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住睏意的樑晨趴在辦公桌上眯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他肩頭。睜開眼,就見一箇中年男人正繃着臉望着他。
“王所!”樑晨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向自己的頂頭上司打了個招呼。末了似乎想起什麼,又加了一句:“過年好啊!”
王所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笑容,嘴裡卻道:“才一回來就睡大覺,你小子真夠可以的!”
樑晨眼神轉了轉,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戶籍警趙強也回來了,正坐在電腦旁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看着他。很顯然,王所對自己的批評令對方很爽。
“昨天睡的晚了些!”樑晨直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在這裡呆了兩年半,早已習慣了王所外冷內熱的性格。對於下屬,王所遠沒有像他臉上表現的那樣不可親近。這一點,也就只有剛來不久的戶籍警趙強沒意識到。
“剛纔二丫來了,她老子讓你晚上過去吃飯!”王所似笑非笑的看了對方一眼,這小子的人緣好得都讓他有些嫉妒了,鄉里這一片兒,現在提起樑晨怕是比他這個窩在這裡近十年的所長還有知名度。性情穩重,辦事利落,如果放到合適的土壤裡,倒是不愁前途。只可惜,從被分到和平鄉這麼個地兒來看,想必家裡也沒什麼門路。如果運氣不好,怕也就像自己這樣窩在這小山溝一輩子!
聽對方一說,樑晨下意識地看了看錶,離下班還十多分鐘。
“我可提醒你,你小子喝酒給我悠着點,要是耽誤明天上班可別怪我不客氣!”王所冷着臉說道。他與老薑那幾個老酒鬼熟得很,料到今晚樑晨去,十有八九是要經歷一場惡戰。儘管樑晨的酒量不錯,卻決擋不住幾個老酒鬼的攻勢,所以他才提醒了樑晨一句。
“要不,王所咱們一塊!?”提起老薑叔,也是就二丫的父親,樑晨也是一陣心驚,在這一年裡,他被那幾個無良的老酒鬼灌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滾你的吧!”王所笑罵了一句,他中午就喝多了,睡了一下午現在太陽穴還隱隱作痛,哪還敢去自討苦吃。
看到所長並未深責樑晨,反而開起了玩笑,一旁的戶籍警趙強不由撇了撇嘴,不知爲什麼,從進所的第一天開始,他就瞧樑晨不順眼。
樑晨也看不上這個新來的同事,刻薄,貪財,看人時彷彿眼睛長在頭頂上。他知道這個趙強有點門路,據說是副鄉長的侄子。但這不妨礙他對於趙強的鄙視。身爲一個戶籍警,手頭有那麼一點點權利,就開始吃拿卡要。到所裡纔不到三個月,在鄉里就已經臭名遠揚了。
五點半,天已漸黑。樑晨走出派出門大門,踩着厚厚的積雪趕向老薑家。
遠處傳來陣陣鞭炮聲,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火yao味。望着家家戶戶亮起的燈光,樑晨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孤單。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仰頭籲出一道白色的哈氣,然後下意識地向大衣兜裡摸去。在一片空空之後,他才恍然想起,脫下便裝換上了警服,煙和火機卻是忘掏了出來。
走到路轉角的時候,一陣汽車轟鳴聲從前方傳來,望着黑暗中閃爍的兩點車燈,從發動機急促的咆哮聲中樑晨可以判斷出,應該是有汽車陷進了雪溝裡。
樑晨走了過去,果然,一輛銀灰色麪包車四輪急轉,然而溝深雪滑,車輪徒勞無功的轉出大片雪沫,車身卻仍然不能前進一步。
“要幫忙嗎!?”看着從車裡跳下一高一矮兩個男子,樑晨湊過去問了一句。
“不,不麻煩了!”藉着車燈,高個男子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不禁面色一變,連忙答道。
“人多力量大!來,我幫你們推!”樑晨卻是很熱心,主動來到車後,伸出雙手搭住了車身。目光掃向尾燈下的車牌:遼A33447。果然是外地車!
“那就謝謝警察同志了!”高個男子與矮個子同伴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堆起笑臉道着謝。矮個男子坐回駕駛位,高個男子來到樑晨身邊,準備一起用力推車。
“走親威!?”樑晨雙臂虛虛用力,做出使勁的樣子,口中很隨意着問了句。
“是啊!”高個男子憋紅了臉,把吃奶的勁的都使了出來,奈何身邊這位人民警察暗中消極怠工,所以車身向前聳了兩聳後,又滑回雪溝裡。
“怎麼挑這個時候回啊?夜路多不好走,白天還方便些!”樑晨長吁了一口氣,似乎剛纔用了很大力的樣子。
“有急事,所以趕着回!”高個男子含糊地答道。
“咱倆好像不太行,這樣,我打電話再叫兩同事過來,反正派出所離這也不遠!”樑晨發揚人民警察爲人民的優良傳統,做勢就要掏出手機。
“不用了,不用了!”高個男子眼中露出慌亂之色,下意識地伸手阻攔。
樑晨忽地伸手,在緊扼住對方的手腕之後猛的一扯一扭,已然將對方的左臂扭於背後。
臂肘處傳來劇烈的疼痛迫使高個男子的臉緊貼在冰冷的車身上,刺骨的涼意讓高個男子瞬間從頭冰到腳,口中慌叫道:“警察同志,你,你這是做甚!?”
