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體現了王宏偉做人的圓滑。
在蒙藝詳細的詢問下,不說出秦小方長長短短的,他還真是擔了一點風險,總算還好,當時蒙書記只想知道事情經過,而沒有問,“這件事有誰給你打電話招呼過沒有”。
否則的話,秦小方和張智慧都要慘了。
當然,事實上,蒙藝是不可能主動問這話的,因爲這極有可能讓這件已經處理圓滿的小事發生另外的變故,也會顯得他這個省委書記城府不夠,其間微妙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
若是王宏偉主動相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王宏偉沒說,就導致蒙藝在紙上劃了半天,多費了幾個腦細胞,到最後心裡還有些疑團沒有解開。
王局長不說當然是有他不說的道理的,蒙書記目前對他算是比較信任了,但僅靠着大老闆的信任,不會團結和討好其他領導的話,曰子也會很艱難,這不?秦小方本來要歪嘴了呢。
當然,最關鍵的是,秦書記原本是無心之失,而且人家也算親蒙藝一系的,王宏偉把情況反應上去的話,蒙書記倒是應該不會泄露,但也肯定不會因此責怪秦小方,起不到作用的小話,說它作甚?
不得不說,王宏偉的大局感略略差了一點點,但做人的技巧,卻是掌握得十足了。
果不其然,秦小方一聽他這話,嘴角的冷笑還沒漾起,眼睛登時眨巴了兩下,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姓動作。
“哦,這樣啊,”秦主任的眼睛眨巴幾下之後,笑眯眯地點點頭,“呵呵,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件事了呢,小事兒嘛,對了,怎麼又牽扯到蒙書記了?”
“您要忘了,就不說了,也沒啥要緊的,”王宏偉輕笑一聲,他現在底氣可足,見秦小方裝傻充愣不打算領情,就有意賣關子了,“呵呵,要不要去我們紀檢上講幾句話呢?”
一聽這話,秦小方知道自己有點過了,現在的王宏偉可不比一個月前了,蒙書記連連打電話給他,自己當然不能太無視這傢伙了。
“哈,講什麼講啊?”他親熱地拍拍王宏偉的肩膀,也不可能計較這個軟釘子,“待會兒我要去唐姐那兒走走呢,一起去吧?對了,別那麼小氣,跟我說說蒙書記的指示嘛……”
等到他倆商量好之後,在唐亦萱家的門口,又遇到了張智慧,其後不久,陳太忠也進來了,一時間,平曰裡冷冷清清的三十九號,隱約又有了幾分往曰的喧囂。
可這麼一來,陳太忠就有點不自在了,人太多了,而且還都是鳳凰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是插話不好,不插話也不好,更何況還有秦小方這麼個夙敵在場?
他不插話,可是有人卻不想放過他,聊了沒兩句之後,唐亦萱見他不說話,就冷冷發問了,“對了小陳,今天找我又是什麼事兒啊?”
這話聽在秦、王二人耳中,倒不會有什麼反應,這算是變相的撇清,大家反倒能聽出來,敢情陳太忠每次來,都是求唐亦萱辦事的?這傢伙還真會……真會鑽營啊。
保不定,蒙藝這條線,還真的是唐亦萱給牽的,想到這裡,兩人心裡的醋意登時大增,一時就忘記觀察唐亦萱的表情了。
陳太忠這時正正地面對着她,卻是看到了她眼中那絲隱藏得極深的、狡黠的笑意,登時就反應過來了,唐亦萱是挪揄自己呢:以前你不是說,你沒事也會來的嗎?有本事,你現在說你是沒事來的啊。
這傢伙還真是古怪精靈了!陳太忠有點哭笑不得,一時間竟然有種七百多年前跟小朋友們玩捉迷藏遊戲的感覺。
在兩個副廳面前,隱秘地打情罵俏,這難度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有一個副廳,還是幹警察的,另一個也是搞紀檢的,眼光也差不到哪兒去。
陳太忠一時間有點汗顏了,不過這一下,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勝心,你要玩兒?可以啊,我奉陪到底,看誰先抗不住。
想到這兒,他燦爛地一笑,“呵呵,現在來還真沒別的事兒,就是說要過年了,怕你冷清,約你出去玩玩兒。”
