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接待鄭書記一行,李向東喝了很多酒。 臨市那些人都是舊同事,人家難得跟你喝一次酒,你又當了地級市委常委,人家敬你,你總不能不喝。市縣這邊對應着,也幾乎出動了全體市委常委,他們也要跟你喝,你總不能厚此薄彼吧?何況,你李向東又是很能喝的人。
不過,李向東喝酒還有一個目的,他想要把自己喝到某種程度。他覺得,不把自己喝到某種程度,有些話說不出口。因此,他來者不拒,一人一杯,已經快二十杯了,儘管那是三錢小杯。李向東還要回敬呢?喝到後來,就數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了。
鄭書記見李向東腳步有點搖晃,就想要把他灌醉,暗下慫恿臨市的常委們多敬李向東幾杯。大家又敬時,就顯得有點分歧了,那些跟李向東交情好的,就只要李向東喝半杯。鄭書記說,不行,不行。今天這酒是一定要喝的,喝醉了也開心啊!李向東“哈哈”笑,對市縣的常委們說,我們市縣也熱情點嘛!也讓鄭書記喝好嘛!
其實,市縣這邊見臨市圍
攻自己的主將,也沒放過鄭書記,走馬燈似地敬他酒。那鄭書記酒量一般,只是仗着年青氣盛,頂了一陣,感覺再不能多喝了,就連連擺手說不行了,說再喝就醉了。
然而,你越是說快醉了,市縣這邊就越來勁。鍾市長對那鄭書記本就有氣,想如果不是半途殺出你個鄭書記,臨市市委書記可能就是自己的了,因此,想放倒鄭書記的心情,比鄭書記想放倒李向東還迫切。他把臨市市長拉過來,問他敬了李向東幾杯?說你請我們李書記幾杯,我也要回敬鄭書記幾杯,否則,我們市縣人民就太對不起鄭書記了。
在這種場合,臨市市長還是維護鄭書記的,他說:“沒敬多少,也就三杯吧?”
鍾市長說:“不止吧?”
黃說:“至少也有五杯了。”
臨市市長“哈哈”笑着說:“有那麼多嗎?”
鍾市長說:“那我就多敬
鄭書記一杯,敬六杯!”
鄭書記問:“爲什麼要多敬一杯?”
鍾市長說:“我們是主,你們是客,主人多敬一杯是應該的。”
鄭書記就說:“你剛纔敬的不能不算吧?”
鍾市長說:“我剛纔只敬了三杯,現在再敬三杯。”
鄭書記說:“剛纔你才敬我三杯嗎?”
鍾市長說:“肯定是三杯!”
臨市市長插話說:“再敬一杯就夠了。我敬李書記的五杯裡,其中有一杯是敬地級市委常委的,再有一杯是敬老上級的。你敬鄭書記沒有這兩層關係吧?所以,要減去這兩杯。”
鍾市長不解恨,喝了一杯,還想跟鄭書記喝,臨市市長去說,要喝我們喝,我們兩個市長喝一杯。黃雖不清
楚臨市市長的酒量,卻知道鍾市長的酒量,也知道他沒怎麼喝,就提議連喝三杯。臨市市長更豪氣,說三杯太少了,要喝就喝高興,用大杯喝。他挑釁對看着鍾市長,說:“你敢不敢?”
鍾市長一拍??脯,說:“你挑釁到我家門口來了,我能不應戰嗎?”
臨市市長就大聲吼:“拿大杯來!”
兩個市長鬥起酒來,大家便停下來看熱鬧,有人甚至還鼓起掌來。
大杯拿上來時,臨市市長還搶過服務員手裡的酒壺,親自往杯裡倒,倒得兩杯滿滿的,就很有風度地問鍾市長,你要哪杯?鍾市長說,隨便。就拿起了一杯。
臨市市長說:“我們一口喝了。”
鍾市長說:“一口喝!”
臨市市長又說:“你手別晃,別把酒晃灑了。”
鍾市長說:“絕對不會灑半滴。”
臨市市長“哈哈”大笑,要鍾市長把酒杯放下,說:“你還來真的了?”
鍾市長可不饒他,說:“喝了,喝了。一定要喝了。”
臨市市長說:“我可沒舉杯,沒舉杯還可以反悔,還可以不應戰!”
市縣這邊的人卻說什麼也不幹,說這酒都到了,怎麼能不喝呢?說請臨市市長不要丟臨市人民的臉。臨市市長便雙手作揖,說,我只是開個玩笑,看鐘市長是不是真有那膽量。鍾市長說,我早就識破了你的詭計。你喝酒還從沒這麼豪氣過!雖然,大家不是在一個市(縣),卻經常一起去省、地級市開會,一年也一起吃那麼幾頓飯,喝那麼幾場酒,誰能喝,誰不能喝?也算是知根知底。臨市市長用這伎倆嚇鍾市長,那嚇得住?
