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臉紅了,偏偏忍不住看了夏想一眼,好象回答了嚴小時她喜歡誰一樣——她伸手擰了嚴小時一把:“少取笑我了,你和曉木之間的事情纔是一團糟,還有心思說我?還是先處理你的事情要緊。”
嚴小時羞了古玉一下:“我的事情好處理,倒是你麻煩大了。不說你喜歡的是誰,就是一個範錚,一個鄭毅,就夠你麻煩了。”
鄭毅有一段時間沒有露面了,衆大集團的配件基地已經落成,就在小時建材廠的東鄰,夏想此次來小時建材廠,也有實地考察一下配件基地的想法。因爲不管是四牛集團的養殖場還是衆大集團的配件基地,在落成儀式之時他都沒有參加,都由付先鋒和李涵出面,他不是被代表了,就是時間安排不開,總之,很明顯地向外界透露了一個信息就是,養殖場和配件基地,不是夏想經手的投資。
拋開嚴小時和古玉之間的取笑不提,夏想忽然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當即就問出了口:“古玉,鄭毅最近除了忙配件基地之外,有沒有向你透露他在做其他什麼事情?”
古玉被夏想驚訝地一問,也是一愣,以爲夏想懷疑她和鄭毅來往過密,不由不快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去問誰?難道還要讓鄭毅留下請我吃飯,我再好好向他問個清楚?他每次來,都被我二話不說就趕走了,誰管他在忙什麼!”
夏想聽出了古玉話裡有氣,不由笑了:“我只是問你有沒有聽到鄭毅向你吹噓什麼,你沒有聽到就算了,用不着不高興。”
古玉就立刻消了氣,歪頭一想,又想起了什麼:“鄭毅好象說過他在京城見過什麼副總理的兒子,說是有什麼生意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潤,他也想投資,付先鋒沒有同意,他就有點生氣。他又說,他準備從他爸手中要10億來下馬區投資房地產,準備大賺一筆。”
鄭毅在城村西也有一塊地皮,一直閒置沒有開發。城西村的地皮一分爲四,文泰房產一塊,南新和廣廈一家各一塊,還有一塊歸了鄭毅。現在只有文泰房產開發了文泰小區,其餘三塊地皮,還在閒置狀態。
夏想的打算是,南新和廣廈的地皮,留待以後正常開發,鄭毅的一塊地皮,他另有妙用。現在聽古玉說鄭毅也真的有意進軍房產地業,搖頭一笑:“下次他再找你,再說到進軍房地產的事情,你就告訴他,房地產市場風險很大,一般人玩不轉,勸他打消念頭。”
古玉立刻聽出了夏想的弦外之音:“你是想我用激將法騙鄭毅上當?”
“怎麼能叫騙?”夏想嘿嘿一笑,兵不厭詐,戰爭中的計謀叫兵法,商業上的策略就叫智謀,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這叫鼓勵投資,爲下馬區的經濟建設做出貢獻。”
下午回到區委,剛進辦公室,夏想就得到了李沁的消息,元明亮動了,再次出面和江山房產接觸,提出願意以高價收購江山房產的全部樓盤,開出了令人心動的價格!
元明亮的動作表明,他急了,在行政方面的手段無效之後,開始又祭出了經濟的大旗,以巨大的利益來拉人下水。
元明亮雖然不是政治人物,但他也有一定的政治智慧,自然清楚江山房產放出廉租房的風聲,必然有政治上的利益訴求,換句話說,背後肯定有政治人物撐腰。如果說以前元明亮並不清楚夏想和江山房產之間的聯繫,現在也多少能想到一點什麼,至少也應該猜到,江山房產和夏想之間,肯定有某種內在的關係。不管是哪一種關係,元明亮的舉動證明,他有意利用金錢優勢,來向夏想施出最後的殺招。
也基本上是所有官員最難過的一關——金錢關。
夏想會心地笑了,他沒有直接打電話給蕭伍,而是讓李沁轉告蕭伍:“讓蕭伍放水,只要價格合適,全部出售給元明亮,只要他敢買,蕭伍就別怕錢多了扎手。”
李沁答應了一句,猶豫了片刻,還是大着膽子問道:“夏書記,我還是不清楚您還有什麼殺招?好象您的招勢都被元明亮用資金優勢攻克了,除了下馬河的問題暫時沒有解決之外,江山房產眼見就要被元明亮收購到手,隨後元明亮就可以借江山房產之口,宣佈暫停廉租房計劃了,等於是您的兩個殺招,只有一個有效了,而且在我看來,下馬河延期通水,並不能對下馬區的房價帶來實質性的影響,頂多延緩一段時間。元明亮有足夠的耐心的話,他只要再等上幾個月,還是可以完全得手。”
李沁總是問題最多的一個人,夏想笑了笑:“你的問題太多了……本來我不想透露太多的,但對於你,又不得不透露一點風聲,省得你日思夜想睡不安穩。實際上你說的問題,全部說到了正點上,江山房產出售給元明亮之後,下馬區除了達才集團的山水相連城之外,似乎已經沒有樓盤不在長基商貿的控制之下了,而且下馬區也好象無地可批了,但是,在政治上,手段總是可以層出不窮的……”
夏想說是要透露李沁一些什麼,實際上還是點到爲止:“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不必心急。”
李沁滿心希望以爲能聽到答案,沒想到夏想還是虛晃一槍,不由又氣又急,又氣又笑:“您算是什麼領導?誠心吊人胃口,誠心讓人睡不着覺……”可能是覺得後一句話過於輕佻並且容易引起歧義,她大着膽子說了一句,“雖然我喜歡上了齊亞南,但也不妨礙我對您的欣賞!”
