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睡得很熟,洗完澡一沾枕頭就打起了小呼。
裴笙斜靠在牀頭上,看着安好沉靜的睡眼,久久沒有閤眼。
安好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她掀開被子下牀,臥室的門虛掩着,客廳裡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傳出來。
聽出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是裴笙,她洗漱了下換了身衣服出去,坐在沙發上說話的兩人回頭看過來。
裴笙理了理安好有些皺的袖口,“餐廳的飯菜還在溫着,你先去吃,我等下就過來。”
安好點點頭,看了眼另一道視線投來的方向,朝對方微微頷首,擡腳走向餐廳。
修菲諾只看了安好的背影一眼就被裴笙的眼神逼視回來了,也沒敢問爲什麼不給他介紹,老老實實起身,用蹩腳的華洲語言告辭,“那我就先走了,裴先生。”
裴笙也跟着起身,修菲諾還驚訝了下,以爲對方是準備送自己出門。
這待遇讓他感覺自己有些飄。
然而,兩人並肩走了兩步後,裴笙腳步一轉,去了餐廳的方向。
修菲諾:······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走向門口的背影無限淒涼。
安好剛給自己舀了一碗湯,看見裴笙過來就把手裡的碗先遞了過去,自己又拿了一隻空碗。
“我聽你們兩個剛剛再說什麼農場?”
安好坐下喝了一口湯,看向給自己夾菜的裴笙。
“嗯,修菲諾家有全西洲最大的農場,你不是要養些動物嗎,他家的牛羊在全球都有名。”
安好:“······我感覺自從認識了你,我的人生幾乎要躺贏了。”
她這話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有這種感覺。
不是。
裴笙在心裡低低迴了一句。
······
東海盛會的最後一天會舉辦一場宴會是從第一屆開始就施行的,到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每一屆的常態。
宴會也慢慢變成了年輕男女進一步發展的橋樑。
往年也有不少看得對眼的天之驕子們在這一場宴會上互通情意,強強聯合。
雙方家長也樂見其成。
安好和裴笙到的時候,宴會場上已經精英雲集,清淺的交談都是讓普通人聽都聽不懂的專業詞彙。
這是一個普通人永遠都插不進來的世界。
安好挽着裴笙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在房間裡見過一面的少年從人羣裡走出來,看向裴笙,“裴先生,夫人,你們好。”
安好輕輕對他點了點頭,裴笙更敷衍,只是嗯了一聲。
對方也不以爲意,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又走幾步,再次停下。
這回是那位科技大佬。
其實說是科技大佬,對方也就是一個不超過三十歲的年輕男人,畢竟能收到邀請函的,年紀普遍不大。
“裴先生。”對方倒是看了安好一眼,只是不熟悉,但也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在第五次被攔下的時候,安好有點不耐煩了,具體就是抓着裴笙胳膊的手緊了。
裴笙偏頭看着安好不自覺皺起來的眉頭,笑了笑,“你先自己逛一逛,我待會過去找你。”
安好立馬放開了攬住裴笙胳膊的手。
裴笙苦笑。
安好其實這會也看見了幾個熟面孔。
跟裴笙的圈子不同,他認識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文藝界的,唯一的特例,就是黑客大神木木。
進了自己熟悉的圈子,安好也自在了很多。
這邊裴笙被人邀去說話,等對方告辭,他第一時間轉頭看向安好的方向。
“裴先生。”
裴笙皺眉。
對方擋住了他找阿好的視線。
“有什麼事?”
桑亞提着自己精心挑選的巴布洛裙裙襬款款落座。雖然面前的男人果然如她父皇所說,優秀俊美到讓人忍不住撲上去。
但聽說華洲人都很矜持,她要保持一位淑女的風範。
先要笑得美美的。
“早就聽聞裴先生風度翩翩,沒想到真人比桑亞想象中的還要俊雅迷人。”
桑亞對自己很有信心,她是國王唯一的女兒,以後會是下一任的女國王。雖然她父王的領土很小,還不到華洲的一個省,但她也是一位貨真價實地位高貴的公主。更不用說她本身的成就,憑藉着花育師成功讓自己成爲了國家代表兼形象大使,就連東海盛會,都給她發出了邀請函。
這就是對她的肯定。
“你要是沒什麼事,失陪!”
