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官員,尤其是政法戰線上的官員,其實是最難當的,不說別的,只看市警局這些頭頭腦腦們的更迭速度,就知道具體情況了。
天子腳下,首善之都,治安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市警局的任務也是最爲繁重的,各方面都需要提前考慮到,一旦出了事情,上面的領導發了怒,那再做什麼補救的工作都來不及了。
所以,背黑鍋的人很多,自然更迭的幹部數量也很多。
這就好像是當年包青天坐鎮開封府,實際上以包青天的身份,應該是龍圖閣直學士,也算是比較厲害的階位,用現在的話來說,估計應該算是中政局委員了,卻要出任開封府這個四品職位,也算是高配幹部。
這裡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京官難當,尤其是京城的父母官,更是難當,一般的四品黃堂,還真鎮不住那些地頭蛇們。
所以,如今也是一樣,京城的書記,一律都是中政局委員出任,這就是要有足夠的發言權,來壓制那些不聽話的宵小們。
假如他只是一個副部級的話,那麼光是應付一堆一堆的正部級官員,就夠頭疼了,更不要說還有大批的副國級、正國級的幹部們在前頭,就算是大家都遵紀守法,克己奉公,也不能就保證不出一點兒問題。
到時候問題出來了,看你怎麼解決?
如今的市局局長,是雲海生,這是剛剛上任不久的一位官員,據說跟雲總理家還有點兒親戚關係,但不知道是傳言還是屬實,估計當事人對此也都三緘其口,不願意將真實情況暴露出來。
身在官場之中的人,都知道需要保留幾分神秘感,如果你的底細都被別人給摸清楚了的話,那麼麻煩事兒會很多的,所以大家都喜歡將自己的背景給弄得神神秘秘的,就是爲了虛虛實實,多幾分自保的底氣。
京城市局的歷任局長,基本上都是副市長或常委,所以雲海生也不例外,他是京城的市委委員、常委,局長職位雖然是正廳級,但是雲海生是市委常委,所以就是副省部級待遇,而他的警銜則是副總警監。
警銜制度,是從去年年底才實行的,雲海生這個副總警監的級別,如果跟部隊上的軍銜換算,差不多相當於中將級別。
無論是從職務,還是從級別來看,雲海生在京城都算是響噹噹的一號兒人物,不可輕視。
今天晚上,雲海生正在外頭應酬,跟外省的幾位朋友喝酒。
忽然之間,他的秘書就走了進來,提醒他有很重要的電話需要接聽一下。
“什麼事情,居然這個時候打電話?”雲海生的情緒頓時受到了影響,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電話,“嗯,我是雲海生。”
“雲老大,晚上出事兒了。”打電話過來的,是雲海生的親信副局長。
“哦?”雲海生一聽,原本有些懶散地躺在沙發上的身體,頓時就直了起來,緊接着追問道,“什麼情況?”
身在京城爲官,而且還是市警局的局長,雲海生肩頭的擔子確實比較重,但是他也樂在其中,畢竟他現在才四十歲整,就能夠升到副省部級的位置上,除了靠人脈關係之外,工作能力,以及他勇於到京城市局擔任一把手的決心,也是分不開的。
如果他沒有在京城這個風口浪尖上任職的話,就算是有些根底,也不大可能這麼快就升到副省部級,畢竟他可不是葉子平,年紀輕輕就成了中政局委員。
所以,京城裡面的風吹草動,雲海生都很在意,因爲這關係到他屁股底下的位子,是否能夠坐得穩。
“能源部何鋼容的兒子被抓到市局來了……”副局長給他帶來的消息,確實不大好接受。
“怎麼回事兒?”雲海生聽了就是一驚,急忙追問道。
何鋼容雖然不是大部長,但是他卻有一箇中委的身份,這就比較難得了,他兒子何少在京城裡面的名頭也比較響亮,連雲海生也知道這位衙內不大好惹,大錯兒不犯,小錯兒不斷,如果不是看在他老子何鋼容的臉面上,估計何少早就被關起來了。
如今突然聽說何鋼容的兒子被抓了回來,雲海生就有點兒坐不住了,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抓一箇中委的兒子容易,但是抓回來之後要怎麼處理,這可就不大好說了。
雲海生想到這個,心裡面就有點兒鬱悶,按說他的手下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麼就突然辦了這樣的糊塗事兒呢?你們真當人家一箇中委就是任由別人揉捏的軟柿子?
