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辦公會通過對晨東問題的處理的若干意見之後,並沒有隨後提交到常委會討論。出於保密的考慮,現階段不宜公開,同時決定,下一步行動,全權交由省紀委負責。
也就是說,何時雙規晨東市委書記和市長,何時發動晨東會戰,由夏想一言而定。
兩天過去了,省紀委沒有一點動靜,晨東方面也是一如平常,沒有嗅到什麼不同尋常的風聲——葉天南再是被夏想擺了一道,再是後悔答應啓動晨東會戰,也不會私下通知晨東方面,基本的領導幹部的素養和保密守則,他必須保持和遵守。
況且此時的葉天南,也沒空理會一個小小的晨東市,雖然他經歷了一次重大的挫敗,被夏想突如其來的狠手刺激得差點拍桌子罵娘,但隨後又迅速冷靜下來,並且理順了局勢,分析了時局,又做出了部署,研究了一系列的應對之策。
葉天南就是葉天南,他身經百戰,不會被夏想一次巧手打敗,更不會認輸,因爲他不但要解決在湘省的所有遺留問題,還要瀟灑北上,前往燕省擔任省長。
誰也阻擋不了他前進的腳步和勝利的信心。
在夏想送別杜之安的前一天,已經在湘江完成佈局的葉天南飛赴京城,就擔任燕省省長一事,第一次進京跑動,同時,也要和京城的高層會面,四下活動,爭取獲得更多的支持。
而就在葉天南進京的第二天,夏想接到中紀委來電,要求夏想即刻進京參加一個重要會議,並再三強調,會議必須由一把手參加!
調虎離山?在晨東會戰即將引爆之時,將省紀委一把手調開,用意太明顯了。鄭盛得知消息之後,也很氣憤,甚至提出以省委的名義向中紀委做出解釋,讓商江替代夏想前去。
夏想卻委婉感謝了鄭盛的好意,說是他就是要親自進京。
“鄭書記不用擔心,晨東會戰已經準備就緒,今晚正式發動,具體細節由李從東同志一手負責。商江同志現在主持日常工作,省紀委各項工作井井有條,不會出現任何差錯。”夏想自信地一笑,“我也正想進京,向中紀委通報一下湘省的幾個大案!”
見夏想格外鎮靜和自信的表情,鄭盛心中的煩躁一下平息了,他也知道,中紀委的刁難與葉天南的進京不無關係,但他也沒有辦法,他影響不了中紀委的決定,甚至連葉天南也左右不了,省委書記是一把手不假,但也有許多約束,不可能隨心所欲。
只是夏想似乎有點過於沉靜了,他以爲辦公會一結束,夏想就會立刻雷厲風行的採取措施,將晨市鬧一個天翻地覆,不想兩天過去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還真沉得住氣。
鄭盛幾次想問問夏想紀委到底是怎麼安排的下一步,幾次又忍了下來,他不想在夏想面前顯示出他急切的一面,否則說不定會讓夏想認爲他身爲省委書記,也太沉不住氣了。
不過說心裡話,鄭盛還真是有點沉不住氣,他來湘省幾年了,晨東會戰是他面臨的第一場大規模的硬仗,他還真有點迫不及待。
往小裡說,晨東會戰是他的收權之戰,是第一戰,成敗事關以後在湘省的大計。葉天南雖然有望調任燕省擔任省長,但一日調令未下,就一日不能放鬆。官場上的事情,風雨不定,在下文之前,傳聞就永遠只是傳聞。
往大里說,也事關他在湘省一任之上的政績。如果晨東會戰順利的話,隨後再趁熱打鐵拿下懷陽,兩大會戰將會爲他在省委書記任上寫下濃重的一筆,將會讓他聲威大漲,爲兩年後的政治局換屆打下堅實的基礎。
既然夏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也不好再多過問什麼,等夏想走後,他心中又忽然產生了一個不小的疑問:其實中紀委的會議雖然再三強調要求一把手參加,但各省份認真執行的還真沒有幾個,許多時候都是副職前去開會,夏想卻在此緊要關頭十分聽話地去中紀委開會,是真是對中紀委會議表示重視,還是另有目的?
或者說,和葉天南的進京有間接的聯繫?
