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講述了五方面事情。
一是“金牛歌廳”的老闆望金寶一家三口終於旅遊歸來,乖乖接受了5000元的罰款,理由是開展陪唱業務有違規行爲。同時,他一口撇清和何媚遭遇桃花局的關係。他說由於何媚在歌廳曾經駐唱一段時間,所以平時多有交往,只是請她和朋友一起喝酒唱歌。至於自己去那個密修所是受張大師邀請去那裡聚會,有二次何媚也去了,還標榜自己一貫憐香惜玉,聚會並不曾做過虧待與她的事情。至於何媚另外時間去密修所,發生別的事情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二是張大師的表弟張宏寶也回了雲集市,接受了局裡詢問。他交待的之前和張大師一起的行爲完全可以和張全法的交待吻合。不過從他的言語看在極力稀釋自己發揮的作用,給人一個事事聽表哥安排的打下手人物形象。他解釋了自從兄弟二人答應和“金仙會”合作後,按照“金老大”指示辦過幾件事,都是收集資料的活兒。找肖梅雪借二本秘籍的事情也是按照“金老大”的指示,是有人用信封裝着塞進法場內的。沒有一次見到過送信人,只是有二次聽到摩托車遠去的聲音。這樣的指示信件紙張下方都會有一個“∞”符號,一看就明白是“金老大”的。收集到資料後,會封在信封裡,下方也畫着“∞”符號,送到客運賓館總檯,自有人來取。
三是齊所長被召到江城參加警界的爲其半個月的業務培訓。但是在吳明離開的次日,他依據吳明在崔珍家瞭解到的情況,再次去了何家調查,獲得了很有價值的線索,也促成了何嬌的自首。
那天早上,當齊所長和二位警官出現在何家時,一看屋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兩人的行李箱都放在桌子上,頓時明白何翠和何媚正要出門。又見何翠和何媚驚惶失措,問其去哪裡母女又不說,於是斷定母女要出門避風頭。三人慶幸自己來得巧,攔住了。既然是這個情形,齊所長就開門見山宣講政策,警示母女要配合調查。
齊所長吩咐一位警員陪着何媚在屋內,自己和另外一位警員搬椅子在屋外稻場坐下,開始問詢何翠。齊所長開門見山就問:“何翠!上次我們來你家處理案情,你對我們大有隱瞞。如今我們掌握了一些情況,請你覈實!”此語一出,何翠就開始緊張地扭捏,頭低着看自己的腳尖。齊所長見狀來一招敲山震虎道:“何翠!我們已經知道你家裡被韓鐵柱偷走的相片關係到什麼人,他就是你結婚前的老相好,此人一直關心着你們,在你結婚後還和你有來往。請你告訴我們此人現在何處及真實身份。”
“不!不!別!別!……”何翠站起來,擡頭看着齊所長,吶吶着,聲音越來越低,雙眼含淚,愣怔一會兒復又坐下,整個人有點癱軟。
“你還要隱瞞到何時!你用不着因爲青春時短暫的感情而爲這個男人保守秘密。這麼多年過去了,此人如今是好人壞人你一無所知。我們調查他必定有我們的原因,你爲什麼要爲他擔負責任和壓力?你也許覺得我們在嚇你,那我告訴你一個情節,1976年10月26日,在雲集市慶祝粉碎sirenbang的大遊行時,來自沙縣的一個嗩吶手救助了昏倒的你,你不會忘記吧?”
“嗚嗚嗚……”何翠心裡的那根弦終於崩斷了,痛哭起來。齊所長沒有呵斥,靜靜等着她哭完。何媚聞聲從屋門探頭看,何翠揮揮手示意她不要管,才縮回去。終於,接過齊所長遞過去的紙巾擦拭眼淚後,她開始講述。
原來,那個嗩吶手名叫鄧永平,爺爺是北方流落到沙縣的民間藝人,組建了一個小戲班子,他打小從爺爺那裡學得嗩吶技藝。可他是個苦命人,父母在一次長江上的翻船事故中雙亡,爺爺奶奶傷心抑鬱次年相續去世,他孤苦一人漂在世上。那次在遊行中救助了何翠後,兩顆年輕又充滿悲慘經歷的心產生了共鳴,兩人私下頻頻相會,在一個月夜私定了終身。可是,迅猛發展的席捲全國的那場風暴,打散了這對鴛鴦。鄧永平被強迫去排演樣板戲,他由於和派來指導劇團的軍代表就演出具體問題發生爭執,動手推倒了軍代表,被抓起來勞動改造。苦等鄧永平不至十分沮喪的何翠在家族親戚的逼迫下,只好嫁給了石匠。再次見到鄧永平,是在生了何嬌的次年的一個夜晚。他從勞教所釋放出來,就直奔雲集市桃花鄉,打聽到石匠正在修水庫工地上,於是趁夜前來。兩人不可遏制地緊緊相擁,一邊同時流着淚,一邊乾柴烈火纏綿。到東方欲曉,屋子外面的道路上開始有早起賣菜的人荷擔而行。他穿好衣服,戀戀不捨親了何翠上百下,說了句“親親!我的親親!我會一輩子祝福你!你的孩子長大了我也會盡心出力的!”就翻窗遁走了。
