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繁然的提醒還真是十分及時,夏想到底經驗不足,沒有想到選舉上有可能出問題,他就向於繁然表示了由衷地感謝:“感謝於市長的提醒,我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您一說我纔想到,也確實需要注意一下選舉環節的問題,我會留心的。”
於繁然終於會心地笑了,他也看出了夏想的感謝確實發自真心,就心裡十分高興,終於算是用他的用心打動了夏想一次。
幫人,要幫到點子上,才能讓人記住。於繁然爲了打動夏想,也算是煞費苦心,終於算是得到了夏想的認可,也是心中充滿了期待,因爲他知道,夏想是一個投桃報李的人,只要他認可了你,肯定會有所表示。
果然,夏想先是看了看手錶,又摸出了手機,說道:“高叔叔一向吃飯比較晚,他住得不遠,看他有沒有時間過來坐坐?”
於繁然忙笑着點頭:“好,能和高海一起坐坐,增加增加交流,很好。”
夏想打通了電話,只說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高叔叔一會兒就來。”
於繁然笑着點頭:“我們就等高海來了再點菜?”心裡卻對夏想的影響力又高看了一分。夏想只是一個區長,一個電話就請動了常委副市長,就是他現在一個電話打過去,高海也未必給他面子肯立刻過來。
讓於繁然喜出望外的是,高海來得不但快,而且還不是一人前來,李丁山竟然和他一起走進了森林居。
於繁然既驚又喜,今天的收穫真是大了,他一直尋求和李丁山、高海走近的機會而不可得,今天不過是取巧對夏想提了個醒,贏得了夏想的好感,一個電話就幫他解決了一直以來的難題,就讓他欣喜若狂。
同時更堅定他拉攏夏想走他自己路線的想法,只要他贏取了李丁山和高海的支持,他在燕市就會成爲另一股中堅力量。
當然,任重而道遠,但他有信心也有耐心。
李丁山的出現其實是巧合,他正和高海在一起,聽高海說夏想提議和於繁然一起坐坐,他心裡有數,就和高海一起過來,也是想和於繁然接觸接觸,試探一下於繁然的立場。
儘管李丁山和高海一向和陳風關係密切,但官場上的事情不是零和遊戲,不是說和陳風關係好,就不能和於繁然走近了,而且陳風在燕市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了,以後早晚會是胡增周接任,現在有必要未雨綢繆,是建立一個穩固的同盟的時候了。
於繁然的爲人李丁山比較欣賞,認爲他沉穩在度,而且難能可貴的是工作能力十分突出,又因爲他和夏想之間也有某種聯繫,在李丁山看來,他和於繁然之間就有了合作的基礎。
高海也早就因爲夏想以前向他介紹過於繁然一次,又因爲此次徵地事件,於繁然也暗中幫他打了掩護,他就對於繁然印象極好,也有意和於繁然多走動走動。
因此三人一見面,就相談甚歡,再加上有夏想居中調動氣氛,今天的聚會,達到了所有人都比較滿意的效果。
最後,於繁然再一次慎重地提出了選舉問題,李丁山和高海都表示會認真對待此事,會提防付先鋒暗做手腳,同時也提醒夏想在選舉之前多和各個人大代表多接觸一下,讓代表們都對他有所瞭解,也好防患於未然。
晚上回到家中,夏想心情不錯,沒有睡意,就坐到了書房之中沉思。
曹殊黧和藍襪都已經睡下,四下一片寂靜,只有窗外的北風吹動樹枝傳來沙沙的聲響,夏想知道,燕市已經真正地步入了冬天。
付先鋒真的會如於繁然所說,準備在選舉時大做手段,要讓他落選?根據夏想最近對付先鋒的瞭解,以及近來幾次和付先鋒的過招,讓他對付先鋒的爲人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就知道,付先鋒操縱選舉的可能性極大,也完全符合他的性格,而且,讓他在選舉中落選,也是一次光明正大的陽謀,讓他輸得口服心服的一次絕佳的機會。
也是有可能將他打擊得一蹶不振的難得的機會。
付先鋒是聰明人,他怎麼可能放過眼前的大好時機?他不但肯定會想辦法操縱選舉,而且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着手實施了前期工作。
以付先鋒的性格,最近的一系列的失利,他肯定無法接受。他自認大家族出身,又自視極高,怎能甘心失敗?不提名品時尚的倒閉,就是王大炮和牛奇的落網肯定也讓他品嚐到了深深的挫敗感,更不用提康少燁之死和白戰墨的錄音門事件丟了大人並且讓白戰墨背上了處分!
付先鋒肯定快要發狂了。
不過眼前只是小打小鬧,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問題,估計纔是最讓付先鋒抓狂的頭等大事。夏想盡管猜測不到付先鋒的真實想法,但他也清楚付先鋒必定認爲所有事件的背後,都有他的影子在內,所以付先鋒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抓住任何一個可以打擊他的機會,將他置於死地而後快。
人大選舉的問題,確實是至關重要的一個關卡。真要落選,就是政治生命中一個非常重大的污點,以後不管走到哪一步,都有可能被提起。
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檯燈的燈光開得不亮,映照在夏想的臉上,顯示出他的臉龐是前所未有的堅毅和果敢。夏想明白,他和付先鋒,不,確切來講是和白戰墨之間的決戰來臨了!
