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馨下了班,領了袁也到菜市場,買了兩人愛吃的菜再回家,這是自從袁也來到她家之後的每日必備之經歷。袁也一直乖乖地扮演着弟弟的角色,聽任蘇詠馨的安排,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蘇詠馨對這點很滿意,他十分信任自己,他聽從自己給他做的人生安排。這就好,袁辛在天有靈一定也會欣慰的。
晚上,蘇詠馨做了兩菜一湯,姐弟二人坐下來吃飯,沒吃幾口,門鈴響了,竟然是安亦來了。安亦兩個月前與方潔瀅結婚,不久就公派外出,蘇詠馨還不知道他回來。
“安亦,什麼時候回來的?吃飯沒?”蘇詠馨招呼着,拿給他一雙拖鞋。安亦沒說話,是因爲他突然發現了站在廚房門口的袁也,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詠馨家?
蘇詠馨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笑道,“怎麼出趟門兒,回來啞巴了?”
“哦,我前天回來的,回來以後事情一大堆,這才倒出工夫來看你。”安亦說着進屋坐到沙發上。
袁也連忙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你好,安亦哥,喝水吧。”
安亦向他點頭致謝,同時看到了牆角的那張單人牀,他幾乎驚呆了,蘇詠馨什麼意思?讓這小子在她家過夜了不成?
蘇詠馨看他把目光聚集在那張牀上,就笑說,“袁也不在工地幹活了,我現在讓他跟我學電腦呢,打算以後讓他換換活法,呵呵。”
當了袁也的面,安亦不好說什麼,但他的心裡卻是如墜雲霧之中,蘇詠馨是好心腸,但也沒至於好到這份上吧?無緣無故把一個窮小子弄到家中來,又是吃住,又是教電腦,還要讓他換個活法,莫非她真的想跟他……?
“詠馨,我有話對你說。”安亦瞟了一眼袁也,“跟我出去一下吧。”
蘇詠馨也回頭看看袁也,她知道安亦一定是不想讓袁也聽到,就說,“你吃飯沒?要不一起吃點兒,然後我再跟你下去?”
安亦擡手看了看錶,“我的時間不多,你現在就跟我下樓吧,讓他自己吃,可以嗎?”
蘇詠馨覺得安亦有些不對頭,只好回頭對袁也說,“袁也,那你自己吃吧,我跟他出去一下。”
袁也微笑點頭。
蘇詠馨跟了安亦出來,上了他的轎車。安亦發動車子,一直向前開,一聲不響。
蘇詠馨越發的奇怪,“安亦,出什麼事了?”
安亦一直把車開到臨近郊區的一條僻靜的馬路上,在路邊停下來,“詠馨,我想問你,你怎麼想的?”
蘇詠馨睜大眼睛,“什麼我怎麼想的?”
安亦突然大吼起來,“那個窮小子,你居然把他弄家裡去了,你還真想跟他過一輩子?他配得上你嗎?就憑你蘇詠馨,十個他也配你不上,你爲什麼要作賤自己?”
蘇詠馨驚訝地望着他,才明白原來他是因爲這個,無奈地搖了搖頭,“安亦,胡說什麼呢?他只是我一個故友的弟弟,我只是在幫他,我想讓他過上好日子,僅此而己。”
“故友的弟弟?你拿我當三歲的小孩子嗎?是什麼樣的友情能讓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和奉獻?你不是另有所圖還能是什麼?我介意的不是這個,我介意的是憑你蘇詠馨,你不該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這個人身上,一個窮小子,他能給你什麼?你除了倒貼,還能得到什麼?你和他,能有什麼幸福可言?”
蘇詠馨低下頭,半晌,嘆了口氣,“安亦,你聽我講一個故事好不好?等我講完了,你就懂我了,你就能明白我爲什麼要去照顧那個男孩子。”
“好,你講,我聽。”安亦氣鼓鼓地說。
於是,蘇詠馨給他講起了自己與袁辛的故事。情至深處,淚流滿面。末了,她說,“安亦,我一直沒有跟你說起過,我不喜歡跟男生講我的過去,講我的情感。我一直把這件事隱埋在我的心裡。其實後來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講的,只是事情太多,我一直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現在,你知道了,也就懂了,對嗎?”
