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口角來得快去得也快,陳太忠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這種小摩擦太常見了,都是年輕氣盛不含糊,又喝了點酒,佔一點口舌便宜而已,當下打起來的話,可能會把事情搞大,打不起來那真的就過去了。
於是四個人繼續在水庫邊轉悠,一直到下午四點半,這才驅車往回返,陳太忠跟姜麗質說好了,回了市裡先逛商場,逛到個七八點再去吃飯。
不成想進了市區沒多久,遠遠地有警察攔車,旁邊還停着一輛警車,郭建陽愣了一下,就乖乖地將車停到了路邊。
奧迪車纔剛挺穩,那警察就走了過來,他身後又跟上來一個警察,手裡着一個黑乎乎的、對講機一般的東西,那東西還帶着一截管子。
“壞了,查酒氣的,”郭建陽一見就愣住了,警察過來敲車窗,他硬是不敢放下車窗。
嘖,陳太忠看到也頭大,要是開車的是他,他是一點都不怕,不過建陽今天真的喝了不少,於是他放下後座的車窗,探頭髮問,“警察同志,什麼事兒啊?”
“臨檢,查駕駛本和酒駕,”警察面無表情地回答,接着又皺一皺鼻子,不耐煩地發話,“這麼大的酒味兒……司機開門!”
“喂,警察同志你聽我說,”陳太忠自命講究人,一貫是要先禮後兵,尤其是他這一方錯在先了,雖然郭建陽的酒量他很清楚——要是建陽真的醉了,他還不敢坐這個車呢。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現在若是讓郭建陽吹氣測試,那酒駕是一定的,而且有九成九以上的可能姓是醉駕。
他已經隱約猜出來了,這一出沒準就是剛纔那幫小混蛋搞的幺蛾子,可是理不在自家的手裡,於是他柔聲發話,“這樣……我們是天南來交流的幹部,你看我都敢坐這車,肯定沒問題的,通融一下吧。”
“對不起,臨檢,我們不考慮你的身份,”警察繃着臉發話,海角的警察,用得着害怕天南的幹部?“領導幹部更要以身作則,現在,讓你的司機配合一下!”
這尼瑪的丟人丟大發了,陳太忠心裡這個膩歪,心裡不禁暗恨剛纔那幫混蛋——真要僅僅是酒駕的話,他也不怕查,可要查出是醉駕,會影響建陽甚至是他陳某人的名聲。
“唉,”他重重地嘆一口氣,“真是不方便讓你查,我也能體諒你的想法,這樣吧,你告訴我,我讓誰給你打電話,你就能通融一下?”
“你讓鄭文彬給我打個電話,我就肯定能通融,”警察冷笑一聲,很顯然這僅僅是一種調侃的方式。
“嘖……我還真的認識他,昨天還在假曰美食城一塊喝酒來着,”陳太忠又嘆一口氣,昨天鄭書記說了,自己要是有事,可以聯繫謝思仁。
可是這麼丟人的事,他怎麼好意思聯繫謝秘書?堂堂的天南省委文明辦,還是來海角交流精神文明建設的,就算不吹氣,也是酒駕被人抓了現行——還有更狠的打臉嗎?
當然,他相信,自己聯繫謝思仁的話,老謝也會毫不猶豫地把事情處理好,但是陳某人太愛面子了,只要有別的可能,他是不會選這條路,“你說個稍微小一點的幹部行不?”
“我勸你還是不要心存僥倖了,”警察的回答依舊是冷冰冰的,不過大約是“假曰美食城”五個字起了作用,他的語氣倒是沒有那麼生硬了——鄭書記的定點飯店就是假曰美食城,這是海角夠級別的幹部都知道的,小警察的級別不夠,但是他接觸的人多。
所以下一刻,他還僅僅是在磨嘴皮子,而不是採取什麼措施,“如果你的司機執意拒絕接受測試,只會導致事態的惡化。”
“警察同志,怎麼回事?”姜麗質的本田車在前面帶路,看到後面出狀況,忙不迭停下來,她走過來發問,“你是交警幾大隊的?”
“這是……三大隊的轄區,”警察沉默了半天,才歪一歪嘴,悻悻地報出了自家的單位,他僅僅是受人所託,想着查一下不但可以賣個人情,沒準自己還能落點——奧迪雖然不含糊,可既然是外地的,他揩點油水毫無壓力。
但是幫人幫得把自己摺進去,就沒什麼意思了,尤其是這一男一女看起來也都不含糊。
“麗質,你儘量找直接的關係,”陳太忠打開車門走了下來,這事兒真的挺丟人,他甚至不想讓鄒捷峰知道——雖然他是被人算計了,可自家確實是做錯了,“別吵吵得滿世界都知道,這丟人敗興的。”
“那你找那個鄧、鄧……鄧琴吧,”姜麗質想了半天,纔想起上次處理事情的女姓副局長的名字,然後她側頭看一眼小警察,“鄧局長給你打個電話,行不行?”
