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具戲劇性的一幕!
夏市長語氣強硬,口氣不容置疑!
不等陳潔雯發話,已經站起的常委們都紛紛坐回了座位,又有好戲看了,今天的會議,開得太過癮了,一波三折,高潮不斷,比看美國大片還要出人意料。
有人坐下是想看熱鬧,有人是想看夏市長如何翻盤,還有人冷笑,對夏想不肯認輸的糾纏十分鄙夷,認爲夏市長遠沒有陳書記有涵養,輸了就輸了,真沒風度。
陳潔雯強忍怒氣,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夏市長,你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會向省委反映問題。”也是,今天的會議開得太波折起伏,她在官場也算曆練了幾十年了,也難免氣極。
“王景略同志擔任國土局長,不太合適呀。”夏想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見陳潔雯坐下,一臉輕描淡寫的笑意,“我建議常委會的表決結果,不要紀錄在案,現在推翻還來得及。”
“王景略同志工作認真,作風紮實,各方面條件過硬,尤其是爲人廉潔,兩袖清風,整個國土局就他最艱苦樸實,衣服破了也不肯買新的來穿,一雙舊鞋穿五年,夏市長,這樣的好同志好乾部,你還說他不合適,我懷疑你是不是本着實事求是的態度,懷疑你別有用心!”陳潔雯高度拔高王景略,又被夏想輕描淡寫的態度激怒了,幾乎要咆哮了。
夏想還是不慌不忙的態度:“兩袖清風?對了,徐部長是不是也對王景略評價很高?”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鑫身上,夏市長禍水東引,到底是何居心?
徐鑫耿着脖子:“組織部經考覈調查,王景略同志確實爲人清廉,一直嚴格要求自己,他擔任國土局副局長期間,從來沒有出現過經濟問題,而且現在還住在一棟兩居室的舊房之中,家中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
夏想揮手打斷徐鑫的話:“夠了!”態度很強硬,又轉身對陳潔雯說道,“陳書記也認同組織部的考覈了?”
今天夏市長是怎麼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夏想的所作所爲,既傲然又無禮,完全不是他平常時的表現。
陳潔雯終於忍無可忍了,“啪”的一拍桌子:“夏市長,請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再不給我一個正當理由,我會向省委反映了故意破壞市委安全團結的政治局面。”
“啪”的一聲,夏想也拍案而起:“好一個組織部的考覈!好一個兩袖清風的王景略!好一個陳書記的高度評價!好,我就給同志們一個正當理由,剛剛接到電話,王景略已經在京城登上了飛機,畏罪逃向國外。因爲他聽到風聲說組織上會找他談話,他不知道是要爲他升職,還以爲他東窗事發!”
說完,夏想扔下一句:“想公佈常委會的決議,想讓省委看天澤市委的笑話,請便!”然後拂袖而去,扔下一屋子面面相覷的常委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玩笑開大發了!
沉默,難堪的沉默,房間內鴉雀無聲,沒有一人打破沉默。
突然,裴一風的電話響了,算是終於打破了尷尬。裴一風忙不迭地接聽了電話,只聽了兩句就臉色大變。所有人都從他的表情上得出了結論,夏市長剛纔的話,千真萬確。
真是鬧了天大的烏龍,所有人都對王景略高唱讚歌,連陳書記也公開宣稱王景略兩袖清風,好嘛,話音剛落,兩袖清風的王景略就畏罪潛逃,好響亮好直接的一記耳光,直打得陳潔雯暈頭轉向,短時間內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索能力。
陳潔雯無地自容,徐鑫汗流浹背,一個書記一個組織部長,最後被夏市長巧妙而狠狠地擺了一道,在衆目睽睽之下,可謂丟足了人。
裴一風最先清醒過來,第一個改了口:“我收回支持王景略的話,支持姜濤同志擔任國土局局長。”開玩笑,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支持一個逃犯擔任局長,被外面聽到不笑掉大牙纔怪。
裴一風一開口,剛纔高調支持王景略的所有常委都紛紛改口,都盛讚姜濤同志作風過硬,把剛纔稱讚王景略的話都搬到了姜濤身上,人人都說得那麼自然,一點也不臉紅,好象剛纔誇獎王景略的話不是自己所說的一樣。
衆人七嘴八舌說個不停,只有陳潔雯呆呆地坐着不動,低着頭,一臉陰沉和灰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地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揮揮了手:“今天的常委會紀錄,關於王景略的表決紀錄,就不要寫了,擬任命姜濤同志爲國土局局長……”
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樣,剛說完這句話,陳潔雯就一下頹然坐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沉痛的打擊讓她心中寒氣陣陣,後背冷汗直流,頭暈眼花。夏想翻雲覆雨,顯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的就是讓她將王景略捧得越高,相反她自己就摔是越狠!
