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強搞的這個水庫,還真的有點鬧心,臨到剪綵了,名字居然還沒定下來,可是鄉里已經不能再等了,馬上要過年了啊。
還好,在昨天上午,市委辦公廳終於跟王小虎招呼了一聲,名字有爭議,可以暫時擱置,不過,這種民生工程是不能停下來的。
其實,委辦的招呼打得很含糊,一方面淡化水庫命名的“個人崇拜”問題,另一方面卻是要區委多向呂強做做工作——你行善事是好事,不過,也不要太難爲政斧好不好?
所以,王小虎前來參加的時候,水庫的剪彩儀式上,寫的是“太忠庫(暫命名)揭牌典禮”,縱然是這樣的橫幅,樑建勤那兒也是大力反對的。
於是,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紅山區堂堂的區委書記去了參加了典禮,可紅山區政斧卻沒有跟人過來——按理說,這種場合,政斧的人出面會更好一些。
當然,這不是說樑建勤也必須跟來,區里黨政一把手隨便來一個,就算撐起場面了,但政斧裡一個人都沒來,卻也是咄咄怪事。
還好,白鳳鄉的鄉長和書記倒是不敢作怪,乖乖地來了,尤其是鄉長張衡,跟呂強的關係極好,反正這種事情是他們鄉的大事,就算樑建勤心有不甘,也不能說他什麼。
有意思的是,到場的人裡,王小虎並不是級別最高的,還有一個副廳也來到了現場——副市長王偉新,觀禮來了。
現在,王副市長同十中的蒙代校長關係很是不錯,兩人經常通過電話交流工作,蒙老師年紀輕輕就當了一校之長,經驗和閱歷難免不足,肯定需要長者進行必要的指導,而王偉新當仁不讓地挑起了這副重擔,也算是不遺餘力地“提攜後進”。
所以,王偉新能知道這個小小的“太忠庫”揭牌,就很正常了。
當然,他能來觀禮,還是冒了一定風險的,畢竟這個水庫的命名有點太那啥了,很容易被人抓住痛腳,那他難免也要受到些許的牽連——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範圍,這種場合你都要參加,黨姓和原則都到哪裡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王副市長還怕牽連嗎?他現在基本上已經輸得不剩什麼了,被邊緣化的人不會介意再往邊上走走的。
最關鍵的,還是他能借此來表示自己對陳太忠的支持,只要能攀上有力的臂助,黨姓和原則算什麼?該賭的時候,就是要衝上去賭的。
必須承認的是,以王偉新的圓滑和老辣,若是沒到山窮水盡之際,他絕對不會走這麼一步的,畢竟他跟陳太忠的關係,近是夠近了,但還不算那麼太熟稔。
既然不熟,以他的身份,來參加這麼小的水庫的揭牌,就真的有點掉價——在市區裡倒還無所謂,白鳳鄉可算是出了市區的。
今天早上臨走的時候,他聽說了蒙藝要來,不過蒙藝參加的是糧食系統的會議,跟他的文教口一點邊都不搭,而以他現在被邊緣化的身份,也湊不到蒙書記跟前說話。
而且他可以肯定,因爲蒙曉豔現在在教委混得也算是風生水起了,那麼,就算爲了避開不必要的嫌疑,蒙書記多半也不會去文教口上轉悠。
若是蒙書記真想挺自己的侄女兒,在鳳凰賓館請她吃一頓,暗示的效果會不知道好多少,那麼,他王某人呆在市裡還有什麼意思?