李沁的電話斷了,夏想拿着話筒,無奈地笑了。有的女人欣賞溫柔的男人,有的女人喜歡強勢的男人,李沁顯然屬於後者。
第三天,夏想就接到蕭伍的電話,和元明亮談妥了!
元明亮提出的條件是,全部接手江山房產現有的樓盤,價格比江山房產對外公佈的價格每平方米高出500元,而且全部一次性全額付款。當然,他附加的苛刻的條件是,江山房產的對外銷售和對外形象,全部由長基商貿拍板,在簽定合同之後,長基商貿的全部款項在36個小時之內到帳,到帳之後,長基商貿24個小時之內全部接手銷售,同時,江山房產出面澄清廉租房的問題,不但要撤消關於興建廉租房的聲明,而且還要發表有利於房價上漲的言論。
等於是說,長基商貿送了江山房產一份大禮,讓江山房產不費吹灰之力就賺到了足夠多的利潤,但前提條件是,不但江山房產在建的樓盤的銷售權歸了長基商貿所有,江山房產對外的形象和宣傳,也短時間內聽長基商貿的指揮。
蕭伍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一口咬定價格可以接受,但聲明不能公佈,只同意悄無聲息地沒有了下文,不同意公開自打嘴巴——剛宣佈的廉租房計劃,就又急着跳出來翻悔,不利於江山房產的企業形象。
因爲蕭伍的堅持,最後元明亮也同意了江山房產的條件,最後雙方達成一致,長基商貿以10億元的價格接手江山房產在建的所有樓盤,江山房產負責除了銷售之外的所有基建項目的事宜,同時,江山房產不再公開發表不利於房價上漲的任何誤導性言論,廉租房的問題冷處理,採取不主動、不提議和不回答的“三不”策略來應對媒體的置疑……
夏想長出了一口氣,至此,元明亮手中的全部資金已經被套牢在下馬區,他想要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想要再在下馬區興風作浪,已經是無錢可用了!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也好象招勢用老,無計可施了。
當然夏想更清楚的是,元明亮之所以如此大氣,如此豪爽,其實也是相當於送禮給他,向他示好。禮,夏想笑納了,但該有的第二階段的圍剿,依然會如期來臨。
不過元明亮的動作也足夠快,下班時,夏想就接到了元明亮的電話。
“夏書記,明天是週六,不知您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吃頓飯,好好談一談。”元明亮的聲音有一絲篤定,還有一股刻意僞裝的散淡。
算是最後的晚宴了?夏想略一思忖,也覺得應該和元明亮見上一面了,散買賣不散交情,好歹也和元明亮認識一場,大家雖然道不同不相爲謀,但天南地北,大老遠地認識了也不容易,就算做不成朋友,做一個心平氣和的對手,也是一種修行。
“好,沒問題,你來定時間地點。”夏想答應得還得爽快。
“我最欣賞的就是夏書記快人快語的一面。”元明亮不着痕跡地輕拍了一記馬屁,“明天中午,水上餐廳,怎麼樣?上次冬天的遊船一聚,現在想起還是猶如昨日,轉眼到了夏天,在夏天的遊船之上把酒臨風,肯定會另有一番風味……”
難得元明亮也有感慨萬千的時候,夏想也沒有異議。元明亮在下馬區來日不多了,不管成敗,他總歸要離開下馬區,就象候鳥一樣,一定會繼續尋找更溫暖更適宜生長的環境去了,權當此次見面爲他送行好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中,已經會遍地亂跑的夏東一下就撲進了夏想懷中。夏東先會跑,話卻說不太清,只是含混地叫了一聲:“爸爸!”
