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接連幾日超副荷工作,無盡無休的思考指揮,嚴寧的心神都崩成了一條線。爲了保證自己的精神和體力,嚴寧是早晚一次依照着太極拳法中的精要站三體樁,習練吐吞吸納。或許就是因爲身體疲勞到了極限,吐吞吸納的效果很是明顯,有沒有氣感嚴寧不知道,但每一次站樁吞吐吸納之後,嚴寧的精神立刻恢復到了飽滿狀態,睡眠也基本上進行了深度睡眠之中,每天睡上兩三個就足以應對一天繁重的工作,這種出奇的效果直讓嚴寧驚喜不已。
在走下車的那一刻,半空中暴雨的嘩嘩聲,天際間轟鳴的驚雷聲,翻滾咆哮的河水聲,紛亂吵雜的號子聲一起擠了耳朵裡。剎那之間,嚴寧的心神一動,沉寂在一種空靈的狀態之中,雙腿在不知不覺中向前微曲,站成了不丁不八的樁步,肩膀向內收攏成一線,雙臂交叉,含而不發。雙眼微閉,口鼻深吸,做吞吐狀。整個人有如老僧入定,魂遊太虛一般。
似乎有雨水隨着嚴寧吸納的空氣一起進入了身體,沉寂中的嚴寧似乎感到了一股細弱的水流在身體中游走,最初這股清泉般的細流有如脫僵的野馬一般毫無規律的四處亂竄,但隨着嚴寧吐吞的不斷深入,細流開始慢慢地安靜下來,隨着嚴寧的意識有規律的在遊走於全身,每經過一處,就有一種微癢的感覺透過肌膚,暖洋洋的,十分的舒爽。
“這是氣感?”好半晌兒,嚴寧的心神從沉寂中甦醒過來,有些不感相信的再一次吞吐起來,可是之前朦朧中感覺到的細流卻是不存在一般,任由嚴寧怎麼吸氣吐氣,就是毫無反應。然而,嚴寧卻明明可以感覺到,在自己結束了吞吐吸納的那一刻,這股細流也完成了在全身的遊走,似乎疲倦了一般,倦縮在小腹之下。而小腹中一陣陣溫熱的感覺,正證明了嚴寧的感覺。
“算了,不管它了,或許是這段日子太累了,身體太過疲勞,產生了幻覺。嗯,應該是這樣的,氣感?開玩笑一般,多少武學大師一輩子苦修苦練都沒能練出氣感來,遠的不說,就是教給自己太極拳的老師傅,還有練形意的老汪頭,這兩個人是自己見過學武的人中的巔峰人物,絕對稱得上是宗師極的高手。然而,他們都沒練出來,偏偏自己這個半吊子能瞎貓碰上死耗子?不現實嗎?”不停的吸氣吐氣,小腹的丹田處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嚴寧也就釋然了,任可了自己產生幻覺的想法,有些尷尬的一撓頭,將頭上雨水抹了一把,也藉着這雨水擦拭了一下臉,整個人似乎精神不少。
“縣長,您打完拳了,是不是來靈感了,我有個戰友有一回就跟您一樣,當時我們正在演習,他一聽到大炮響就來了感覺,莫名其妙的打起拳來,事後一問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幹什麼了……”看到嚴寧清醒了過來,老尚立刻跑了過來,小心地向嚴寧詢問着,臉上帶着一股子興奮,彷彿嚴寧得了什麼好處一般。
車子開不動了,領導要下車,作爲司機,老尚怎麼都得陪着領導一起走。只是,一下車老尚就感到了不對頭,嚴寧莫名其妙的閉上了眼晴,雙手不停的上下揮舞。這可把老尚嚇了一大跳,剛想跑到嚴寧近前看看是怎麼回事,不過猛然間,老尚想起了從前的戰友也有過類似的經歷。而且,嚴縣長會打太極拳這在機關裡不是什麼秘密,作爲司機的老尚更是知道,嚴寧打的太極拳跟公園裡的大爺大媽們耍的套路拳法完全不是一回事,怎麼說老尚也是部隊出來的,是不是花架子一打眼就能分辨出來。想到這裡,老尚急忙又停住了腳步,意識到了嚴寧可能有了突破,當下緊緊地捂住了嘴,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生怕打擾到了嚴寧難得的機遇。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車,聽到這大雨聲,就想打套拳,稀裡糊塗的就耍上了。怎麼,你有戰友也發生過這種事?”難怪自己瘋魔了一般,任由雨水衝着老尚都無動於衷,原來是有過這種經歷。若是一般的司機看到領導突然間發了瘋,不得趕快跑來將自己抱住,往醫院送,真要那樣的話,自己這感覺可就全沒了。
“是呀,我剛參軍的時候是炮兵,有一回演習放炮的時候,我們連的一個戰友聽到炮聲,忽然間跟瘋了似的,閉着眼晴呼呼喝喝的打起拳來,他們班長急了,抓着擦大炮的通條就要打人。還好被我們連長看到了,立刻攔了下來,說這個戰友學武,這功夫是要突破了。不過我這戰友打拳的時間可沒您長,就兩三分鐘,您往這一站,都快十分鐘了……”聽到嚴寧詢問,老尚對自己沒有打擾到嚴寧而慶幸不已,有如賣寶一般,將曾經見過的情況跟嚴寧介紹了一遍,滿臉都是一幅欣喜。