王偉新來了,王小虎肯定是歡迎的,盛情邀請他一起剪綵,不過,王副市長怎麼可能答應?他能來已經是不錯了,原本都不想上嘉賓座的。
他如此堅持,王書記也就不再勉強了,雖然說一筆寫不出倆“王”來,可是,王小虎畢竟是章系人馬,手裡握着紅山的黨委和人大,雖然是正處,卻是一點不比王副市長差。
不過,縱然是有個副廳來了,現場的氣氛還是不夠熱烈,水庫沒完工呢,天又陰沉沉的,來的羣衆並不是很多。
至於說來的幹部,也不是很多,一個鄉里能有多少幹部?區裡的人,也就是區委來人了,區政斧卻是人毛都沒來一個。
倒不是說樑建勤在紅山區政斧的勢力能大到一手遮天,別人連書記的面子都敢不買,事實是,這件事確實不怎麼地道,要是一來,不但會觸怒樑區長,沒準啥時候還會被人扣個“沒有黨姓原則”的帽子。
還好,紅山區電視臺的來了,這是原紅山縣電視臺,撤縣改區後編制還保留着,在架設的攝像機前,王書記面對冷冷清清的場子,即時講演了幾句。
不過,他在講話中還是相當注意的,儘量不提“太忠庫”這三個字,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凡爾登水泥廠“回饋社會”的精神上,這是值得充分的肯定和讚揚的。
當然,白鳳鄉在具體工作上,也給了相當的配合,還制定了一系列的相關政策,爲水庫的建設添磚加瓦、一路綠燈。
只是,臺底下沒幾個人,王書記講得未免就有點興致不足,這一刻,他心裡甚至隱隱地有點埋怨呂強了,我說老呂你沒事整這種玩意兒幹嘛?還非要拉我進來墊背?
說穿了,若不是陳太忠是堯東書記面前的紅人,若不是他憋了勁兒要跟樑建勤扛扛膀子,若不是市委那裡說“太忠庫”這事兒上報省委了,他肯定也是能推就推了——三個“若不是”,缺一個,他都不會來。
至於說他跟呂強的交情,倒不是那麼重要的了。
悻悻然講完話,聽着臺下冷冷清清的掌聲,王小虎這心裡,就越發地不爽了,既然不爽,那就要拉個墊背的來,他一轉頭看看王偉新,“王副市長,您也說兩句吧?”
“哈,我是悶口葫蘆,今天是來蹭飯的,”王偉新含笑搖搖頭,堅決不肯答應,“就是個遠來的惡客,你們不用管我,呵呵~”
王小虎四下轉頭看看,手一指張衡,“張鄉長,來來來,說兩句,這可是你們白鳳鄉的事兒。”
張衡笑嘻嘻地站在麥克風前,開始講話,話講得不錯,至於他眼下的心情,那就實在不得而知了……是在爲書記的重視而高興,還是在爲自己站到了臺前而鬱悶?
王書記得了空閒,終於有機會四下瞅瞅了,於是,不經意間,他發現了四個穿着打扮挺得體的人,不是鄉民,也不是鄉里和區裡的幹部,一時間心裡就有點納悶,誰會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轉悠啊?
“老呂,那是你朋友嗎?”王小虎衝着那四位擡擡下巴,“怎麼不請到嘉賓席?”
呂強擡眼一看,發現兩男兩女中,自己只認識一位,不過認識的這位,按理說今天也不該來這兒啊,這不是太忠科裡的那個……好像姓朱?
朱月華今天的任務,還是陪好衛明德這三位,她又會開車——事實上,招商辦基本上沒人不會開車,所以就拉了人來轉悠,衛明德惦記着這裡的水庫,說是要獨自來看看,高強一聽,既然你想去,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嘛,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來了這兒之後,衛明德才發現,這個水庫的容量倒是還不算太小,不過結構卻是頗不理想,一時間就開始琢磨水量問題了。
這三位,都沒注意到“太忠庫”的命名問題,無非就是個名字嘛,叫什麼不是叫?
按說,以高強的見識和閱歷,應該不至於疏忽這個問題的——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但是,他真的就忽視了,因爲他家鄉那裡的風氣,從商纔是正道。
至於說做官,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通常情況是父母對兒女說的——“再不努力學習,將來你就只能當幹部了”。
朱月華可是被“太忠庫”這三個字雷住了,她不是很清楚這三個字的份量,但絕對知道,自家的科長,這次的錯誤恐怕是犯大了,禁不住心中暗自忐忑。
呂強想了想,總覺得陳太忠敢讓自己的下屬來旁觀,估計也是有所仗恃——肯定是太忠授意的,要不然誰知道這裡有個小水庫揭牌?
他琢磨了一下,也懶得當下去打招呼,有些場合,學會裝聾作啞還是很有必要的……吉時已到,王小虎書記笑吟吟地剪斷紅綢,揭起了蓋在石碑上的紅布,“太忠庫”大大的的三個字出現在人面前,荊老的字,真的很棒。
緊接着,就是響徹雲霄的鞭炮聲……就在這個時候,呂強拎着手機找王小虎來了,“那個啥,王書記,蒙書記要來剪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