安亦手扶方向盤,將頭俯在上面,半晌不語。許久,他擡起頭來,滿面淚痕,“原來,你不嫁的原因在這裡,原來,你不是因爲我。我可真傻,我一直以爲你是因爲我纔不嫁的,多麼可笑……”
蘇詠馨哭道,“我不知該說什麼好,總之,安亦,感謝這麼多年來你一直的陪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別說了,最好的朋友?”安亦突然發動車子,疾馳進城,卻不再說話。
“你慢點開,你幹什麼,安亦?”蘇詠馨喊道。但安亦卻不聽她的,風馳電掣般地駕着車子回到城裡,回到蘇詠馨家的樓下,“你下車吧。”他冷冷地說。
蘇詠馨淚流滿面地看了看他,下了車。安亦快速扭轉車頭離去了,只留下蘇詠馨站在那裡發呆。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會如此傷害安亦,這可怎麼辦?呆立了半晌,袁也出現在她背後,輕輕地說,“詠馨姐,回家吧。”
蘇詠馨輕輕一抖,回頭看,袁也的臉上佈滿了關切之情。
“你怎麼下來了?”她動了一動,才發覺自己的腳已經凍麻了。
“我在陽臺上看見你下了車,可是過了好半天也沒上來,就擔心你了。”袁也憨笑着說。
“沒什麼,上樓吧。”蘇詠馨強擠出一絲微笑,跟了袁也上樓。
“我把飯菜熱在鍋裡了,你沒在外面吃飯吧?”袁也說着,眼睛卻在注意蘇詠馨的表情變化。
“我不餓,不吃了,謝謝你。”蘇詠馨坐在沙發上,心裡還是空蕩蕩的,沒有着落,安亦的反應驚到了她。讓她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那,你洗洗腳休息吧。”袁也說着,就拿了腳盆給她兌好熱水放在她的腳下。
蘇詠馨驀然回過神來,慌忙說,“哎呀,怎麼讓你侍候起我來了?對不起,謝謝。”
袁也笑了,“詠馨姐,你說什麼呢?你爲我做了那麼多,我不過就是給你端了一次洗腳水,算得了什麼?”
“那也不行,這不是你該做的事。”蘇詠馨嘆了口氣。
“你說過,讓我當你是親姐,既然是親姐,倒次洗腳水算是事情嗎?說明你在內心裡還是沒有把我當成親弟弟。”袁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明顯不好看起來。
蘇詠馨回頭看了看他,苦笑了一下,“你瞧我,也不知怎麼搞的,弄得大家都對我有意見。”
“詠馨姐,說真的,我覺得你好像是心事太多,爲什麼不說出來呢?說出來也許會好受許多。”
“沒什麼好說的。”蘇詠馨低頭洗腳。
“如果是我哥坐在你面前,你會說嗎?”袁也突然問道。
蘇詠馨一驚,擡頭看了看他。袁也低下頭,“是啊,我和我哥怎麼能一樣呢?”
“你和你哥,怎麼能一樣呢?”蘇詠馨想起袁辛,又想起安亦,忍不住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起來。袁也見狀,慌了,連忙抓過紙巾盒遞過來,“對不起,詠馨姐,你別這樣。”
蘇詠馨搖了搖頭,“這不關你的事。”
“可是,詠馨姐,有一點我和我哥是一樣的,那就是希望你幸福快樂。現在我還不能爲你做什麼,但我可以當一當你的聽衆,做你的傾聽者。有什麼話,說出來會好受些。你和我哥,你和安亦,一定有許多故事,對不對?”
蘇詠馨拿了紙巾矇住臉,“是的,有很多故事。只是我累了,我想休息。”
“好吧,詠馨姐,你休息吧,我再練會兒打字。”袁也起身,把她的腳盆端走。
蘇詠馨進了臥室,撲倒在牀上。回想起從袁辛開始的自己的情感歷程,感慨萬千。聽着客廳裡袁也敲擊鍵盤的聲音,這是第三個走近自己生命的男人,希望不要再出現什麼插曲,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