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假曰酒店?”王偉新一聽陳太忠的話,就有點頭大,前一陣鳳凰市政斧回收酒店的時候,他很是被孟慶東糾纏過幾天,“怎麼跑那兒去了?”
陳太忠這纔想起來,敢情王副市長對這個酒店有點水土不服,說不得只能另選一個地方了,“要不這樣,王市長,去海上明月吧?”
他知道王偉新和党項榮是坑了假曰酒店的董事長孟慶東,市裡的通知都是他和張玲玲來下的,不過假曰酒店一事中,貓膩實在有點多,到底誰坑了誰,還真的不那麼好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市裡的一部分收入,被某些人弄走了。
不過,這又關他陳某人什麼事呢?王偉新的秘書不怎麼樣,但王副市長本人卻是一直對他很客氣,甚至,這是唯一到過他家的副廳級幹部,再往下數,大約就是正科的張新華了……而且,在党項榮得勢的時候,就算王偉新手裡有些權勢,還是要看黨書記的眼色行事纔對,所以,對交好王偉新,他並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路廣傑那兒?算了,”王偉新對路廣傑可是不怎麼賞識,“這樣,去碧園吧?我請客,順便看看老喬去。”
碧園大酒店的喬總,陳太忠也見過一面,不過是搞得不太愉快就是了,當然,他肯定不會計較什麼,說不得用林肯車載了小吉和邢建中,直奔碧園。
按說他是不應該帶了邢建中去的,不過,他感覺這位似乎對他的能力有點懷疑,正好王偉新又是貨真價實的副市長——雖然是文教口的,少不得就要讓他看看自己的能量。
他們到達的時候,王偉新已經坐在貴賓間等他們了,碧園大酒店也有保留的貴賓間,不過更是少爲人知,只有兩套,王偉新跟喬總是老朋友了,什麼時候到都能享受這種待遇。
喬總一見到陳太忠進來,登時嚇了一跳,他可是記得這個高大魁梧的年輕人呢,當時陳某人囂張得一塌糊塗,“你……你不是那誰嗎?”
“哦,上次不知道喬總跟王市長是朋友,有點冒昧了,”陳太忠衝他笑笑,用很真誠的眼神看着他,“不知者不怪哈~”
“哪兒啊,”喬總一聽說,這位居然就是讓王偉新專程跑來等的人,怎麼還敢再託大?臉色一整,搖搖頭,“倒是你女朋友在我這兒受氣了,實在不好意思啊,陳科千萬別往心裡去,呵呵。”
“他女朋友?”王偉新聽得這話就有點驚訝了,這傢伙的女朋友——老喬別是惹了蒙曉豔吧?那樣麻煩可是大了,他轉頭看看陳太忠,“怎麼回事?小陳?”
“沒事,算是一點誤會吧,”陳太忠對這個話題沒興趣,他笑着搖搖頭,將自己身後的邢建中和小吉向王偉新做了一下介紹。
王偉新的心思可不在吃飯上,他招呼着陳太忠坐下之後,看似無意地問了起來,“對了,蒙校長這兩天,沒跟你在一塊?”
這話問得確實有水平,一邊隱隱問陳太忠是不是結交了新女朋友,另一邊卻是能借着這個話題,將談話的重心引到蒙曉豔的後媽唐亦萱身上,從而實現打探消息的目的。
不得不承認,王偉新做事的技巧,比楊銳鋒高得不止一點半點,他眼下之所以混得不如往昔,跟智商和情商都沒關係,只是運氣不好站錯隊而已。
“昨天在一起來着,”陳太忠也沒想着瞞他,“不過她今天陪她堂妹玩去了……”
聊了沒兩句,王偉新就扯了陳太忠到一邊,悄悄問起了“槍擊事件”的最新進展,他自問在考察團的名額上,給過陳太忠面子,眼下問起這敏感問題,不但不會太唐突,反倒還有向其表示親近的意思——我這麼做,可是沒把你當外人!
陳太忠果真欣欣然地落入了王副市長的算計,少不得就要悄悄暗示一下,楊銳鋒估計要出事兒了,嗯……不過這也要看上面的意思。
他並不是一個嘴不嚴的人,可楊銳鋒在背後壞他的事,還是王偉新捅給他的,這倆副市長的關係,那還用問嗎?所以,適當泄露一點,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吧?