當何嬌和何媚長大了,鄧永平又和何翠見了二次。他聽說何翠成了寡婦,於是上門來一探究竟,來了才發現何家附近多了好幾棟房子,時有人走動,不能放肆行動,於是敲門。開門的是俏生生的小何媚,怯生生看着來人,他一時看得癡了!何翠聞聲出來驚訝地張大嘴,趕緊把女兒支到屋子裡,低聲和他交談。見有人在附近朝這裡張望,何翠趕緊告訴他明天一家人要上臥牛山仙牛觀進香,叫他在山門候着,見機相會。
在仙牛觀山門前,鄧永平裝作遊人,幫何家母女三人拍了幾張照片,何翠順勢支開姐妹倆在觀裡撒歡,兩人得以一番交談。得知那時鄧永平離開了家鄉沙縣,在省城闖蕩幾年,已經結婚了,有一個兒子,從他挎着紅梅相機來看,顯見生活還過得可以。奇怪的是,他對於自己的工作單位和老婆家人情況隻字不提,只說工作穩定下來了,家裡人很好,何翠也就不問了。此時,兩人沒有了多年前的瘋狂纏綿心情,猶如一家人一樣平靜聊着家常。他再次許願,等何家兩個女兒長大了一定會盡自己做能幫助她們。過了幾天,何翠收到了郵寄來的一本相冊,裡面就有那張仙牛觀山門前的那張合影。何翠久久撫摸着相冊,把家裡散亂的照片集中裝進去。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鄧永平。不過她有猜測,何嬌在畢業後順利進了一家雜誌社,何媚順利進了一家國企,貌似都有貴人相助,自己可啥背景也沒有呀!難道是鄧永平在暗中幫助?只是可嘆這兩個女兒都不讓人省心,都自己瞎折騰辭職單幹了。
這次韓鐵柱夜盜照片,她就直覺是鄧永平安排的,因爲那張自己跳舞的照片的人羣裡,就有他的身影;那張閤家歡照片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有一個和何家有關聯的人在拍照,且別人也不需要這張閤家歡,只能是他想留着紀念,也是消除隱患。所以,當時警察們追問,她一聲“我累了!”返身回屋睡覺,就此搪塞過去。
齊所長聽到這裡,趕緊拿出那張跳舞照片,請何翠指出鄧永平。何翠輕輕點了一下右側人羣中的一個年輕男子,雖然是側臉,但是輪廓還是看得清楚,果然是一個挺拔的小夥子。
齊所長如獲至寶揣起照片,又試探着問:“請問你們出門要去哪裡?”
何翠皺起眉頭,卻又開始沉默了。齊所長忽然腦中一閃,覺得母女很可能會去和何嬌會合,於是計上心來。
他吩咐年輕警員招呼何翠,自己進屋,關上門,突然問何媚:“你姐姐給你們買的幾點的票?”
何媚下意識回答:“還沒有買,等……”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問話陷阱,趕緊剎車,慌張地看着齊所長。他微微一笑,“這已經不是秘密。我建議你勸你姐姐自首,這樣我才能幫助你們。何況,她做的事情也不算啥很嚴重的事情,不要一錯再錯。”
何媚知道瞞不住了,於是告訴齊所長,何嬌在江城長途車站附近一家出租屋等母女倆。她租了一輛私家車,準備載一家人去外省自己找好的一個濱江城市常住。
齊所長示意何媚和自己一起走出屋門,向何翠介紹何媚已經告訴了母女此行目的地和何嬌的下落,建議母女兩人致電何嬌勸說其趕緊緻電附近的派出所自首。齊所長強調給兩人一刻鐘思考時間,過後就手機致電江城長途車站附近的派出所,要是等警察去找她,就沒有自首的情節了。
何翠一把抱住何媚,哭道:“你們這兩個伢子!真是讓我操心呀!都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幹都瞎闖世界,都不嫁個過得去的男人平靜過日月都想釣金龜婿,纔有今天的報應呀!”
何媚也哭了:“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害了我自己,害了我姐姐,害了媽媽你呀!”
何翠見齊所長在看手機時間,趕緊示意何媚給何嬌打電話。聞訊何嬌在電話那頭猛罵齊所長“真卑鄙!”齊所長裝做沒聽見,看着別處。接着何嬌也開始抽泣起來,連聲道:“妹妹呀!我苦命的妹妹!我都是爲了你呀!都是爲了你呀!”。何媚又把電話遞給何翠,母女又是一番帶着哭泣的交談。見母親哭得厲害,何媚又拿過電話。又過了幾分鐘,何媚放下了電話道:“我姐答應了,馬上按你給的電話號碼致電自首。”又過了幾分鐘,齊所長的電話響起來,接聽後,他笑着對母女道:“是雲集市的同行打來的,他們接到了何嬌的自首電話,正在趕往出租屋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