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她爺爺老古很喜歡夏想,想送他一件結婚禮物。找了半天,就在家中隨意找了一個雕件送了過去。至於到底值多少錢,可能是100萬,也可能是1000萬,金銀有價玉無價,在喜歡的人眼中,價值千金。但如果遇不到喜歡的人,就分文不值。
劉旭有點爲難地說道:“從結婚禮物上比較難突破,因爲當時給夏想送禮金的不少,但夏想辦事很出人意料,他都沒有收,而是直接捐贈給了慈善基金會,所有的人都收到了收據……就看這塊價值不菲的玉器能不能是一個突破口了。”
聽了劉旭的話,黃林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感覺這件事情多少有點蹊蹺,不過念頭一閃而過,並沒有抓住。也是他多年在紀委工作,養成了眼中無好人的習慣,夏想有問必答的態度雖然說有點奇怪,但也是在正常的情況之內,可能也是夏想的性格使然,認爲必然會有上級出面施壓救他出去。
黃林生平最痛恨貪污受賄之人,夏想受賄的金額雖然不是特別巨大,但因爲他身份的特殊性,一旦案發,影響特別惡劣。
劉旭考慮問題比較全面一些,他聽了黃林說了剛纔審問夏想的情況,微一深思,說道:“夏想和古玉的態度都好得出奇,會不會這件事情有什麼貓膩的地方?我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我也有同感,不過既然夏想親口承認收受了禮金,就構成了收賄罪,只憑這一點就可以定他的罪。”黃林說道。
“關鍵是要有物證才行……”劉旭微一沉吟,又說,“先去吃飯,爭取下午打開突破口。”
夏想和古玉突然同時“失蹤”引發了一團混亂。
先是宋朝度左等右等,等不到夏想前來彙報工作。他也知道夏想正在醞釀下一波浪潮,正焦急地聽他寶市之行的成效,怎麼突然不見了人影?託秘書來領導小組找夏想,方格和王林傑卻說沒有見到夏想,也不清楚古玉去了哪裡。
然後是範睿恆的秘書張質賓也打電話到領導小組找人,得到的答覆也是不知道夏想去了哪裡。打夏想和古玉的手機,提示關機。
方格還沒有意識到出了問題,還惡趣味地告訴王林傑,說不定夏想和古玉去開房間了。結果惹得王林傑一頓數落,王林傑知道夏想不是沒譜的人,突然就失蹤了,絕對是出了問題。他左思右想一番,就跑到其他辦公室去問有沒有發現夏想出去。
黃林和劉旭帶夏想和古玉走的時候,正是11點多一點,此時的辦公室人員最少,所以沒幾人注意到夏想去了哪裡。王林傑不死心,一個挨一個辦公室去問,終於問到了一間辦公室有一個人發現夏想和古玉和兩個人一起出去了,正好那人也知道黃林和劉旭。
王林傑大吃一驚,夏想和古玉同時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出了什麼大事?
還沒等王林傑向宋朝度彙報,葉石生秘書麻秋的電話就打到了領導小組辦公室。麻秋也是受葉石生之託,讓夏想前去彙報工作。
因爲葉石生也對夏想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知道他回來後,特意等他前來彙報工作。不料左等右等等不來,就讓麻秋打電話來催。
麻秋就從王林傑口中得知夏想出了狀況。
葉石生聽到麻秋轉述的話,當場震驚!
夏想可不能出事,他現在可是萬千關注繫於一身的人物,是領導小組的支柱,是產業結構調整政策的堅定地執行者,他現在被紀委請去,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葉石生第一個念頭不是夏想自身有沒有問題,而是認定有人要毀夏想前途來達到阻止推動產業結構調整政策的目的!