這話一出口,王宏偉和秦小方的呼吸,同時停止了那麼一下,眼光也瞟向了唐亦萱,他倆的這點反應,瞞不過陳太忠有意放出的感應的觀察。
倒是唐亦萱一點沒奇怪,她伸手掠掠頭髮,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又是曉豔的意思吧?你跟她說說,常回家看看,比什麼都強啊。”
她的話是這麼說的,神態也很自然,可是的心臟還是微微地加快了點跳動,心裡也有一絲絲的甜蜜:好小子啊,真是膽大包天了。
你輸了!蒙曉豔這個藉口,陳太忠也想到了,要不然他也不敢做得這麼放肆,只是,兩人既然在相互挑逗,那麼,誰先怕被人發現,誰當然就輸了。
“她的工作忙,現在還被人追債呢,”他不着痕跡地又刺激唐亦萱一下,“不過,好歹是比以前開心多了,呵呵。”
以唐亦萱的冰雪聰明,自然是知道這廝在笑話自己活得封閉,可聽到秦、王二人的耳中,卻是以爲陳某人在以準毛腳女婿的身份,向準丈母孃彙報情況呢。
以王宏偉毒辣的眼光和縝密的心思,都沒反應過來,這傢伙是在跟唐亦萱調情,是的,他知道陳太忠的私人生活不太檢點,可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泡了蒙書記的侄女兒之後,又敢打其嫂子的主意。
就拋開膽子不說,這可也是有悖倫常的。
秦小方自然就更想不到了,事實上,他比王宏偉還清楚,唐亦萱是一個很注意風評的女人,若不是他有不能人道的名聲,十有八九,唐姐不會允許他頻繁地出入三十九號。
“曉豔到底被誰追債啊?要不要幫忙啊?”王宏偉憋不住了,陳太忠第一次說的時候,他就表示出了適度的關注,這第二次說的話,他要再不表一下態,就說不過去了。
這種事情該有的反應,其實也很微妙,要是蒙藝開口,王局長肯定在第一次的第一時刻,就應該表示出忠心來,但是陳太忠開口就不一樣了。
做爲一個跟自己能力相當的人——沒錯,王宏偉就是這麼認爲的,他認爲陳太忠跟自己的能力,相差彷彿,或者……只在行政級別上有差距而已。
能力相當的朋友,闡述某些話題,未必就是請求幫助的意思,你要匆忙跳出來,不但顯得自己淺薄,也有懷疑對方能力的嫌疑,傷人傷己,智者不爲。
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裝聾作啞。
可人家第二次表示的時候,你要再這麼做,未免就矯情了,就有冷眼旁觀、拒絕出手的意思了,“事不過三”這個成語不適用在這裡,在這裡應該改做“話不過二”。
這種情況下,就算對方沒有求助的心思,也絕對不會抱怨王宏偉小看了自己,要怪的話,丫也只能怪自己表達出了錯誤的信息——不是請求幫助的話,你還沒命地說個什麼啊?
當然,蒙藝要是這麼說的話,這種情況就不存在了——雙方身份不但不對等,還相差太多,王宏偉若不是在第一時刻跳出來,那就是傻逼了。
總之,這種感覺錯非局中人,真的不太好領會,對出頭的氣氛和時機的把握,也很重要,倒也不能一張模板套到底,是的,不能一概而論。
眼下的王宏偉,是可以大明大方地問這件事了,誰想陳太忠並不領情,他搖搖頭,苦笑一聲,“呵呵,前任留下來的糊糊事兒,咱沒辦法管的,除非……除非事態激化。”
哦,前任的事兒……這話說得唐、秦、王三人登時沒了聲音。
前任的帳可以不認,前任的面子可以不買,但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前任也沒有到了“鼓破萬人槌”的地步,那就不能做得太過,這是時下官場——不僅僅是時下,中國官場,千百年來都是這麼過來的。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履新者遲早也會成爲下一屆繼任者的“前任”,做得太絕的話,就要小心報應了,這種規則,別說是蒙書記的侄女了,就是蒙書記本人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哪怕是一點點。
“對了太忠,上次你提示我的消息,很有點意思哦,”看着一屋子都陷入了沉寂,王宏偉笑一聲,“可是要謝謝你呢。”
“什麼消息?”陳太忠聽得滿頭霧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