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輕而易舉的將他溫和的面具撕破,挑起他的怒火。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需要本王來提醒你?你先前的行爲已經讓那麼多的侍衛丟掉了性命,現在你還想讓這些尼姑也徹底成爲聾子嗎?”慕容晟冷厲道。
“慕容晟,不要將你濫殺無辜的血腥和殘忍歸結到我身上。火災,太后遇難,這些事與我無關,我沒做過!不需要你多此一舉來遮掩,我無愧於天地!”
唐果兒氣憤難擋,慕容晟爲她掃除一切隱患與危機,放在平時她也許會對她心存感激。可他此時越是爲她遮掩,她反而覺得他已經篤定了是她下的手一般。
“真的與你無關?那本王問你,既然與你無關,那你爲誰哭?本王可不認爲你這些真心實意的眼淚是爲一心想將你塞進慕容蒼懷抱裡的的太后所留!唐果兒,你以爲本王眼瞎了,當真看不出端倪了嗎?”慕容晟咬牙切齒回道,恨不得衝上前將眼前的人打醒。
她一鑽進牛角尖裡,就聽不進任何的話,就會失去理智憤怒得口不擇言!
他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將她從這泥潭裡拖出來,他的目的就是不讓這件事將她捲進風暴中心!
可他一心一意爲她着想,她不領情就算了,還非得拼命往泥潭裡跳!
政權爭奪的陰謀漩渦,比起後院裡的小打小鬧,兇猛得多!
她以爲她的命夠硬,骨子夠傲,還會一點不上不下的幻術,就能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的眼淚爲誰而流關你什麼事?你看出端倪又能把我怎麼樣?火不是我放的,太后也不是我害死的,大理寺就算要抓我去審問或者嚴刑逼供,也得要有證據,我沒做就是沒做,我不懼怕他們,不需要你貓拿耗子!”
唐果兒氣得雙肩發顫,毫不猶豫回擊道。
爲人着想之前也要徵求別人願不願意接受這份心意,沒有人會喜歡被帶着命令的口吻呼來喝去。
也只有提線木偶纔會一味的順從!
唐果兒越想越氣,深深地呼吸了幾下,不想與慕容晟再說下去。她狠狠甩袖,轉身飛速走進了火勢漸滅已是一片焦黑的房屋中。
慕容晟見狀,臉色黑得幾乎能滴下墨汁了。
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甩臉看顏色!
可眼前的火還沒有完全熄滅,被燒燬的房樑搖搖欲墜。心中的擔憂與怒氣相撞,他幾乎毫不猶豫的跨步,想追上去拉住唐果兒,制止她往裡走。
可那急促腳步只往前走了幾步,慕容晟就停了下來。
他慢慢的轉過身,目光森冷緩慢而又極其嚴肅的掃過躺在地上一干尼姑。
她們仍舊全部昏迷着,沒有一點轉醒的痕跡。
慕容晟蹙了蹙眉頭,目光再度落在了這些人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姑子身上。剛剛,他似乎看見她的眼睛睜了一下,難道是他看錯了?
想了想,慕容晟轉身往裡繼續走去,當他走進等同廢墟的大殿時,突然,他猛地停下來,轉身擡手,一道凝聚了十分功力的風刃從他掌心飛出,準確
無誤的將那名披散頭髮正在放寺外飛奔而去的姑子,攔腰截成了兩半。
那姑子痛得張嘴剛想大喊,隨後而到的另一道靈力已落在了她的後背上,她的整個上半身登時化成了一陣四下飄散的血霧。
慕容晟面無表情的收回手,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樣,要的不僅僅是膽量,還要看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
唐果兒是他看上並且想要竭力想去維護的人,他都不忍傷害她一分,怎麼可能會允許別人對她構成威脅?
慕容晟再度掃過昏迷的一干尼姑,擡手對暗處的暗衛做了一個手勢,立刻便有衆多暗衛躍進院中仔細檢查起昏迷的每一個尼姑。
他們一旦發現其中的人有可疑跡象,便立刻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將人解決掉後丟進仍在燃燒的火焰裡。
地上殘留的血痕,也很快被其他的暗衛抹去,做完這一切,暗衛們又悄聲潛回暗處。院中也恢復了先前的寧靜,除了躺在地上的姑子人數少了,再沒有其他半點的異樣。
慕容晟這才轉身,天青色的袍子在空氣裡劃出一道弧線,他緩步走進火場。
寧可錯殺一千,他也要確保萬無一失。
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傷害到唐果兒的人!