葉石生勃然大怒。
“麻秋,立刻打電話到紀委瞭解一下具體情況。就說我說了,儘快弄清事實,讓夏想同志回到工作崗位上。”葉石生的話表明了他的態度,顯然他不相信夏想有事,就要給紀委施壓,讓紀委儘快放人。就算有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麻秋就急忙到外間去打電話。
幾分鐘後麻秋進來彙報:“紀委的人說,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夏想同志收受15萬的鉅額的禮金,他對受賄事實也供認不諱。”
葉石生一臉驚訝:“怎麼可能?夏想不是那樣的人!”停頓了片刻,又說,“這樣,你親自到紀委瞭解一下情況,能瞭解多少是多少,另外,請邢書記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邢端臺吃完午飯,正準備小睡片刻,忽然接到麻秋的通知,說是葉書記有請。他不敢怠慢,急忙來到葉書記的辦公室。
“夏想犯了什麼事情?”葉石生一臉嚴肅地問道,“作爲領導小組的核心成員,夏想同志的工作關係重大,紀委怎麼能說抓人就抓人,也不提前向我彙報一聲?連朝度也不知道,你們紀委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
葉石生的話說得比較重。
眼見夏想籌劃的第二批產業結構調整的浪潮即成形成,只要單城市和寶市的兩個項目再獲得成功,葉石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外宣稱,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政策獲得了初步成功,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就是給所有置疑的聲音一個最強有力的反擊,也相當於在程曦學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也讓燕省的一些所謂的專家學者,都統統閉嘴,也讓葉石生終於感覺可以揚眉吐氣一次……
結果倒好,突然就出了夏想被抓的事件。葉石生完全是從政治角度看待此事,在他看來,夏想貪污受賄純屬子虛烏有之事,絕對是別人的栽贓陷害,其目的就是爲了在關鍵時刻阻止產業結構調整的前進的步伐,借打擊夏想之機,將即將到手的成果毀於一旦。
險惡用心,昭然若揭。葉石生就越想越氣,明明猜到幕後之人是誰,又沒有證據,只好將氣發到紀委身上。
邢端臺被葉石生劈頭蓋臉一通指責,一頭霧水,哭笑不得地說道:“葉書記您別急,慢慢說,到底怎麼一回事兒?夏想被抓了?我也不知道這事,您稍等,我立刻問問是誰點的頭。”
邢端臺心想好嘛,上一次夏想被市紀委抓走,是省紀委出面撈的人。這次倒好,省紀委又抓了人。夏想這個同志,還真是不幸。
邢端臺一轉念就想起了是誰的手筆,立刻撥通了黃林的電話:“黃林,夏想是你抓的?怎麼回事?”
邢端臺也知道黃林和劉旭的性格,聽了黃林的彙報,臉色變得沉重起來,就交待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葉書記,情況不太好,夏想承認了收受別人15萬的禮金。現在證據確鑿,夏想也在筆錄上籤了字,想要翻案就難了……”邢端臺暗暗替夏想惋惜,怎麼就一口承認了?就算證據再確鑿,也要硬挺一天半日的,還好撈他出來。現在倒好,才15萬就栽了跟頭,太可惜了。
葉石生也是同樣的心理。
他先是不信夏想會受賄,又聽邢端臺親口說出收了15萬的禮金,心裡就是一沉,再聽到夏想都簽了字,更是懊惱得不行。才15萬,多大點事兒,死撐着不開口還能怎麼着?夏想平常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事到頭迷,認罪了呢?難道他不知道在省委裡面,有那麼多人可以從紀委把他撈出來,真是氣死人。
葉石生就又痛恨夏想的軟弱,那麼容易就被紀委的人哄了去,也太膽小怕事了。因爲15萬元就翻了船,丟了前途,真是太不值了。
人果然是親疏有別,要是別人,葉石生肯定會義憤填膺要求紀委嚴懲,但因爲不是別人,是夏想,他就有恨鐵不成鋼的怨氣。他心裡清楚,以夏想所在的位置,別說受賄15萬,就是150萬也不算多。只要夏想有成績,有能力,他貪就貪點也無妨,只要不出大錯就成。但問題是才15萬就掉了進去,簡直太可笑了。
可笑加可嘆,葉石生身爲省委書記,表面上的公正形象還是要維護一下的,就只好說道:“既然事實確鑿,就讓紀委的同志好好查上一查,別哪裡出了差錯纔好。端臺,你親自過問一下此案,紀委辦案人員都有唬人的手段,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是不是?夏想同志勞苦功高,事情也不大,你斟酌一下,酌情處理。”
邢端臺心裡也不大自在,夏想是宋朝度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抓了不說,還招了,就算夏想真有事,15萬就栽了,太不划算了。而且他事先沒有聽到一點風聲,他身爲紀委一把手,對紀委的控制能力就會讓人懷疑了。
好個古人傑,明目張膽給自己上眼藥,也太張狂了。不收拾收拾他,他還真以爲有崔向撐腰,就能翻了天去?邢端臺氣憤難平地離開葉石生的辦公室,直奔紀委而去。
走到半路,接到了宋朝度的電話。
宋朝度得知夏想出事之後,第一反應是果然和夏想所說的一樣,事發了,隨後又聽到夏想已經招了,他稍微思索了片刻,就立刻向範睿恆做了彙報。
範睿恆聽了也是大爲震驚,聽到夏想已經招供之後,驚訝之下站了起來,想要直接到紀委去問個明白,卻被宋朝度攔住。
“範省長稍安勿躁,夏想的爲人我還算了解,他肯定不會收取別人15萬的禮金,他眼皮子沒那麼淺。況且他結婚的時候,別人送的禮金都不止15萬,他都捐贈給了慈善機構。如果他還沒有招還好說,他已經招供了,反而證明他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範睿恆頓時清醒過來,不由曬然一笑,什麼時候他也爲夏想這麼緊張和擔心了?剛纔的舉動可是真正的關心則亂,難道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當夏想是一個極其親近的人了?否則怎麼會出現一時氣極的情形?