夏想還真是沒有猜錯,或者說,於繁然的提示非常及時,付先鋒確實在打選舉的主意。
下班時,白戰墨提前前個小時離開了辦公室。他現在有點不敢見人,因此提前離開,避免有人遇到和他打招呼,因爲在他看來,幾乎所有人看他時的眼神和以前都大不相同了,多了一些複雜難言的東西在內。
是輕視還是嘲笑?白戰墨不願意去猜測,也不想去面對。他是堂堂的區委書記,下馬區第一人,但同時又是下馬區主要黨政領導之中,唯一一個有處分在身的人,這樣的反差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諷刺,他現在在區委大院中行走,實在有點底氣不足,總覺得背後的目光之中,滿是鄙視和嘲弄。
書記背處分,在國內官場上雖然不能說絕無僅有,也是極其少見,白戰墨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關鍵是,他一下名揚大江南北,成爲國內獨一人的風水書記,錄音門事件絕對是他政治生命中一個無法抹掉的污點。
白戰墨甚至泄了氣,認爲反正已經沒有了什麼前途,索性湊和着幹完一屆就算了,然後調回京城,做點什麼不好,何苦非要在下馬區受這份閒氣?還被夏想逼得做什麼事情都束手束腳!
付先鋒一個電話又給他重新鼓起了鬥志:“戰墨,別泄氣,你不過是背了一個處分,如果在人大選舉中,夏想落選了,你說他會不會比你更痛不欲生?”
白戰墨就感覺如同迷霧之中透過一絲陽光,頓時大喜過望:“我怎麼忘了夏想的區長職務,現在還不是正式的合法身份,還有一關沒過?呵呵,付書記好計策,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政治智慧之人,遲疑說道,“操縱選舉難度不小,那麼多代表,想要一個個說服,幾乎沒有可能。”
付先鋒呵呵一笑:“我有辦法,晚上見面再談。”
白戰墨在付先鋒心目之中還有大用,他暫時不想放棄白戰墨,所以在關鍵時刻,必須給白戰墨足夠的支持,好讓他重新樹立信心。
當然,想在人大選舉的過程之中給夏想致命一擊,也不是付先鋒隨口一說安慰白戰墨的話,而他確有打算,並且已經想好了對策,一條確保萬無一失的妙計。
夏想作爲唯一的區長候選人,想要當選,必須要有過半代表的支持。既然夏想想出利用網絡暗中黑了白戰墨一次的手法,他也完全可以採用匿名的方法,給所有的代表發匿名信,不管是用電子郵件的方式還是寄信的方式,總之不惜一切手段抹黑夏想,讓他在代表的心目留下一個貪財、蠻橫、霸道和沒有工作能力的印象即可。
當然,還有一些具體細節需要商議,而且也只是付先鋒的初步打算,他還有後手備用,務求在選舉之中一擊打垮夏想,讓他不能真正上馬。
儘管付先鋒也知道操縱選舉的後果十分嚴重,一旦被發現,要負嚴重的政治責任。但他不怕,而且他的計劃也很周詳,就算有人懷疑他,也找不到具體證據來指證他。就象他懷疑夏想指使人在高速公路上暴打他一頓一樣,他再痛恨,再認定是夏想下的黑手,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就是要這麼做,就讓夏想明知是他所爲,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要沒有真憑實據,隨便猜測,無所謂,只是不開口指責就成。既然是遊戲,大家就都遵守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則。再有他背後有家族勢力撐腰,小事,市委動不了他。大事,有崔向和葉石生保他,表面上他和陳風之間又能和平共處,誰能拿他如何?
