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李向東連續接到幾個大學同學的電話,他們都在省城工作。顯然,都是從陳堅打聽到了他的消息。多年失去聯繫,要談的話很多,談工作,說這些年的跌宕起伏,說人生觀的價值,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談生活,說家庭老婆孩子,說身體心臟血壓,談往年的趣事,說老師同學,說吃飯睡覺,說考試複習。
這時候,李向東才知道班長到底是班長,職務還是最高的,已是正廳了,且是一個比較重要,別人都要給幾分面子的廳。
班長說:“你幹個也不錯嘛!在一個縣級市,能幹到副處,也說明你是有一定能力的。”
李向東說:“還希望班長多到我們這種小地方來指導工作。”
班長說:“有機會的,一定有機會的。不過,最近很忙,如果是官方邀請,基本上是不會去的。”
李向東說:“當然是私人邀請。以老同學的名義邀請。官方邀請,我們一個縣級市,那有那資格。”
班長聽了,笑着說:“聽你這話,就知道你混得不錯。你不會是拍馬屁拍上來的吧?”
李向東說:“那就要你班長下來搞搞調研,好好了解了解了。”
班長說:“聽陳堅說,你還那麼英俊瀟灑,舞還跳得那麼好吧?”
李向東說:“那裡,那裡。都這年紀了,對跳舞已經沒多大興趣了。”
他想,在班長記憶裡,他最值得一提的可能就只是跳舞了。那時候,他只有兩樣是最值得炫耀的,一是跳舞,一是喝酒。不過,那時候,喝酒卻是惡習,沒多少人能記得住。
這麼說了一輪,他便打電話給陳堅。
他先表揚了陳堅。在這些無所不談的電話裡,同學們隻字未提他那兩個女人,顯然,他是守口如瓶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是頗有分寸。然後再向他覈實一遍這些同學的現任職務。這才發現自己算是混得差的,就是曼莉,也是正處了。
陳堅問:“你知道曼莉知道你的消息時,是一種什麼心情嗎?她整個人都愣了,過了足足有一分鐘,才說,是李向東?他現在在哪?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戀人。”
李向東說:“你這用詞用得不準確吧?”
陳堅說:“你別不承認。你敢說你們那時候什麼事也沒有?就算沒有,那也是踩在邊緣上了。要不是我勸你,你們就陷下去了。”
李向東說:“不可能的事,我根本就沒動那心。”
陳堅說:“你彆嘴硬。當時,全班,不止全班,整個系,那個見她不動心的?如果不是知道她有男朋友,別說她去約你跳舞,就是你去約她,排隊都不知要排到什麼地方。”
他告訴李向東,曼莉已經離婚多年,一直獨身。
李向東心兒跳了一下,問:“怎麼會這樣?”
陳堅說:“前些年,也不知什麼原因,他們感情很不好,天天吵吵鬧鬧,在省城的同學都知道,後來,聽說她丈夫有了外遇,在外面包了一個小情人。他們就離婚了,爲了爭奪女兒的扶養權,兩個又爭吵了一輪。”
他告訴李向東,他準備搞一個大項目基建動工儀式,時間已經定了。到時候,把省城這幫同學都邀請過去捧場。
他說,這次,你肯定有機會了。
李向東說:“你別把我看成那種人好不好?不要把我看成那種見了女人隨便就會上的人好不好?我現在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堅問:“說句老實話,如果沒有那兩個女人,你會不會重溫舊夢?”
李向東說:“我和她那有什麼舊夢。要重溫,不如你去重溫。”
陳堅說:“你以爲我不想呀?可我和她太熟了,下不了那個手。”
李向東問:“你和她就不熟呀?”
陳堅說:“你那哪叫熟?才接觸兩年,又相隔了二十年。”
李向東不想再扯這個話題,沒多大意思,再說,陳堅要搞動工儀式還有許多事要商量協辦。
他說:“你搞那個動工儀式,可是件大事,很多事要急着辦。首先,你得把參加的名單傳過來,我好向市長、市委書記彙報。”
陳堅說:“不要搞得這麼複雜好不好?”
李向東說:“你這可是包括了四個副廳級以上領導,這陣勢,我們這,一年也沒幾次,不向市委書記、市長彙報,他們知道了,我這邊沒辦法交代。”
他說,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你的那個動工儀式,他們是肯定要參加的。
陳堅說:“我只是借個機會,找個理由,大家聚一聚,到你那去玩一玩,混吃混喝,搞得太官方,就沒意思了。”
李向東說:“來玩沒問題,我會妥善安排的。你說,你想怎麼個玩法?我會盡量不安排官方活動。”
陳堅說:“我想上午舉行動工儀式,在市區吃午飯,然後,把隊伍到海邊去,一直就在那邊玩,純同學聚會,第二天吃了早餐散隊。”
李向東說:“就按你的意思辦,我先找人給你弄個行程表,下午怎麼玩,晚上安排什麼節目,都給你列出來。不過,你得儘快落實具體名單,事先發過來。”
放下電話,李向東把老秘書科長叫到他的辦公室。這位老科長已經在那沒日沒夜的崗位退了下來,工作沒那麼忙了,可以照顧老婆了。爲這事,他到李向東辦公室專門表示了感謝。
李向東把接待省城同學的有關事項交給他來處理。一個市政府秘書科的老科長處理這種事可說是遊刃有餘。
他對科長說,要玩出水平,玩得開心,又不要太累。
大項目動工儀式的準備工作很快便啓動了。現場佈置不必李向東操心,具體由籌建組負責,李向東要黃積極配合。
省城同學參加儀式的人員名單也發過來了,一共八人,都是正處以上,其中正廳一個,副廳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