“不是我們的人抓的,他們是被移交過來的……”副局長立刻就給他解釋道。
“不是我們的人,那是什麼地方的警方?”聽了這句話,雲海生的心裡面稍微安穩了一些。
既然不是京城市局的人出手,那麼這事兒就不能算到自己的頭上來,到時候見了何鋼容也好說話,只是他心裡面有點兒好奇,究竟是誰在捋虎鬚呢?
“事情是這樣的……”副局長將今晚發生的事情,仔細地向雲海生解釋了一番,然後說道,“對方出示的證件,是屬於中警局系統的,留下來的資料也很齊全,我看這事兒不大好處理啊,所以得第一時間來請示一下雲老大你。”
“噝,這事兒,怎麼又跟中警局的人扯上關係了……”雲海生聽了之後,不由得有些頭疼了起來。
京城裡面的這幫子公子衙內們,平時沒事兒就喜歡惹是生非,一旦出了問題,卻又一個個地拼爹或者坑爹,市局這邊兒也很難真的下手處理,除非是對方的問題太嚴重,壓不下來,纔會被認真法辦。
這些領導幹部們的子弟,最是麻煩。
雖然說也有大義滅親鐵面無私的幹部,可是在親情的面前,大多數情況下,律法和正義什麼的都要靠邊兒站,就算是當時迫於無奈,被逼着做出了心不甘情不願的選擇,但是到了事後,耿耿於懷的人也是相當多的。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雲海生是非常瞭解的,因爲在當年嚴.打的時候,他就辦過許多領導幹部子弟的案子,雖然說當時大家都表示尊重法律,要嚴懲犯罪,但是私底下的交易活動就太多了。
甚至也有那避無可避,不得不忍痛做出了丟車保帥舉動的領導們,事後向辦案的工作人員做出報復的事情,這些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所以自古以來,就有“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規矩,也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
但是從根本上來講,前一句是反映現實生活的真實存在,而後一句只是統治者糊弄老百姓的故作姿態。
從心底上來說,雲海生並不願意因爲一點兒事情,就給自己惹來麻煩,去得罪身爲中委的何鋼容,要知道他雖然是京城的市委常委,副省部級的幹部,可他連個候補中委都不是,怎麼跟人家正部級的中委何鋼容來比呢?
如果是在一般情況下,這樣的案子,只要是沒有出了人命,那麼他直接就打回去了,根本就不需要理睬,不就是風月場所的爭風吃醋嗎,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何必佔用寶貴的警務資源呢?
但是現在不一樣啊,中警局的人插手,那就說明這個案子裡面所涉及到的人物,肯定也有不同尋常的身份,這是雲海生最擔心的一點。
怕就是怕,何鋼容的兒子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他自己都不清楚,所以纔會遇到這種麻煩事兒,要知道中警局的人一向都非常守規矩,很少仗着自己的獨特身份去欺負人。
他們出手了,就說明這裡面一定會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真是頭疼啊……”想到這裡,雲海生不得不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大傷腦筋。
中警局固然不好惹,但是何鋼容也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人隨便揉捏呀。
“怎麼了,老雲?”旁邊兒的一位酒友見了,就有些好奇地詢問道。
“遇上**煩了。”這事兒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雲海生就將事情的經過大體上講了一下,然後又說道,“京城的事情一向是比較複雜,看似一件小案子,背後不知道會牽扯出來多少大人物呢。”
“你這個也不要抱怨,若非如此,這個副省部級的位置,怎麼能夠落到你的頭上?”旁邊兒的那位酒友就哈哈大笑起來。
“我這裡都急得要馬踩車了,你那裡還有心思在笑話我,損友是啥你是啥!”雲海生頓時有些鬱悶地說道。
雲海生的心裡面很清楚,這事兒必須儘早解決掉,否則的話,一旦何鋼容得知了這邊兒的情形,他必然會出手,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這邊兒可就陷入被動了。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夠處理好兩邊兒的關係,做到兩不得罪呢?這真不好說啊。
“其實,這這事兒也好辦。”那位酒友笑了一陣子後,就對雲海生正容說道。
“哦?說來聽聽。”雲海生皺着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