火雖然小了很多,可空氣中的焦味卻絲毫不減,反而愈加濃郁。唐果兒捂着口鼻,忍着快將自己薰暈過去的氣味,在各處房屋間挨着尋找了起來。
她起初怒氣衝衝地進來,看起來是因爲受不了慕容晟的強詞奪理。實際上,她進來的真正目的是爲了尋找姨祖母的遺體。
可是房屋大多已經被燒塌了,而她又根本記不得禪房和姨祖母的住處在哪個方向。
唐果兒憑着直覺找了幾處地方,結果都一無所獲。
她懊惱地幾乎暴走,恨不得想將面前這些黑漆漆的房屋夷爲平地!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恨自己天生路癡的毛病!
可她不會因爲這樣就放棄尋找,不找到姨祖母的屍身,她不會死心!
與其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亂竄,她還不如挨着一間房一間房地尋找,就算掘地三尺,她也要找到姨祖母!
哪怕她姨祖母只剩下一根骨頭,她都要將它下葬,這是唯一真心實意疼愛她的親人!
唐果兒下定主意後,從左手邊的第一間房開始尋找,接着是第二間,第三間……
爲了不遺漏任何一處地方,她甚至用靈力去拂開一根又一根焦黑的橫樑和柱子。
飛揚的煙塵染黑她的月白衣衫,她的臉也變得黑一塊白一塊。因爲高溫她額上不停落下顆顆汗珠,原本鮮嫩的嘴脣也變得乾裂,可她無暇顧及!
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姨祖母,絕不能讓等會前來搜查線索的人率先得到姨祖母的屍身!
不知順着燒燬的房屋找了多久,唐果兒忽然眼前一亮。
但這其間原因並不是因爲她找到了玄靜,而是她眼前的這個屋子正是她下山之前住的那一間!
雖然屋子已經燒得面目全非,可屋中物件的擺設格
局大體還是在的。
最重要的是,她清楚記得,離牀五步之遙的地方原本放着一個小型的書架。
此刻因爲大火書架被燒燬,那後面的暗道入口已經露了出來。
她在外邊找不到路,可暗道裡她能,暗道裡沒有岔路,能直通姨祖母的房間!
唐果兒欣喜的幾乎落淚,她毫不猶豫的揚手揮開書架殘骸,閃身奔進了暗道。
這場大火兇猛得幾乎將整個雲頂寺燒燬,但是暗道之中依舊如初。壁上點着的幾盞油燈仍是那樣微光祥和,並沒有因爲外邊翻天覆地的變化受到絲毫影響。
唐果兒越往裡走越加心急如焚,伴隨着焦急升起的還有不安,忐忑,難過,傷懷。
她只是下山去了一趟,爲什麼一回來就與姨祖母天人永隔了?
若是她能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定不去管什麼左相叛亂,管什麼唐府。她只會留在這裡,守着姨祖母,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暗道狹窄彎曲,唐果兒無法施展縮地之術,只得催動靈力,加快自己的速度。
一陣狂奔之後,唐果兒終於走到了暗道盡頭,她的速度卻猛然減了下來。
越靠近暗道的那扇石門,她的心愈發忐忑難安,她竟覺得有些害怕!
害怕門後等待她的真的是一具燒焦得不成人形的屍體,也害怕這扇門口也如她尋找過的那些房間,空空如也。
“死要見屍!就算剩下的只是一堆灰,我也必須去面對!”唐果兒深吸了一口氣,朝着那扇厚重的石門伸出手,聚集了靈力之後,她將石門一點一點的推開。
“嗒……”一聲極輕的聲響在她推開石門的同時響起。
唐果兒下意識的低頭去看,只見她腳邊的地上躺着一封信,信封是嶄新的,上面寫着親啓。
雖然沒有署名由誰親啓,唐果兒卻一眼看出那字跡。她幾乎在一瞬間就確定了這封信是姨祖母寫給她的!
姨祖母之所以不署名是怕有人在她之前來到這裡,拿到這封信後會連累到她!
唐果兒眼眶再度紅了,蹲下拾起信,打開了信封。
當她抽出裡面完全空白的紙時,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再度落了下來。
她當即用指甲劃破自己的食指,滴出一滴血,用姨祖母傳授給她的幻術心法催動靈力暈開血液,讓血霧浸潤那張白紙。
登時,有腥紅的字體從白紙上滲透出來,由淡轉濃。
這是用姨祖母曾經所提過的血契之信,也就是寫信人用自己的鮮血爲墨進行書寫並立下契約。讀信之人必須要用相同血脈的血液來解開契約,方能看到信上所寫內容。
唐果兒拿着信站到油燈下,藉着昏黃的柔光,她看清了信上所寫內容。
剎那之間,她的心如同被字裡行間的溫暖融化了一般,她再次淚如雨下。
“果兒,我不確定你是否能看到這封信,但我仍想將我此刻的心情寫下來。我在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並且在今日將畢生的心法傳授給你,我已心滿意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