夏想呀夏想……陳潔雯想不出用什麼來形容夏想,只覺得大腦被掏空了一樣,臉上火辣辣地發燒,比被真打了一個耳光還難受。
徐鑫心裡更不好受,他很清楚夏市長高調問他組織部對王景略的評價的真正用意,就是對組織部的工作表示了強調的質疑和不滿。誰能想到呀,王景略真慫包,竟然把組織上的升職談話當成了交待問題,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其他人都交頭接耳,小聲地議論着什麼。一場標誌着天澤市勢力劃分的重大會議,以夏市長出人意料的全面勝利而告終,不但沉重打擊了陳書記的威望,而且還連帶連組織部長也受到了牽連,很犀利很高超的手段。
多少年之後,有關此次常委會的驚人的轉折還被人傳來傳去,不但傳得津津有味,夏想還被人神化,說他神機妙算,不但能看穿人心,還能算透世事,就有人送了他一個外號——官神。
……
其實任何一個領導在官場上想如魚得水,想運籌帷幄,不但要有高超的眼光,有高明的手段,還必須有準確看人的本事,更重要的是,要有團結在周圍的忠心的手下。
基本上讓皮不休、裴一風和徐鑫在扶持政策上投支持票,是李曉敏和彭雲楓的手筆,當然是在李曉敏和彭雲楓充分領會了夏市長的意圖之後——李曉敏是副市長中最先向夏想靠攏又最能領會他的意圖的一人——出面找到了皮不休、裴一風和徐鑫支持的民營企業,暗示在市政府的扶持政策出臺之後,會優先考慮他們。
扶持政策上面有一項是減免稅收,僅此一項,一年就可以少交500多萬元的稅。少交稅就是多賺錢,豈有不答應之理?因爲利益攸關,皮不休等人的反水自然就不出夏想意外了。
夏想本不想和陳潔雯公開對抗,但他想推行的改革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陳潔雯就是最大的保守勢力,必須要打一場硬仗才能見真章的話,就只能真正的交手一次了。
至於王景略臨陣脫逃,當然又是劉一九的手腕了,具體經過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現在他對劉一九越來越感興趣了,決定在時機成熟的時候,親自和劉一九見上一面。有一點,他和劉一九見面,就等於完全接納了彭雲楓,因爲劉一九也是彭雲楓介紹的人。
彭雲楓現在差不多得到了夏想的認可,辦事可靠,機智靈活,領悟能力快,是一個可造之材。不過官場上看人看長久,不能輕易就下結論,才符合上位者的用人之道,夏想就決定再等一段時間,他有的是耐心。
常委會事件過後,儘管許多內幕沒有人故意透露,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有流言蜚語傳到外面,引起了市委大院不少議論。儘管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但不同的版本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最重要的一次過招中,夏市長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陳書記慘敗。
陳書記慘敗不要緊,關鍵是聽說還當衆丟了人,她看上的幹部廉潔奉公跑到了國外享受去了,真是諷刺,就好比說一個美女純潔,一轉眼卻發現她原來是妓女,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關鍵是政治上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哭笑不得這麼簡單,尤其是一二把手之間的關係最微妙,最敏感,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西,所有人就都發現了一個現象,儘管沒有真相流傳出來,但常委會事件過後,找夏市長彙報工作的人明顯多了,尤其是以前幾個不將夏市長放在眼中的局長,都恭恭敬敬地主動上門了。
陳書記事後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卻做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舉動——以身體不適請假回京城了。陳書記家在京城,年紀又大了一點,身體微有小恙也說得過去。要是以前肯定沒有人亂說什麼,但現在不同了,都將陳書記正常的休假當成了進京告狀去了。
告誰?當然是告夏市長了。
夏想也知道,陳潔雯確實是到京城打探口風了,或者說,也不無告狀之意,因爲他的舉動確實觸動了家族勢力。常委會上是勝利了,第二把火是點燃了,但能不能燒起來,或者說燒起之後會不會被人撲滅,還得兩說。
因爲極有可能會有家族勢力的不滿通過某個渠道向他施壓,在市委常委會通過只是第一步,能否順利推行纔是最關係的第二步。
姜濤順利當上國土局局長,對夏市長自然感激不盡,提出登門感謝,卻被回絕了,就讓姜濤十分納悶,夏市長作爲他的官場引路人,對他的提攜之恩大過天,不接受他的感謝,難道是不接受他的靠攏?