付先鋒要做的是,下馬區,也要成爲夏想的下馬之地。
幾天後,下馬區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進入了最後的籌備階段,並且定於12月15日正式召開,各項工作已經基本上準備就緒。
幾天來,白戰墨一改以前的工作作風,他首先親自視察了火樹大廈工地,對陳錦明表示了親切的慰問,並親自主持了開工儀式。隨後,白戰墨又走訪了許多工地,走到工人們中間,對他們噓寒問暖,指示開發商一定要做好工人兄弟的保暖工作,不能讓他們受累又受凍。
同時,白戰墨還主持召開了幾次扶貧工作會議,要求落實扶貧款的發放工作,對於回遷戶的住房安置,要打出提前量,要做到細心周到,冬天到了,新建小區只要住人,就要保證供暖正常,如是等等,表現出了一個區委書記親民愛民的一面。
不管如何,白戰墨的做法也贏得了一些人的好感,讓不少人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讓他在背了處分之後降低的形象分,又回升了一些。
夏想看在眼裡,只是會心一笑。白戰墨的做法,顯然得自於付先鋒的傳授,雖然套路化了一點,但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挽回了一些形象。
只是夏想更清楚的是,在短暫的平靜過後,下馬區將會迎來一次更激烈的動盪,因爲他現在和白戰墨已經勢同水火,難以相容了。而且他更清楚的是,付先鋒對他恨之入骨,肯定不會放過眼下的大好時機。一旦等他真正坐實了區長的寶座,他再想動他就比登天還難了。
而他,自從康少燁突然死亡之後,就對白戰墨的人品十分不齒,當然,也對付先鋒的爲人有了更深的認識。現在不管他是妥協還是堅持,他和付先鋒之間,已經沒有了和解的可能。夏想就想,必須斬斷付先鋒伸向下馬區的巨手——白戰墨。
不能再任由付先鋒插手下馬區的事務,阻撓下馬區的經濟建設了。既然他們因爲王大炮和牛奇的落網,因爲康少燁的意外死亡,可能留下了馬腳,何不好好查他們一查?
夏想早就着手暗中調查康少燁的意外死亡事件,而且也初步接觸了康少燁的主治醫師潘案!
夏想有理由相信,深挖下去,很有可能有驚人的內幕。不過潘案比較膽小,不太配合,他也知道蕭伍調查可以,但問話卻不在行。到底讓誰和潘案接觸,套出他的真話?夏想一時作難了。
夏想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和付先鋒、白戰墨抗衡到底,自然也會暗中提防他們在人代會時做什麼手腳,還好,傅曉斌和金紅心兩人的岳父都是人大副主任,雖然不是下馬區的人大副主任,但也是從事人大工作多年的老人,有着豐富的和人大代表交流的經驗,交給傅曉斌和金紅心去辦理此事,夏想還是十分放心的。
下午,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夏想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帶領晁偉綱和金紅心,以及在陳天宇的陪同之下,前往方北村小時新型建材廠視察。
小時新型建材廠正在一刻不停地施工建設,已經初步有了規模。夏想幾人趕到時,嚴小時、古玉以及梅曉木,都站在廠門口迎接。
夏想下車,迎上前去,主動和三人握手:“我就是隨便過來看看,瞧你們,還正兒八經地排隊,個個都一本正經,讓我很吃驚。”
此時雪花飛舞,越下越大,放眼望去,遠處的田野之中,白茫茫一片,天地之間蒼茫無限,一轉眼,人的身上就落了一層雪花。
嚴小時、古玉和梅曉木身後都有人打傘,晁偉綱也替夏想打着傘,跟在身後。
夏想一開口,古玉就嘻嘻一笑,一雙眼睛在夏想臉上轉來轉去,卻沒有說話。梅曉木也是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氣:“確實真冷。本來古玉說夏區長不是外人,不用非在門口迎接,嚴總說,夏區長是下馬區的父母官,必須要端正態度,否則夏區長一發威,就會卡小時建材廠的脖子。”
嚴小時板着臉,一點不笑:“歡迎領導視察小時建材廠。領導大雪天也來視察工作,不怕冷不怕累,我們在風雪中凍上一會兒迎接一下領導,是應該的……”
夏想從京城回來之後,就只在老錢的病房之中見過嚴小時一次,當時她也是冷淡無言,只給老錢送了花就轉身離去。後來他和範睿恆通話時,嚴小時也在,在範睿恆的要求下,她也沒有和他通話,夏想雖然不是深知女人心的男人,但也清楚,嚴小時對他生氣了。
至於生氣的原因,夏想纔不願意去用心猜測,就客氣了幾句,也沒有表露出過多的熱情,就隨幾人一起進到了廠子。
小時建材廠圍牆已經建好,裡面的路面也鋪了地磚,還有假山、池塘也初具雛形,看得出來,嚴小時蘭心蕙質,想將小時建材廠建成花園式工廠。
遠處的辦公樓、廠房以及試驗室、職工宿舍,都在緊鑼密鼓地施工之中。雖然是下雪天,但施工沒停,工人們也正熱火朝天地叮叮噹噹幹個不停,現在有許多新型材料,添加了防凍劑之後,冬天也一樣可以施工。而且燕市冬天最冷也不過零下幾度,很少到零下十幾度,一些室內的施工也可以進行,不受太大的影響。
夏想路過一個辦公樓工地時,見辦公樓已經起到了三層以上,不少工人頂着大雪正在綁鋼筋,支模板,他也有過在工地上工作的一段歲月,見到工人們幹活就格外的親切,就衝他們揮揮手:“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雪天,腳下容易打滑,先做一些室內工作,比如打牆、抹灰什麼的,等雪停了,再澆混凝土……”
工人們一聽就知道是內行的話,就衝夏想豎起了大拇指:“說對了,一瞧就知道你是內行,懂技術。”
旁邊一個人眼尖,認出了夏想,驚叫了一聲:“夏區長?哎呀,真是夏區長來了。兄弟們,夏區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