李向東便問鄭書記:“你看這事怎麼處理?”
鄭書記當然不想丟面子,就對自己的市長說:“你應該把這杯酒喝了。”
李向東說:“要他喝這一大杯,有點爲難他了。這樣吧,我們把這兩杯酒四分了,書記市長一起喝。”
鄭書記苦着臉說:“怎麼把我也拉進來了?”
李向東笑着說:“你應該爲手下分擔點負責嘛!”
他說,我都喝這麼多了,你還怕什麼?
鍾市長是因爲不能*鄭書記喝酒,纔跟臨市市長斗酒的,這一說,他當然樂意,忙就叫服務員再拿兩個杯來,把兩杯酒四分了。
李向東舉起半杯酒說,這酒一定要喝!喝了這酒,我們市縣和臨市就是好兄弟。鍾市長說,對,對。這是團結的酒,勝利的酒。說着就摟着臨市市長,一起把酒喝了。
李向東拍
拍鄭書記的肩說:“現在就看我們的了。”
鄭書記猶猶豫豫地拿起酒杯,說:“能不能少喝點?”
李向東也沒勉強他:“喝一半吧!一半總可以吧?”
於是,就跟他碰杯,自己先把杯裡的酒喝了。鄭書記皺皺眉,不得不也把杯裡的酒喝了下去。李向東連連說,夠意思,夠意思!鄭書記想,你當然夠意思了!你爬我的頭當了副廳,心裡高興,喝醉了也沒關係,我這可是當陪襯,喝的是苦酒!
李向東把他拉到一邊,搭着鄭書記肩膀,有點搖搖晃晃地說:“其實,我很清楚,我這常委是你鄭書記承讓的。你年青,有得是機會,所以,不跟我爭。如果,你要跟我爭,我爭得過你嗎?你是省委下來的人,你的後臺硬得狠,只要你想當這常委,他們一句話,這常委還不是你的!”
鄭書記看了李向東一眼,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嘴裡卻說:“那裡,那裡,你這是實至名歸。”
李向東說:“我有多少斤兩,自己還不清楚?”
他說,你不是不知道,一開始,我就認爲你是幹大事的人,就知道我不如你。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否定一把刀。太急進。這事我提醒過你吧?你卻沒聽。當然,我不能直說,只能很婉轉的提醒你。當初,你如果聽我的,可能就不會搞得那麼糟了。
他說,表面看,那一把刀是我搞的,但箇中奧妙,一兩句話是說不清的。你想想,當時,我只是一個市長,市長算什麼?二把手,有很多事是作不了主的,至少,大事是作不了主的。但爲什麼由我出面搞呢?
他說,你否定一把刀壟斷,其實一點沒有錯,其實,開始我也同樣認爲,這與改革開放的精神相違背,但爲什麼在臨市有市場呢?爲什麼一個民營老闆就敢跟你對着幹呢?很多東西應該深入琢琢磨磨。
李向東說:“我不應該在你面前倚老賣老,但我這年紀,當你大哥總不過呢?我在基層那點經驗也還比你
多吧?在基層,要想幹出點成績,就不得不聽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要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先,我們都要讓頂頭上司高興。”
他說,其實,你有很多優勢,你如果讓頂頭上司高興,上面又有人幫着你,你很快就能上去,但是,頂頭上司不喜歡你,他變着法子玩耍你,那是很容易的。
他說,我不怕實話告訴你,讓我聯繫臨市,就多少有這個意思,而且,還強調要我真正管起來。這可能嗎?這不是爲難我嗎?但是,我們又不得不做做表面工夫。
他說,今天喝了酒,我纔跟你說這番挖心話,可能你聽了不高興,如果,不高興,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鄭書記酒喝了不少,頭腦卻是清楚的,想想李向東說的這番話,多少有一種妥協的意思,希望他鄭書記不要怪他,他也很無奈。細想想,在他反擊一把刀壟斷時,李向東也確實給他打過幾次電話,那些電話內容當時聽了,覺得他是害怕他否定他的政績,現在想起來,卻的確有一種提醒他的意思。
最後,他想,這李向東就什麼也不會那麼傻,傻到要跟他作對,明知道他是省委某領導的人,他還要跟他作對,那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他想,看來,李向東是無辜的,真正給他難堪,給省委某領導難堪的人是大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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