了吧?我非常榮幸!”
三小姐想忍住不笑,還是沒能忍住,忙背過身去。
你就得意吧!你就得逞吧!找着機會,我讓你哭笑不得。張建中想,不是要參加舞會嗎?肯定會有大把機會,那時候,可別怪我張建中。
三小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說:“在舞會上,你要規規矩矩,否則,我知道後果會很嚴重。”
“規矩,我肯定規矩。既然答應去了,我怎麼會不聽你指揮呢!”
三小姐看了看時間說,我現在要去做頭髮,你跟我去,把你的頭髮也弄弄,現在沒人留你那種髮型了。張建中說,我這髮型有什麼不好?挺自然的。
“你說自然就自然了?”
張建中突然意識到什麼,不能不防着她,一個不小心隨時會掉進她的陷阱:“你不要給我弄什麼奇型怪狀的髮型,別回到邊陲鎮,人家以爲我是阿飛流氓。回到興寧縣府大院,看門值班的不讓我進。”
“知道你身份特殊,不會爲難你的,只是把頭髮吹起來,打點摩絲。”
怎麼吹怎麼打摩絲,洗洗就恢復原形了。但張建中還是要強調,說:“說好的啊!不能動剪刀。”
“要不要籤合同?”
“還有一點。”乾脆把話挑明瞭,“做頭髮的錢,全部由你支付。”
“我沒想要你支付。”
“還是先把話說清楚。”
“一看你這人就小氣,一點不像男人。”
“沒關係,你怎麼說我都可以。”
你三小姐根本就瞧不起我,我纔不那麼傻,打腫臉充胖子,企圖要你改變對我的看法。
“從現在開始,我不要你花一分錢!可以了吧?”
那你就折騰吧!保證這兩點,你好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反正你錢多得沒處花!
張建中跟着三小姐從後門走出她那個大商場。在樓梯口遇到保安主管,打了個招呼,就見他回頭看着他們的背影,很懷疑,這兩個人怎麼走到一起了?三小姐對張建中的態度,他再清楚不過了,談公事,她都懶得跟他打交道,這次貌似不是公事吧?
三小姐心裡卻有一種滿足感,平時看不起他歸看不起他,但要降服他,要他乖乖聽自己的,根本不可能,這會兒,多好,讓他當自己的保鏢,那麼低份的事他也願意!
錢,有什麼還是很有作用的!你張建中說你不在乎錢,說你賺錢是職責所在,是發展經濟,但你不是也被錢壓低了頭壓彎了腰嗎?
“你去哪?”見張建中沒跟過來,三小姐問。
“開車啊!”
“就你那輛破車,好意思開嗎?上我的車。”三小姐把鑰匙拋給他。接過鑰匙,張建中問:“你就放心讓我開你的車?”
“別忘了,你是保鏢!”
開門上車,車裡瀰漫着一股很好聞的香水味,座位上還有抱墊,一個個都嵌着小白兔的圖案。好笑,幼稚,把這當閨房了?張建中摸煙,找打火機,點上一支菸,讓這車裡幾天都散不了菸草味。
“咯咯。”三小姐在車外敲窗。
“有話上車說啊!”
三小姐還站在外面敲,張建中弄明白了,原來隔着窗,她聽不見他說話,就把找打火機的手抽出來,尋找開窗的按鍵,後排座位的窗反到開了。
“你上車啊!”後窗開了,聲音也能傳出去。
三小姐說:“你過來給我開門。”
“你自己不會開啊!”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還真當回事了?還要我張建中低頭哈腰給你開車門?張建中還坐在座位上,側身伸手,抓住門把從裡面往外推。三小姐忙往後退了幾步。
“可以上車了吧?”
“你要是當保鏢,早就被人炒了。”
張建中嘻皮笑臉地說:“我這不是業餘的嗎?服務質量當然沒那麼好!”
三小姐不得不上車,“嘭”一聲關上車門。
“你不要那麼用勁好不好?要愛護公共財產。”
“這是我的私人財產。”
“忘了,忘了。原來是趙氏家族三小姐。我還以爲這車是公家的呢!”
三小姐見他坐在座位上動來動去,問:“你生痔瘡啊?坐都不不穩了?快開車!”
張建中把煙摸了出來,笑嘻嘻地說:“等我點着煙再說。”
說着,抽出一支菸刁在嘴上,打火機還沒摸出來,三小姐手一伸,把煙扯了下來。
“不準在車上吸菸。”
“我這人有個臭毛病,不把煙點着,不吸兩口,不會開車。”
話還沒說完,三小姐又把他手裡的煙盒也搶了過去。
“你幹什麼?”張建中想伸手搶,又縮回手,這種女人你可碰不得,沒事還找茬呢!碰碰她更無理取鬧。
“從現在開始,不準吸菸。”
“你只是請保鏢,又沒說不準吸菸。”
“我請的保鏢,決不準吸菸。”
“你也太難侍候了!”
三小姐開了車窗,手一揚,把張建中那盒煙扔了出去。
“別啊!你別啊!”那盒煙才抽了幾支,幾乎還是滿的,真想下車去撿,但又不想在三小姐面前太沒面子。
“開車!”
張建中告誡自己,忍,一定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