後來他宴請了彭雲楓,旁敲側擊之下才算領會了一點夏市長的意圖。夏市長喜歡遠距離觀察一個人,不管對方是不是請示工作多,彙報多,更不喜歡下級拍馬屁,只看實際行動。
姜濤就對彭雲楓表了態:“雲楓,我能當上局長,全仗夏市長的提攜,以後不管走到哪一步,今天算是我的新生。”
新生的含義自然是以後只認夏市長一人了,彭雲楓就將姜濤的話帶到了,夏市長聽了之後,笑了一笑:“姜濤是個不錯的同志。”
領導說話向來不會直接點明什麼,說不錯就不錯了,至於是不是真的不錯,哪裡不錯,自己去領會。領會不到,對不起,你的政治智慧不過關。
彭雲楓見夏市長臉上笑容很隨意,語氣很輕鬆,就心裡有了底,隨後岔開了話題,彙報起了最近的工作進展。
因爲大雪的原因,和單城市聯合舉辦旅遊文化節暫時擱置了,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爲下雪的原因,主要嚴小時沒有什麼熱情,一副敷衍了事的態度,天澤市方面也就沒有勉強。嚴小時只在天澤市呆了三天就走了,臨走的時候也沒有向夏想告別。
嚴小時年紀也不小了,比夏想小兩歲,也28歲了,仍然單身。夏想理解嚴小時對他的感情,但他實在無法再收容嚴小時的愛情夢想了,不見也好,有人說相見不如懷念,其實還是不相見也不懷念好。
“雲楓,由你和曉敏、楊劍共同負責擬定20家民企的名單,半個月內上報到市政府,經考察後確定最終的10家。”夏想將重任交給彭雲楓和李曉敏、楊劍,顯然是對彭雲楓無比信任的表現,不過出於慎重的考慮,他還是提醒了一句,“事關重大,凡事要和兩位副市長多商量,你負責初選,楊劍和曉敏負責二選,初選時的把關很重要,要把握好度。”
最後一句話一語兩關,因爲篩選入選名單,權力極大,事關一家民企是否入選的第一步,一旦入選,每年少說也能節省幾百萬元的稅收,當然減稅只是眼前利益,從長遠考慮,有可能是一次騰飛的機會,天澤市所有上點規模的民企,肯定無不聞風而動。
彭雲楓手握初選大權,肯定會有不少民企要送禮要託關係,以便讓他們的企業進入初選。把握好度,既是把握好入選企業資格的度,也是把握好伸手的度,不要吃相太難看了。
彭雲楓如果不能理解夏市長的暗示,他就不是彭雲楓了,忙說:“是,夏市長,我一定本着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認真把關,不會給市委市政府的臉上抹黑,更不會給您丟人。”
最後一句讓夏想很滿意,他也不是不允許彭雲楓接受吃請,只是想提醒他,想往上走,就必須潔身自好,不能讓人抓住經濟上的把柄。
在篩選名單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之時,果然,預料中的質疑的聲音,如期而至。
原以爲會是邱家、梅家先主動打來電話,沒想到,最先打來電話的是吳老爺子。吳老爺子向來不過問他平常的工作,幾次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施加影響,平常他怎麼折騰,怎麼兇險,從來不會露面,即使在郎市差點被人暗害時,也沒有打來電話慰問一句。
但在扶持政策出臺之後,才僅僅過了兩天,他的電話就打來了,而且還是晚上。
夏想正和衛辛在吃晚飯,老爺子的電話一響,他就避開衛辛,到另外的房間接聽:“您好,老爺子。”
“夏想,若菡最近沒有去看你,你也該來京城看她了。連夏最近是越來越調皮了,還敢騎在我的脖子上撒野。”老爺子笑得很開心,明是拉家常,但也透露出讓他回京一趟的暗示。
夏想就笑:“可不能慣着連夏,怎麼能讓他騎您脖子上?放眼整個國內,敢和您平起平坐的都沒有幾人。”
夏想本是玩笑話,老爺子卻口氣一變,半真半假地說道:“不止連夏敢騎在我脖子上,他的爸爸以後說不定也敢欺負我老眼暈花……”
這一句話威力不小,夏想不免吃了一驚:“老爺子,我對您老人家可是尊敬得很。”
“哼,話說得好聽,兩個多月了,也不來京看望我一次,還叫尊敬?”話是責怪的語氣,實際上還是想讓夏想進京。
夏想只好接受老爺子的命令,儘管他知道此去京城,肯定不會有好話聽,但又必須要去:“好,過兩天我安排好時間,就去京城給您當面請安。”
“我沒什麼,主要是若菡和連夏都想你了。”老爺子還嘴硬,不想承夏想的情。人老了,再曾經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也會被歲月消磨激情,變得愛嘮叨愛挑理。
和老爺子通過電話,夏想又打給了連若菡。連若菡自然希望夏想來京,隨後又和連夏說了幾句話,就初步定下三天後到京。
今天天氣不錯,夏想啓程進京。說來也巧,陳潔雯未回,夏想又要離開,天澤市一二把手同時不在,雖說有副書記和常務副市長可以主持大局,夏想還是鄭重交待了吳明毅和楊劍幾句……沒想到的是,他剛離開天澤市,就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影響之大,讓夏想很長一段時間都十分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