鄭盛還真是猜對了一半……
夏想定好了下午的飛機,臨走之前,和曹殊黧告別,又和連若菡、衛辛打了電話。
連若菡和衛辛來到湘江之後,正如夏想擔心的一樣,還真住進了古玉的別墅。本來古玉的別墅是在江畔小區,連若菡偏偏惡作劇,爲古玉的別墅命名爲南官,就是江南行宮之意。
行宮一說,含義豐富,夏想就假裝沒聽見,既不解釋,又不理會,反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壞樣,連若菡也只好嘆息,拿他沒有辦法。
但南宮夏想是暫時不敢再去了,好傢伙,連若菡、古玉、嚴小時、衛辛,再加上一個李沁,五女臨門,熱鬧,太熱鬧了。嚇人,特嚇人了。
不過還好,曹殊黧卻不去南宮,只呆在家中,盡一個妻子的責任,好好服侍夏想。夏想也清楚黧丫頭的心思,眼不見心不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現在畢竟是紀委書記夫人,要注重形象,不能再隨意和別人聚會了,因爲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別有用心的人看在眼中。
不過因爲有事情要交待,夏想在登機之前,還是和連若菡好好交待了一番,當然,是事關百億巨資的問題。
大概交流了一下,時間來不及了,夏想就飛離了湘江。
此去京城,夏想有三件要事要辦,但在他離京之前,湘江的導火索已經點燃,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
嶺南省是國內第一經濟大省,因爲沿海的緣故,所以經濟發達,但也正因爲沿海的緣故,所以走私猖獗。海上走私屢禁不止,不是力度不夠大,而是海域太寬廣了,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能嚴防死守每一處海面。
當然,除了以上原因之外,還有許多走私是明目張膽的走私,有地方或軍方高層默許的走私,在現在的經濟形勢下,佔了全部走私案件的一半以上。
地方高層還好說一些,有時因爲政治鬥爭的原因,也有可能隨時被拿下。其實說到底,許多走私船隻何時到,船上大概有什麼貨物,基本上緝私局都會事先得知,攔或不攔,查或不查,不在於船上貨物的價值的多少,而在於是誰的船隻。
對於普通的民間走私,緝私局的策略是查一半放一半,其實是類似於放羊的做法,讓走私的人認爲有機可乘,纔會始終有人前仆後繼鋌而走險。也正是因爲他們的不懈勞動,才爲國家創造了大量的稅收,也爲緝私人員帶來了豐厚的收穫。
查獲一艘緝私船,肯定要適當截留一部分貨物,說中飽私囊太難聽了一點,說是正常的損耗倒可以掩蓋過去,畢竟緝私警察冒着生命危險攔截走私船,也應該有所收穫。
今天接到線報,今夜將會有一艘走私船靠岸,據情報分析,船上是走私汽車,價值數千萬人民幣。緝私隊整裝待發,到了晚上,就出海巡邏,到了指定地點,守株待兔。
過了晚上10點左右,還沒有動靜,難道情報有誤?正當緝私隊員們認爲今晚撲空的時候,遠處海面上傳來了輪船的轟鳴聲。
有着豐富的緝私經驗的緝私隊長路文飛聽到輪船的發動機聲音不對,從夜視儀裡望去,船體龐大,吃水很深,顯然噸位遠非民用級船隻可比,雖然船隻明顯經過改裝,但他還是心裡一沉,懷疑情報有誤,因爲根據他的經驗判斷,眼前的走私船上的走私貨物可能不是汽車!
怎麼辦?路文飛有點猶豫,但接到的命令是全力攔截,務必完成任務,他就一瞬間下定了決心,命令緝私船全速挺進,攔截走私船。
數艘緝私船燈光大亮,無數緝私警荷槍實彈,將走私船團團圍住。
奇怪的是,走私船不慌不忙,一點也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反而停了船,從裡面出來一個人,揹着手站在船頭,冷笑一聲,衝路文飛說道:“路隊長,你查錯船了。船上的東西,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緝私隊長查得了的。”
來頭不小,連他的底細都摸得清楚,路文飛不管這些,要求對方接受上船檢查。對方也沒反對,開艙納客。
路文飛帶領一干緝私警上了船,腳一落地他纔看清眼前的船的本來面目,頓時心中大驚,是情報有誤還是有人故意讓他爲難,因爲……腳下的船是一艘軍艦!
歷來軍方的走私,地方上不能說無權干涉,也分時候分場合分時機,但有一個原則就是,能不碰就不碰,因爲軍方的走私歷來背後都有一隻巨手。
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緝私隊長能惹得起的!
更讓路文飛震驚的是,手下檢查之後報告,船上走私的全是石油,滿滿的一船石油!
先不用管價值的多少,軍艦,走私,石油,都是以他的級別不夠資格觸及的真相,聯想到和先前的線報有較大的出入,路文飛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是一個陰謀,被人當了槍?
……路文飛並不知道,他今天攔截的軍方石油走私船,看似無意似乎事情並不大,卻間接地影響了時局,對遠在湘省的湘省軍區的局勢,甚至湘省的省委局勢,進而更長遠的推論的話,對今後國內政壇上的力量對比,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