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種事?”那帕裡聽得也是愕然,這種因果,報紙上肯定不會登,他想一想之後,輕喟一聲,“不過媒體是個什麼玩意兒,太忠你也清楚……沒必要計較。”
“那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是專門笑話我來了?”陳太忠挺不滿意的。
“我是關心你,這個時候,你整出這種動靜,被海峽對面曝光了啊,”那帕裡苦笑一聲,“新班子的政策定了,穩定優先,埋頭髮展,你這……收斂點兒。”
新班子的政策……陳太忠有心想說點什麼,卻發現挺沒意思的,不成局委,終是螻蟻,他想一想之後發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蒙老大的意思?”
“這是我聽一個臺商說的消息,就關心一下,”那帕裡又笑一聲,“太忠,我還指着,二十年以後,咱們中央委員會上一起聊天呢……嗯,我最多是中候補。”
“拉倒吧,你離中央委員就差兩步了,我這個小小的區委書記,差得還遠,”陳太忠嘴裡說着沒有營養的話,心裡卻是有點舒坦——老那這個提醒,不管合適不合適,總是一點遙遠心意,可見哥們兒做人還是不錯的。
於是他又問一句,“臺商的反應很大?”
“反應個什麼?”那帕裡不屑地哼一聲,“法治和人治,本來就扯不清楚,見義勇爲也沒啥不好的,不過……那系列照片血淋淋的,看起來很不舒服。”
“系列照片?”陳太忠訝異地重複一遍,“我就看到一張啊,蓋着白布的。”
“有沒有搞錯,是套圖啊,”那帕裡聽得也很吃驚,“八張的,留下電子郵箱,可以看到更多……這是網絡的時代。”
“可以……看到更多?”陳太忠眉頭一皺,張寶琳黑我,也真是不遺餘力了。
“據說還有很多限制級的照片,沒有外流,嗯……媒體是這麼宣傳的,”那帕裡嘆口氣。
“那行,感謝那廳通知了,”陳太忠壓了電話,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總是通過那帕裡來打聽,面子上很掛不住,也容易被人小看。
可是掛了電話之後,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跟誰打聽,索姓招呼廖大寶一聲,“收到的郵件,放到共享文件夾裡。”
這個時候的網絡辦公,還是相對落後的,北崇剛上了局域網,但也只能通過共享文件夾,來實現網內的傳送,辦公自動化的OA系統,還沒有做。
而陳太忠想從外網上下載郵件附件,要受到網速的影響,不如內網快捷,眼下U盤又沒有普及,共享文件夾是比較合適的選擇,直接訪問都可以的。
廖大寶聞言,就將文件放了過去,陳書記打開一看,禁不住咂巴一下嘴巴——尼瑪,韓世華這臭嘴,也太狠了一點吧??
馬小雅的郵件,早上發來一些,但是她又陸續收到其他資料,就繼續發過來,那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媒體,時效也差一點。
要說這世界上的傳媒業,都是相通的,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所以那張寶琳雖然使盡辦法,但是……大多數臺、灣人連陽州都不知道,至於說陽州的北崇,誰會在乎?
而且,這個事件是屬於“民衆自發的暴力”,可以藉此攻擊政體,但意義終究不是很大,對很多媒體來說,不是反對官方壓迫的暴力行動,就是可有可無的。
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一起民衆打死小偷的事件,僅此而已——你說這個很重要?好吧,它或許確實很重要,但是……誰能告訴我,它爲什麼重要?
不過,北崇真的是死了人,擱在哪兒都是大事,所以有些媒體認爲,此事雖然小,也值得報道一下——尤其是,圖片比較血腥。
陳太忠惱火的,也正是這一點,他在共享文件夾裡,已經找到了傳說中的“八張套圖”,有五張是相對柔和一點的,其中一張正是他說的“蓋了白布”的。
但是剩下的三張,就相當的血腥了,尤其是其中一張死者正面的特寫,部分地方還被打上了碼馬賽克——傳播者也要考慮觀衆的心理承受能力。
這張寶琳得有多恨我,才搞出這麼些東西來,居然還有打碼這種級別的?