裴笙一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面色不動地起身,轉身準備離開。
他對這個打扮得跟一朵花一樣的女人唯一的印象就是:沒腦子。
“等一下。”
桑亞簡直想不到接下來會有這樣的發展。
她等着對方朝她看過來,對她微笑,拿起桌上酒杯跟她碰杯,更甚至,離開這個島上後,對方要是要準備約自己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她也會欣然同意。
爲什麼事情的發展跟她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裴笙腳步根本就沒有停,桑亞提着裙襬追上來。
裴笙這還是第一次見這種被拒絕後還不依不饒的女人,他有點懷疑那九位副會長在推薦人選的時候是不是忘了測試一下對方的智商問題。
裴笙走着默默加快了腳步。
好好地碰上這種事,心塞。
眼看着人就要脫離出自己的視線,桑亞終於沒忍住,停下腳步大喊了一聲:“裴先生。”
宴會廳突兀地靜了靜。
齊齊朝桑亞看過來。
這位,怕不是失了智?
安好自然也聽到了,而且‘裴先生’這麼敏感的字眼,她的反應比起別人還要更快得多。
“抱歉,我失陪一下。”
安好站起身,朝面前這兩位相談甚歡的文藝界人士點點頭,起身朝裴笙的方向走。
“怎麼回事?”
安好問話的同時,也跟着看向了裴笙身後。
目光落在桑亞身上,第一次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對對方皺了皺眉,表達出明顯的不喜,“這位是?”
桑亞很光棍地走到了安好和裴笙面前。
圍觀的衆人:······感覺會有一場大戲。
不過看到主角之一是那位裴先生,他們又不着痕跡地移開了目光,耳朵卻是直直豎了起來。
桑亞也看安好不順眼。
時刻與她保持三米以外距離的裴先生,居然和這個女人靠的這麼近。
“我是桑亞,布魯王國的國王的女兒,也是一名特級花育師。”
安好對於前面兩句倒是不怎麼感興趣,她的關注點放在了最後一句上。
花育師她也是知道的,一個傳承很久遠的職業,在現代社會,也是一個稀缺職業。
這種職業是需要天賦的,世界上的花花草草何其多,而花育師可以根據植物的特性對它們驚醒改良,相當於對花草進行基因優化改造。
培育出來的成品,就算本該只能在熱帶生長的植物,移栽到寒冷的地方,也能存活。
但現在越高級的花育師,更多的是把自己的能力運用在世界上已知藥材的改造上,能實現珍惜藥材的大批量生長,光是想想就能力就要逆天了。
也不怪桑亞這麼自信。
不過,她要是在別的方面有很高的成就還好,但植物,安好從來不慫。
所以對於桑亞的炫耀,她只是淺淺地回了一句哦。
等着四周驚歎目光看過來的桑亞卻是傻了眼,隨即想到一個可能,“你不會不知道特級花育師代表着什麼吧?”