“你說呢!?”樑晨冷笑反問道,右手又多施了幾分力,立刻讓高個男子痛呼出聲。空出的左手從大衣口袋中摸出手銬,喀喀兩聲乾淨利落地將對方的雙手銬上。
面對這輛可疑的車以及兩個鬼鬼祟祟的陌生人,樑晨抱着寧殺錯不放過的謹慎態度,毫不猶豫地施出雷霆手段,先下手爲強制服其中的一個!在和平鄉工作了兩年半的樑晨已經不知不覺把這裡劃爲自己的山頭,碰到想要興風作浪的小鬼,當然要在第一時間內,一腳踩死。踩錯了不怕,大不了把腳拿開,錯過踩死的機會纔是最遺憾的!
高個男子的雙手被樑晨銬在身後,並在樑晨的推搡下踉蹌移動着腳步。
坐在車裡的矮個男子已經覺察不對了,一把推開車門跳了出來。長滿橫肉的臉上一雙三角眼兇光閃爍,幹他這一行的多是亡命之徒,雖然今晚運氣不好土匪遇到了官兵,但這官兵也就只有一個,他並不怎麼懼怕。不過讓他感到忌憚的是黑子這麼輕易就被制服,足可說明這個年輕的警察手上有兩把刷子,一對一,他勝算不算高。真是活見鬼了,這傢伙怎麼看出他們有問題的!?
樑晨忽地飛出一腳將身前高個男子踢了個狗搶屎。隨後猛衝幾步,對着眼露兇光的矮個子臉上就是一記右勾拳。
感覺到對方出手的迅速,矮個男子心裡微吃了一驚,連忙揮拳格擋。啪,左手腕傳來的疼痛讓矮個男子領教了對方拳頭的堅硬有力。
樑晨一拳擊出,緊接着又是一拳,隨後身體借勢前衝,兩手緊抓住對方的手臂,狠狠地屈膝撞向對方的小腹。
矮個男子手忙腳亂地應付着年輕警察的攻勢,雙手剛剛護住小腹抵擋住那要命的一記膝撞,卻冷不防眼前一黑,鼻樑處猛遭重擊,頓覺眼前繁星滿天,腦中嗡嗡響個不停,情不自禁地捂頭痛呼。
樑晨痛打落水狗,一頓拳打腳踢將矮個男子放翻在地。這才揉了揉自己微痛的額頭,急喘了幾口氣。從小就是打架王的他擅長的全是野路子,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拳擊,膝撞外加頭錘,就如同程咬金的三板斧,絕對能給不知底細的對手一個大大的驚喜。當然,樑晨的手段並不止這些,不過這種直接迅猛的搏鬥方式卻是他的偏愛。
分分鐘放倒矮個男子,樑晨轉身又給正想爬起的高個男子一腳,讓對方再次一頭搶進雪堆裡。
拍了拍手,樑晨滿意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兩人,然後伸手拉開了後車門。直覺告訴他,這車裡一定有貓膩兒。
車門向左滑開,一個嬌弱的身影映入樑晨的眼中。清澈的明眸透着莫明的驚惶,精緻無瑕的面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女孩口中被塞上了白布團,雙手被綁於背後,見到樑晨的身影先是一喜,隨後嗚嗚地搖着頭。
樑晨一眼就認出這個被綁架者正是與他一同乘車,曾被大熊那幾個混蛋調戲過的美女!一怔過後,樑晨連忙將女孩扶出車外,然後伸手拿出塞在對方口裡的白布,柔聲道:“別怕,沒事了……!”
“小心後面……!”在恢復說話自由的第一時間裡,女孩大聲示警,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木棍帶着風聲重重的擊在了樑晨的後腦上。
一陣劇痛從腦後傳來,緊接着,樑晨覺得有股溼溼涼涼的東西從頭部流下了脖頸。
啪!又是一棍,狠狠落在硬撐着不倒的樑晨頭部。這個從車內竄出的第三男子下手極其陰狠歹毒,完全是抱着殺死樑晨的念頭,連續兩下都擊在樑晨的致命處。狡猾的他藉着年輕警察搭救女孩心神放鬆的一瞬,抓住機會偷襲,成功地暗算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