說來也怪,不管是連夏還是夏東,最先會叫的都是爸爸,就讓夏想充滿了自豪感。連曹殊黧也說,夏想這個便宜爸爸當得又省心又稱心,真是美死他了。
至於梅亭是先會叫爸爸還是先會叫媽媽,夏想沒好意思問梅曉琳。他倒是經常打電話給梅亭,扮演好“乾爸爸”的角色,又不時地跑京城一趟,當面看望一下梅亭。總之,夏想和三個孩子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讓三個孩子都對他有依賴和喜愛,也算是一個稱職的好爸爸了。
肖佳還沒有生產,好象也快了,具體預產期在哪一天,夏想沒記住。前一段時間也不時借到京城開會或辦事之機,看望一下肖佳。肖佳大着肚子,一臉幸福,臉上時刻洋溢着母性的光輝。女人到了一定年齡,骨子裡的母性就會發作,就會對孩子充滿了期待,也渴望生一個孩子和她相依爲命。
下馬區因爲房地產市場的動盪和混亂,中介業務不太好開展,肖佳就讓叢楓兒陪在她的身邊。自從上次被白戰墨抓走事件之後,叢楓兒平常警覺了許多。也很少再一人出門,就算出去,也有女伴和保鏢陪同。而白戰墨從上次事件之後,被夏想打昏,被付先先火燒私宅,就安分了許多,再也沒有露過面,也沒有聽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夏想對古董沒有什麼研究,不過事後也聽付先先無意中說起,白戰墨損失慘重。
付先先後來真到了小時新型建材廠上班,一開始還天天纏着梅曉木,後來聽說好象真的死了心,就三天打魚兩三曬網地上班,不過也確實爲小時建材廠拓寬銷售渠道做出了不少成績,拉來了不少京城的客戶,基本上小時建材廠銷往京城的建材全是付先先的功勞。不過因爲小時建材廠現在產能跟不上,付先先的功勞沒有顯示出來,但嚴小時心裡有數,如果產能上去之後,付先先至少也爲小時建材廠拉來了上千萬的業務。
也是一個讓人看不透摸不清的小魔女。
不過現在付先先一週時間,三天在燕市,四天在京城,天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夏想的想法是,反正她不來煩他就好。
曹殊黧的設計公司蒸蒸日上,業務開展得非常順利,藍襪在家中待產,她就又聘請了一名職業經理,名叫冉冬夜,替她管理公司。冉冬夜長相甜美,圓臉大眼,戴一副紅框眼鏡,喜愛穿白上衣紅裙子,乍一看,如同一名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其實冉冬夜是職業經理人,是畢業於美國的MBA,有豐富的職場經驗。
曹殊黧對冉冬夜的管理才能非常滿意,夏想也和她接觸過兩次,也覺得她有着不亞於李沁的職業道德和職業操守,至於她是不是和李沁一樣有敏銳的目光和過人的才能,他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要曹殊黧覺得她可用,認爲她可行,他才懶得操心太多。
而且曹殊黧的設計公司,在管理方面也不需要太先進或者說太嚴格的流程,主要是對外業務的擴展需要用心,公司內部的管理倒不需要太上心,畢竟設計公司,各個設計人員需要的是寬鬆的工作環境來發揮設計才能。
因爲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的興旺,因爲整個燕市以及國內大環境,都是房地產前景廣闊,因此曹殊黧的設計公司生意非常好,基本坐等客戶上門就有做不完的設計,曹殊黧就能分出一半心思用在孩子身上。
夏想親子互動完畢,就坐下吃飯。聽夏東含混不清地說話,聽曹殊黧說起公司的趣事,就感覺生活的美好其實除了刀光劍影的過招之外,還有一種家庭的溫馨讓人感懷。
說着說着,曹殊黧就說到了曹永國在西省的情況。
兩個月前,曹永國正式到西省走馬上任,成爲西省政府排名靠後的一位副省長。雖然排名不太靠前,不過曹永國上任之後,在政府班子裡面還是頗爲引人注目,一是因爲他來自燕省,燕省和西省交界,一向來往較多。二是曹永國甫一上任,就迅速和省長邢端臺走近,而且和組織部長盧淵源關係密切。
一般的副省長,也許可以和省長說上話,但因爲工作上的原因,和省委組織部長一向交集不多,組織部長未必肯賣一個副省長的面子,實際在不少人眼中,組織部長確實比一般副省長更耀眼,更有權勢。不少副省長一開始以爲曹永國是外來戶,排名又靠名,來到西省之後,不會有什麼作爲。沒想到,只一上任,就先被邢省長委以重任,並且和盧淵源來往過密,一看就是交情匪淺,就不讓不少人大跌眼鏡,對曹永國立刻高看一眼。
曹永國上任兩個月來,步伐還算穩妥,基本上也起到了邢端臺和盧淵源之間的橋樑作用,算是站穩了腳跟。當然,王於芬也隨同曹永國一同前往了西省,現在夏想已經替代了曹永國的位置,成爲曹家名符其實的一家之主,領導着曹殊黧和曹殊君。
夏想對曹永國在西省的穩健的步伐還是大感欣慰,曹永國爲人務實,從擔任燕市常務副市長時起,就一直多做少說,不出風頭,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能有今天,也算是應得之意。只是有一點,夏想隱約聽曹永國說起西省煤炭方面的困局,好象有大財團殺入西省,似乎有炒煤的跡象,就讓他不免有些擔憂,因爲很不幸,曹永國正好分管資源一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