“我的存在,可是受你們華洲高層保護的。”
這話一出,在場有不少人眼裡出現了一抹訝然。
顯然也是沒想到這一點。
有不少都偷偷看向裴笙。
裴笙壓根就不想跟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打交道,手裡的手機已經撥通了一個號碼。
“進來個人,從宴會上帶個人出去,直接送出國境。”
他這句話連刻意的壓低聲音都沒有,桑亞也聽出來這個人說的是自己,一臉的不敢置信,“裴先生,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爲什麼不能這麼對你,你知道嗎,你真煩。”
你真煩,真煩,煩······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宴會廳已經有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站到裴笙面前微微鞠了一躬,眼一掃落在桑亞身上,“小姐,請跟我出去。”
桑亞不動,他直接伸手抓了過來。
見上演張嘴還準備叫喊,另一隻手乾脆利落地一捂,把人帶了出去。
等人走遠了,眼看就要出會場的時候,當初給桑亞派發邀請函的副會長之一才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先是攔住人,又腳步匆匆地走到裴笙面前,“會長,還請您高擡貴手。桑亞她的身份,這要傳出去有點不太好聽。”
裴笙斜斜看過去一眼,這一眼就足以讓這位副會長臉上的汗又多了一層。
“那她在宴會上死皮賴臉地跟我搭訕,被拒絕了還不依不饒,說出去也不太好聽。畢竟,”他看了安好一眼,“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副會長這是第一次知道他們從來不怎麼管事偏偏又有着絕對權威的會長大人還有這麼毒舌的一面。
這也側面證明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眼不見爲淨得朝門口揮揮手,“帶走吧。”
等人羣散開,安好握着裴笙的手走到角落裡,“這件事,會不會對你有影響?剛剛那個女人說,華洲高層也要保護她。”
“一個花育師而已,阿好你分分鐘吊打她。”
安好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也對,不過那個桑亞,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種她是個小偷的感覺。”
裴笙的表情突然凝重,沉思幾秒鐘後又撥了一個號碼:“人送走了嗎?”
“還沒,馬上。”
“先等等。”
裴笙掛斷電話就拉着安好的手離開的宴會廳,一路走到了城堡的樓頂。
直升機已經發動,被禁錮在黑衣人手裡的桑亞還在不甘地扭動着,看向裴笙的眼神早就沒了剛開始的癡迷,視線都在噴着火焰。
“你們先退下。”
裴笙帶着安好走到桑亞面前。
黑衣人走得時候把人綁的很結實。
“我要把她的衣服脫了,你先回避。”離得更緊了,安好那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她直覺這個桑亞身上有她需要的東西,或者說,那本就是屬於她的東西。
所以在這一刻,安好選擇遵循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裴笙點點頭,轉身離開。
安好朝周圍看了看,找了半天找出一副手套戴上。
她也是有潔癖的好不好。
寂靜的樓頂上,伴隨着一聲聲布料撕裂的聲音。
樓下回避的裴笙和等待的黑衣人儘量封閉自己的聽覺。
樓上,一身華麗的巴布洛長裙變成碎步,安好也看到了桑亞脖子裡那顆烏木色的珠子。
直覺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后,安好伸手把它勾了過來。
隨後在桑亞驚恐的實現中,伸手一捏。
伴隨着清脆的碎裂聲,一道淡淡的綠光從中漂浮了出來,纏繞在安好的指尖歡快飛舞,就算它沒有聲音,也能讓人感覺到它此刻的雀躍。
直到綠光變成一枚綠色的指環,安好看向睜大眼睛懷疑自己在做夢的桑亞,“現在,我要跟你說聲謝謝。還有,再見!”
腳步輕快地下樓,安好對上裴笙看過來的視線,朝他輕輕點了點頭。
“你們可以上去了。”吩咐完黑衣人,裴笙牽住安好的手,敏感地感覺到她手指上多了個東西,“這是,神農戒。”
正準備介紹的安好一頓,“你也知道?”
“嗯。”
安好忍不住擡頭對着裴笙看了又看。
神農戒一套在她手上自己就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可是裴笙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等回了家,我再跟你說。”
桑亞被迫上了回國的飛機,她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但她不知道的事,她失去的,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安好和裴笙沒有再回宴會,剛纔發生的那一出鬧劇雖說結局安好還是滿意的,但是見識過後也就沒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回到暫住的房間膩歪了一會後,安好突然似有所感地扭頭,看向了窗外。
而原本只是有些陰暗的天空,這會突然黑雲壓頂,一股連正常人也能感覺到的威壓,在空氣中瀰漫。
安好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開始砰砰跳起來的胸口。
“這是,劫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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