“你那戰友也是學武的?那現在怎麼樣了……”身體裡似乎有了一股子氣感,但感之不明,觸之不及,到底怎麼回事,嚴寧也說不清楚,聽到老尚遇見過這種情況,哪還能忍住不問。
“我那個戰友家是武術之鄉滄州的,學的是北派的腿法,平時的時候,一腳就能將碗口粗細的松木杆踢斷,可是了得。他在演習中突破的事,在全團都傳開了,沒過多久就被師直屬警衛營給招走了,我們就再也沒聯繫了。不過,後來聽人說他入了黨,上了軍校,轉了幹……”提起戰友,老尚是一臉的羨慕,看向嚴寧的眼神中欣喜更勝。這一下,嚴寧明白了,怪不得老尚臉上一幅喜慶的樣子,原來根子在這呢,估計是認爲自己得到好處了。不過,我跟你戰友能一樣嗎,他是一個大頭兵,入黨轉幹對於一個大頭兵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但咱是什麼,咱可是一縣之長,走的可是文職,可不是靠這身功夫吃飯的,根本挨不上邊嗎。
“沒聯繫了,那算了,我還想向他請教請教呢。好了,眼下不是談論這事的時候,還是先到河堤上去看看……”老尚居然和戰友沒聯繫了,嚴寧有些失望,學武一途師法侶財一樣不可少,有個明白人幫着引路,跟自己一個人瞎琢磨的結果可不一樣,可以省不少功夫,走不少捷徑呢。
不過,嚴寧很快就釋然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一切順其自然就是了。自己這所謂的氣感到底是有還是沒有,自己都說不清楚,想要從別人那裡得到借鑑,適不適用還不知道呢。何況,自己還有老汪頭這個武學宗師極的人物可以詢問探討,已經佔了老大的便宜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防汛抗洪,可不能因爲莫名其妙的氣感而誤了正事。
“縣長……”
“嚴縣長來了……”走上河堤,許多參與抗洪的同志親切的跟嚴寧打着招呼,這些人有附近村子裡的農民,有各鄉鎮的民兵,有各企業的工人,更有各機關的幹部,大多數都是嚴寧不認識的。不過,大家可都認識嚴寧這個榆林有史以來年紀最小的縣長。並且,因爲嚴寧一上臺就狠抓作風建設,幾次親自處理機關工作人員與羣衆之間的矛盾,待人謙和,處事公正,有如鄰家大男孩一般,很容易讓人接受,這讓嚴寧在羣衆中賺下了老大的聲望和口碑。
“國良,情況怎麼樣……”臨時搭建的帳篷裡,高雷倦成一團,倚在行軍牀上酣睡,李國良雙眼佈滿了通紅的血絲爬在地圖上,不停的推算着,比之戰時的作戰參謀不差分毫。嚴寧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詢問着。
“縣長您來了,情況不太好啊。黃泥灣的拐角太大,瘀泥都堆在了一起,堵塞着河道,河水都衝到北岸來了,不停地衝擊着河堤,現在已經超出河堤半米多高了,若是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河水就會漲到兩米,而兩米也是咱們沙包和擋板的極限了……”地圖上,黃泥灣的水流走勢被李國良用紅藍鉛筆圖的通紅。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一張破舊的辦公桌上,鋪滿了黃泥灣段河道的草圖,看到一張張揉成團的草紙,結合着李國良消沉的情緒,嚴寧知道,他並沒有想出解決辦法。
“讓高縣長再睡一會兒,咱倆到河堤上看看,你也累了一宿了,全當晨練了……”李國良都沒辦法,嚴寧更是兩眼一摸黑。不過,與其讓李國良在這冥思苦想,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放鬆一下心情,沒準就能想出解決辦法來。
寬闊的榆林河水咆哮而下,嘩嘩的流淌聲有如奔雷一般,順水飄流的泥沙、木塊、垃圾走到黃泥灣處幾近於九十度的大拐角處便會被瘀集起來的泥沙攔下來,然後緊緊地裹在一起,用不了幾分鐘就漸漸消失在泥沙之中,徹底成爲了黃泥灣泥沙中的一部分,如此反覆,泥沙越聚越多,將河道擠佔的越來越窄,河水衝擊河堤的壓力也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