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對這種現象並不意外,事實上,他更關心別的,“那個補貼發下去,羣衆對鄉鎮的截留,反應怎麼樣?”
“還好,諮詢的居多,借錢自願,不想借的可以不借,”廖大寶笑着回答,然後嘆口氣,“不過,諮詢的人有點太多……他們有興趣投資,但還是有顧忌。”
“這個正常,”陳太忠點點頭,“北崇很多老百姓,都不明白投資是什麼,手裡好不容易有了閒錢,投資之前多做了解,這個太應該了。”
“還有就是,明孝的祝書記對咱北崇的發展,非常讚賞,”廖大寶一邊說,一邊從後視鏡裡看領導的臉色,“也想跟咱取取經。”
“祝濤嗎?”陳太忠的眉頭皺一下。
明孝不是恆北的地市,是屬於海角的,跟陽州隔着清陽河相望,清陽河水庫,就建在明孝和陽州之間,正是因爲兩家離得太近,相互之間都比較瞭解。
在北崇第一屆苧麻文化節的時候,祝濤就陪着海角姜省長來過,不過那時候他還只是明孝的市長,前一陣被提拔爲了市委書記。
明孝跟北崇雖然只有一河之隔,但是除了高速,兩家之間沒有能走車的橋樑,只有兩道懸索橋,最近的橋也在明信區,不過那也是三線建設時的產物,破爛不堪不說,也只容得下兩輛卡車對開。
清陽河水庫一建成,有必要的話,直接能從大壩上開車過去,交通就便利了不少。
不過祝濤要來北崇學習,還是很出乎陳太忠的意料,他想一想之後發話,“李書記來不來?”
“可能谷市長會來,李書記沒說要來,”廖大寶一邊回答,一邊暗暗嘆氣,李強三天兩頭往北崇跑,市委裡都有怨言了。
“合着來的最大的領導……是海角的?”陳太忠也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
“穆廳長也要來的嘛,”羅雅平爲穆樺抱不平,這也是實職正廳,哪點差於祝濤了?“科委來觀禮,本身就是對咱們電廠技術方面的肯定。”
“他是肯定我對房地產的支持力度,”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答,穆樺這人不錯,但是這次來,動機肯定不單純,而且,一個科技廳廳長,份量比市委書記還真要差點。
他的話說成這樣,大家也就不好再接口了,於是隨便說點京城趣聞,不過就算這樣,廖大寶也從談話中聽得出,老闆這次,又震懾住了大家。
他想得一點都沒錯,這趟京城之行,讓羅區長和祁書記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陳書記在首都的強勢。
一個小小的區委書記,在各個部委閒庭信步,這真的罕見,而且陳書記在京城結識的,並不僅僅是部委的人,還有各路牛鬼蛇神。
尤其讓大家震撼的,就是陳太忠居然驚動了黃家老二來找他,黃家……對北崇的幹部來說,那屬於傳說中的存在。
恆北不是黃家的地盤,但是這國內頂級豪門,又有誰能不知道?
車到北崇,就接近六點了,陳書記去黨委轉一圈——算是個威懾作用,吩咐韓世華晚上去小院彙報工作,然後轉身離開。
這天晚上,陳區長的小院着實熱鬧,畢竟出去這麼久了,攢了一堆的工作。
不光韓世華來了,葛寶玲、暢玉玲、劉海芳、譚勝利四個副區長都來了,徐瑞麟、靳毓寧也來了,連陳文選和林桓都來了,在職的副處級幹部裡,只有霍興旺、羅雅平和祁泰山沒有來——霍興旺是組織部長,近期沒事,倒是不着急來。
武裝部洪部長也來了,他來要錢,目前他在搞民兵集訓。
大家都有一堆事,要跟陳書記彙報,到最後陳太忠索姓支了兩張桌子,一起吃飯吧,吃完飯挨個說,沒事,我有的是時間。
葛寶玲說的財稅這一塊,年底了必須要抓緊,劉海芳說的是交通、民政和勞動保護——年底了,有些工程隊惡意拖欠農民工工資,咱們得管。
徐瑞麟說的是,年底事情不太忙,咱們藉機抓一抓黨建吧,靳毓寧說,最近我又發現了一些問題,回頭我跟你細細說。
這些人裡,就數暢玉玲的問題多,事實上,她遭遇到的事情也就是最多,北崇現在的城區大改造,是她一手負責的,十幾個億的項目,一手負責,裡面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想一想都能讓人吐血。
當然,這種吐血的資格,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白鳳鳴想爭取來的,最終還是保不住。
暢區長手握大權,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真的太多了,但是好死不死的是,她覺得不能讓陳書記小看自己,所以,除了該有的照顧之外,她統統一視同仁,真正的鐵面無私。
戀愛中的女人是愚蠢的,甚至這都談不上是戀愛,只是單相思,但是她確實是用心去做了。
林桓的問題相對簡單一些,他發現,很多老百姓在借錢給政斧的時候,沒有得到明確的紅利回報比例——甚至連年限都沒有,可能今年有紅利,明年就沒有了。
所以大家希望,能出臺個什麼政策,保證老百姓的投資分紅。
“這個在鄉鎮政斧了,我不能干涉,”陳太忠笑一笑,他是打定主意,要讓大家發揮主觀能動姓了,區裡絕對不指手畫腳。
“不過我強調一點,老百姓是借錢給鄉鎮,不管紅利多少,不管持續了幾年……他們是股東,有權提出建議和意見,有權改換負責人,欠他們的錢,要還!”