想起當年夏想被高成鬆關押之後,一直就沒有吐口,現在更加成熟自信的他被省紀委一拿下就立刻招了,顯然是他故意爲之。夏想可不是一般人,也是經歷過風浪之人,哪裡那麼容易就被抓住把柄?
範睿恆冷靜下來之後,笑了:“朝度說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麼配合夏想?”
“不急,我們對紀委的影響力度較弱,由葉書記出面就可以了。現階段是產業結構調整的關鍵時期,是一舉決定成敗的緊要關頭,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爲難夏想,目的很明顯……”宋朝度有過和夏想配合默契的經驗,相信夏想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現在所需要的只是等夏想釋放出一個信號,他纔好出手反擊,“我們繼續推動下一步的工作,不能自亂陣腳,否則就上了別人的當了。夏想一定會想辦法給我們一個暗示,到時我們就配合他演戲就可以了。”
宋朝度剛從範睿恆的辦公室出來,就在外面遇到了邢端臺。
二人回到辦公室商議一番,隨後邢端臺就回到了紀委。
邢端臺一到辦公室,古人傑就前來及時彙報工作,就夏想受賄一事向邢端臺做了詳細說明。因爲夏想的身份比較敏感,古人傑請示是不是要向葉書記和範省長彙報一下。
“不用了,夏想案件由我來親自處理,葉書記也說了,由我向他直接負責。人傑,夏想案子你就不用過問了……”邢端臺擺了擺手,一把手的權威流露無遺。
“可是,邢書記,這個案子一開始就是由我主抓的……”
“就這麼定了,有什麼問題我們再及時溝通好了。”邢端臺心中厭惡古人傑突然在背後來陰他一手,雖然夏想和他關係不那麼近,但夏想是宋朝度的人,他和宋朝度的關係古人傑不會不知道,故意不透露風聲,來了一手先斬後奏,顯然不將他放在眼裡。
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副手,他還用給他面子?邢端臺冷冷地說道:“這也是葉書記的指示精神,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
古人傑心中有氣,身爲省紀委第一副書記,又在紀委系統工作多年,他自認有老資格,就不滿地說道:“我堅持我的看法,不過既然邢書記想主抓此案,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夏想的案件證據確鑿,事實清楚,希望邢書記秉公執法,必要時候,我會向媒體和中紀委通報處理結果。”
“是不是證據確鑿和事實清楚,得我親自過問了才知道。”邢端臺對古人傑話裡話外隱含的意思清楚得很,纔不怕他的威脅,“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先去吧。”
古人傑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不過還是被邢端臺輕描淡寫的態度氣得不行,他來到黃林的辦公室,將邢端臺的決定告訴黃林,特別強調說道:“邢書記對夏想有好感,和夏想有交情,你們二人如果想向邢書記示好,大可以塗改筆錄,修改卷宗。”
黃林還就吃激將法,說道:“我和劉旭從來沒有懼怕過壓力,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且夏想也親口承認收了禮金,他也簽了字,已經是既成事實,想要抵賴也不可能了。”
“夏想只是承認收了禮金,並沒有認罪。在他認罪之前,任何簽字都不能算數。”古人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儘快落實禮金的下落問題,只要有了物證,才能將案子做死。”
黃林自信地說道:“正按照程序一步步走,就等下午去取物證。夏想……翻不了身了!”
下午一上班,黃林就向邢端臺彙報了案件進展,請示要和夏想一起去他家中取證。邢端臺二話沒說,表示同意。
黃林和劉旭還納悶,邢書記也挺好說話,沒有表現出明顯對夏想的偏向,連拖上一拖的意思都沒有。
夏想若無其事地陪同黃林和劉旭一起上車,古玉也一同前去,因爲還涉及到她送的玉器問題。在車上古玉和夏想並排坐在一起,她還興高采烈地說道:“現在我和你成了難友,也算是一次難得的經歷。你說,你會不會感謝我在關鍵時刻和你並肩站在一起?”
“感謝你,我氣你還差不多。”夏想不滿地說道,“你好好呆着就成了,還非跟着添什麼亂?一點小事,我可不想驚動你爺爺。”
古玉狡黠地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想驚動我爺爺?”
“你一提玉的事情我就知道了,你的小心思我還猜不出來?”夏想一臉無奈的表情,“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讓你爺爺知道了,豈不笑話我?他老人家要是出手的話,豈不是大炮打蚊子?”
“他閒太久了,我就想讓他活動活動筋骨。”古玉嘻嘻地笑着,旁若無人的樣子,絲毫不把一臉嚴肅的黃林和劉旭放在眼裡。
黃林和劉旭在一旁聽了不以爲然地對視一笑,心想到底是年輕,還拿出一個老頭來嚇人。看古玉的年齡雖然不大,但她的爺爺輩的人肯定不在臺上了,不在臺上的人還有什麼分量?況且夏想已經承認了事實,哪裡還有翻案的可能?真是小年輕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