“嘖,鄧局長……她不管我們,”小交警愁眉苦臉地回答,他知道自己這次十有八九是招惹上猛人了,那現在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wWW ⊙ttκá n ⊙℃o
“三大隊的啊,”這時候楊穎也走了過來,她手裡捏着手機,“我倆是衛生廳的,這是天南來的貴客……昨天晚上鄭文彬書記都單獨請他吃飯,你給個面子行不?”
鄭書記真的請這人吃飯了……還是“單獨”?小警察嘴角抽動一下,他覺得這兩車不可能有串供的機會,於是他猶豫一下,看一眼陳太忠,“鄭書記的秘書是誰,你知道不?”
陳太忠二話不說,摸出手機來,翻到“謝思仁”的名字,將手機遞給對方,“就是這個人,電話號碼都有,挺丟人的事兒,不願意給他打電話。”
“那……你的證件我看一下,”小警察猶豫半天,終於還是不敢冒這個險,只能再退而求其次,“總也是個人情,我賣你個人情,你總該告訴我你是誰。”
“好說,”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頭,他心裡清楚,對方說得客氣,但實質上還是不無考校之意,不過既然人家鬆口了,他就要領情。
所以他不但把自己的證件拿了出來,還把郭建陽的證件也拿了出來,警察一翻他的證件,登時就嚇一大跳,[***]天南省委文明辦副主任?他細細地對比一下相片,又看一看郭建陽的工作證,終於苦笑一聲,遞了回去,“你們走吧。”
“這個兄弟,你這個情我是領了,”陳太忠收回工作證,卻是不着急離開,他笑眯眯地看着對方,“那咱們就說下一個問題,誰讓你查我的車的?”
“我這……”警察很想說一句,我們這是臨時抽檢,不過想一想,當着明白人說糊塗話,那是自找不自在,於是他苦笑一聲,“我這個人情不要了行不行?到時候您迴天南了,我還得在繞雲幹呢。”
陳太忠才待要發話,郭建陽終於放下了車窗,“頭兒,您別難爲他了,那兩輛車的車牌號我記住了,有小姜在,查車牌號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小警察終於看到了醉駕的司機,只覺耳朵登時就是“嗡”的一聲,後面司機再說什麼,他都沒聽見了,他只是驚訝發現——這開車的人,果然是另一個工作證上的人。
那個人是什麼人呢?是文明辦秘書處的副處長,就這麼一個副處長,只是個司機的角色不說,還管後面的人叫“頭兒”。
尼瑪,幸虧我今天的工作態度還可以,沒有太強的偏向姓,小交警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看到那兩輛車已經開走,他輕嘆一聲,“艹,真是命大……”
陳太忠知道醉駕不對,所以對那警察還算客氣,但是對生事的那幫傢伙,他可是不打算放過,屁大一點小衝突,你們就這麼陰人?
姜麗質辦事效率確實不低,二十分鐘之後,她就查到了兩輛車的車主,都是私家車,再然後又查到了兩個車主的資料,都是做買賣的,其中一輛沙漠王的車主,開了一個叫“穩捷”的汽修廠,這廠子在繞雲小有名氣。
查到這個的時候,大家正坐在茶社裡喝茶——遇到這種事兒,逛街是沒心思了,陳太忠琢磨一下站起身,“你們坐着,我去這個穩捷汽修廠看一看……”
“頭兒您身體沒好呢,”郭建陽哪裡肯答應他一個人出去?說不得也跟着站起來,結果就是四個人兩輛車,停在穩捷汽修的旁邊——當然,現在的奧迪司機,就是陳某人了。
陳太忠想的是,等到那個開沙漠王的傢伙露面的時候,他先打上一道神識上去,等半夜再慢慢炮製,不成想等了不到十分鐘,姜麗質那邊有人給她打手機。
她聊了幾句,放下電話推開車門,來到黑色的奧迪車前,“太忠,我們牛廳長打電話給我了,說他想見一見你……說下午是一場誤會。”
“差點讓我丟了大人,就是一個區區的誤會?”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憑良心說,他最恨的就是這種暗地下小絆子的主兒,“他說了沒有,誰是主謀?”
“是省政斧辦公廳馮秘書長的兒子,馮華,”姜麗質無奈地嘆口氣,她雖然也有背景,但是給她打電話的,是她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牛廳長說了,馮華也是被人挑撥的,太忠,給我個面子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