陳太忠本有心找一找這張家父女的晦氣,但是想一想老那的話,決定先將此事放在一邊,等有更好的時機,再出手不遲——新班子定的調子,是埋頭髮展。
他不做理會,陽州市和省裡也不會爲此專門找上門來,見報的第三天之後,谷珍跟着農業廳和科委的聯合考察團下來,才問了陳書記幾句。
這次考察,是農業廳的常務副侯海洋帶隊,省科委來了個副主任,最主要的目的是兩點,就是考察大棚的發展,和北崇移動大棚的生產情況,這是歐陽貴要做採購計劃了。
不過農業廳的人這個時候下來,順便就看了盛夏的農田水利運作如何,又瞭解一下糧食收購方面的情況,可以關心的事情,真的不少。
陽州市負責農林水的副市長周養志,跟北崇的關係並不好,是真沒興趣陪着他們去北崇——要是到別的地方,我就奉陪了。
那我去吧,谷珍做出了決定,現在的陽州談農業,哪裡撇得開北崇?而且考察團裡倆副廳,周養志一個副市長作陪,都算有點怠慢。
谷市長去的話,我也去,周養志表態了,他不是不想去北崇——北崇那裡錢多得晃眼,誰會不想去?
他只是跟陳太忠有過齟齬,有點放不下面子,而且陳某人的難惹,人所共知,當着那倆副廳的面,萬一他被狠狠地涮一下,那以後他跟農業廳和省科委打交道,都容易被人看輕。
若是谷珍願意去,他跟着搖旗吶喊,還是沒問題的。
谷市長心切此事,也有她的說法,這個聯合考察團,考察的不僅僅是北崇,是全省範圍的,視察移動大棚不過是他們的工作之一。
谷珍就是琢磨着,是不是能趁着這個機會,爲陽州要點經費下來,北崇的大棚,在別的地市可以推廣,沒道理陽州不能推廣的——至於說不是全額撥付,地方上還要自籌一部分,這也無所謂,有撥款總好過沒撥款。
而且省科委這次跟着來,也不是隨隨便便地轉一下,科委近年來火爆得很,手上的資金也多,在星火計劃上投入了不少,像朝田市去年的星火計劃,省科委就撥了三千餘萬元下去,用於保障七個重點項目的建設。
既然能撥給朝田,爲什麼不能撥給陽州?谷市長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事在人爲,不爭的話,纔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見了陳太忠,她尋個空子發問,說北崇打小偷也就算了,怎麼能讓臺胞抓住把柄呢?“……如果我是你,就直接搜走她的相機,死無對證。”
谷珍當然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但是她把自己放到陳太忠的位子上考慮,就覺得這麼做比較合適——得罪臺胞固然不好,不過既然是招惹了,那就索姓往死裡得罪好了。
陳某人天不怕地不怕,武力值超羣,又有紮實的羣衆基礎,做到這些很容易。
“谷市長真是嫉惡如仇,”陳太忠笑着回答,他也知道,谷珍這麼說話,是不見外的意思,“不過媒體報道有誤,小偷是傷人在先……張興旺這家人,故意混淆視聽,別有用心。”
谷珍也隱隱聽說了內情,地方上就是這樣,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保密的,而且張家還是省臺辦高調帶過來的,她自是明白那家人的所圖。
倒是小偷傷人的細節,她不太能確定,到底是小偷先傷了攤主,還是大家打死小偷之後,做個傷口出來彰顯正義——沒有仔細調查過,她不能貿然發言。
聽陳太忠又提出小偷先傷人,她就建議,“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通過媒體來澄清事實……大陸的媒體你可以不理,但是臺、灣媒體,太容易被人利用,反應要快。”
快到像幫曰本人找自行車嗎?陳太忠很是無語,就因爲那不是大陸媒體?
及時公佈真相,澄清事實,是陳書記一直在努力做的,內地媒體對他的抹黑,他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反擊,而並不是像谷市長說的無視——羣衆有權知道真相,我也不怕公開真相。
他通過媒體,跟其他媒體叫板的事件,真的不要太多。
但是此次谷珍的建議,他卻興趣不大,很多人怕外媒抹黑,是怕影響了自己的官帽子,所以才反應迅速,同樣是丟車,陳某人的老家天南,失主在正林的臨泉縣發現了自己丟失的汽車,警察都不肯去抓人——地方勢力太複雜。
而陳太忠恰恰相反,他強調的是,國內的幹部,首先要服務好國人,所以對大陸媒體,他毫不猶豫地針鋒相對,讓羣衆第一時間知道真相,讓事實來說話。
至於外媒無中生有的抹黑,他還真不擔心,我經得起調查——你再是曰本人,丟的也是自行車,對不起了,我這兒丟汽車的還有倆沒找回來呢。
當然,這並不是說臺、灣媒體就不是國內了,雖然尚未統一,總還是一個國家,但是真要掐得天昏地暗了,他佔住理之後,對方若是依舊不管不顧地造謠,他惱怒之下想跨省抓捕,技術難度就有點大了。
不過說來說去,他不肯叫真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爲,張家人別有用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