“你比我還天真,”林桓嘟囔一句,但是事實上,他真的希望,陳太忠說的這些能兌現,“你記住自己說過這些話。”
“我拭目以待,看誰能讓我毀約,”年輕的書記微笑着回答。
這些談話,都是在飯後說的,陳太忠七點半就下了飯桌,坐在沙發邊跟大家挨個交談,跟林桓談完,基本上就到了九點。
林桓只有,還有一位,是負責北崇所有國營企業的孟志新。
理論上,孟志新的權責很大,但是因爲這傢伙以前的黑歷史,陳太忠目前要他負責的,就是糶米渠和省科委的工地,順便關注八一禮堂。
丫幹得好了,再慢慢加擔子不遲。
孟主任也很擺得正自己的位子,事實上,他很清楚,他在朝田的事業,就是糶米渠工地,科委那邊,他負責協商安保,八一禮堂,他負責傳遞消息。
他來彙報的內容,主要也就是糶米渠工地,人事廳的小高層宿舍已經封頂了,咱北崇辦事處也可以加快施工了,不過呢……朝田的地價大漲了,而且能漲多少,看不到盡頭。
陳太忠當然知道朝田地價會漲,這是未來幾年的趨勢,不過聽說有人開價三千萬,買北崇辦事處在糶米渠的地段,還是有點吃驚——一億五千萬買七十畝,哦不,六十七畝地?
這樣合下來,一畝地差不多二百二十萬了,孟志新自然要把這樣的行情彙報給陳書記,要知道,北崇買這塊地的費用,折算下來,一畝還不到……沒辦法說了。
不過,他還是不建議賣這塊地,只是把行情報上去,“最近地價瘋長,尤其是環城水系馬上要開始搞了,再等一等,還會漲得更厲害。”
“等什麼等,這是咱北崇辦事處,蓋起來,”陳太忠輕描淡寫地發話,他纔不會當守財奴,這個辦事處是太靠鬧市了,但是誰說辦事處不能建在鬧市?“而且這塊地,手續還是問題,不跟那些人扯犢子。”
這件事說完,他正經是要了解一下,孫淑英在京城說過的話,“聽說八一禮堂那塊地,拆遷出了點問題?”
“也不至於,大概是京潮的人拆自己地塊上的建築,馬穎實沒有配合,”孟志新低聲回答,“起因好像是馬總想改規劃,跟京潮談得不是很愉快。”
京潮是首都下來的公司,拿地有很大的優勢,但是拆遷這些的,還要仰仗地方上的配合。
要不說合作開發項目,就容易生出這種麻煩,而馬穎實和孫淑英在見面之後,兩個小時就談定了大概,都算是有氣魄的。
但是氣魄歸氣魄,到了具體艹作就不好說了,原本馬總在那兩個小時裡,就敲定了:地方上有什麼麻煩的話,他會幫助協調——尤其就說到了拆遷。
眼下看來,是合作有點磕絆,馬穎實就不想管京潮的拆遷了,孫淑英氣他不守信用,又拉不下臉來說事,就讓陳太忠幫忙艹心——離了你馬屠夫,我還真要吃帶毛豬?
“哦,”陳太忠點點頭,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八一禮堂那塊,拆遷戶的成分相對單純——本來就是部隊的土地,能複雜成什麼樣?
第二天一大早,有寒流過境,不過對剛從冰天雪地的北國回來的陳書記來說,這點寒冷也叫寒冷?零上七八度呢。
事實上,北崇空氣溼潤,絕大多數建築又沒有暖氣,這個溫度還是很冷的。
不過天氣雖然冷,九點多的時候,北崇區政斧門口,還是圍滿了人,不少人穿着老棉襖軍大衣啥的——他們是聽說陳區長回來了,就要求見區長一面,瞭解挪用補貼的細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