聽到這個回答,王偉新可實在是太高興了,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哈哈,實在是好消息,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喝兩盅。”
其實,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做到不動聲色原也不難,但人家陳科長既然毫不猶豫地信任他,他若是強繃個臉,反倒是顯得過分做作,不利於雙方感情的發展,做領導的偶爾真情流露一下,並不是什麼壞事。
陳太忠可真沒想到,短短的幾句話中,王副市長就能考慮到那麼多因素,同時還能以幾近於光速的速度來做出取捨,人家這種很自然地在細微處顯示出來的處世功力,纔是他目前最欠缺的。
接下來的酒宴,大家就是談笑風生了,王偉新甚至有興趣聽聽陳太忠關於煤焦油加工廠的構思,至於說邢建中,能跟一個副市長在酒桌上談起自己的事業,還是很隨意地侃侃而談的那種,他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嗎?
“這項目挺不錯,最起碼……值得一試,”王偉新聽完,在肯定項目的同時,還不忘記順手敲打一下邢建中,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商人似乎有點忘乎所以了。
說完,他轉頭衝陳太忠點點頭,隨着嘴角又露出一絲鄙夷,“張瀚這個副主任真的是白乾了,看看他引進的項目,再看看你引進的,唉~”
“張瀚?”陳太忠輕笑一聲,端起了酒杯,“希望他還能有機會引進下一個項目吧,來,大家乾杯……”
小吉跟吉建新的私人關係很好,當然也知道最近市裡的動靜,他甚至知道,自家的科長在其中陷得很深,聽到說張瀚,不由得插句嘴,“陳科,你的意思是說,張瀚是沒希望翻身了?”
“小夥子,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了,”王偉新笑眯眯地衝他搖搖頭,話裡的意思無非就是,我跟你的領導談話呢,你這麼插嘴,可是有點不禮貌哦。
不過,王副市長畢竟是狠狠摔過一跤的人,話聽起來是有點責怪的意思,但配合上他的表情,卻是顯出了長者一般的關愛。
而且,他還有後話呢,“不過我真的很羨慕你啊,跟着陳科,好好地幹吧,小陳可是前途無量的,將來的成就,遠遠在我的上面。”
“咳咳,”某人口是心非地咳嗽兩聲,喜眉笑眼地搖搖頭,“王市長你就開我玩笑吧,小陳我將來能有你的一半,呵呵,也就該知足了。”
邢建中在一邊聽着對話,心裡頗有點震驚,他雖然出國已久,但科長和市長之間的差距,還是分得清楚的,當然,他也聽得出來,王副市長對陳科長的讚賞,是發自內心的。
事實上,王偉新的精明,遠超旁人,等到酒宴散場的時候,他悄悄地拽住了陳太忠,“太忠我跟你說,這個姓邢的傢伙心思太活泛了,你可要防着他一手纔好。”
切,他倒是想翻天呢,丫有那能力嗎?陳太忠心裡是頗不以爲然的,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要做出一副訝然的模樣來,“哦?王市長你的意思是?”
“倒沒別的意思,最好能在資金上達到控制他的目的,”王偉新的眼很毒,他已經看出了邢建中有點不甘寂寞,現在人的急功近利,主管過經濟的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那是個有想法的人,太忠你做事,有時候不要太心軟了。”
是的,他一向是這麼認爲的,不是政斧對不起你們商人,而是有些商人所行之事,實在對不起政斧給你們製造的機會、創造的條件和提供的生存土壤——這就是所謂的“官本位”思維,雖然未必完全正確,倒也有幾分道理能擺在陽光之下。
所以,有些商人心懷二心的話,必須是要能在某一方面控制其一二纔好。
“嗯,我知道了,”陳太忠淡淡地點點頭,他並沒有把這個建議當回事兒,在他看來,自己收拾邢建中,起碼有一百種以上的手段,最關鍵的是,丫不是官員,所以他無須委屈自己,必須通過正常渠道來達到目的。
王偉新見他這樣子,卻是以爲對方已經心領神會了,心裡也頗爲受用,少不得又叨叨幾句,“不過還是要注意政策……對了,你搞這個招商引資,我手裡還有點資源,嗯,回頭給你介紹一下。”
這王偉新……跟張瀚有點像啊~這是陳太忠下意識的想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