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清眼瞧着變成白貓的阿毛從馬路邊上一躍而下, 躥進林子裡,可是自己跟進來跑了沒多久,卻發現四周長得一模一樣。
雨仍然沒有停的趨勢, 由於在樹林裡, 光線是更加的暗了。身後的樹叢裡似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蘇澄清猛地轉身, 卻又什麼也沒看到, 只是一眼望進黑乎乎的林子裡去,突然覺得陰森森的,很有些瘮人。
蘇澄清嚥下一口唾沫, 餘光突然瞟到右邊的層層樹木掩映中,透出些微的光亮, 是出口?蘇澄清抹了抹臉上不斷下滴的雨水, 往右邊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白光似乎總是還在前方,走不到盡頭。就當蘇澄清快要放棄的時候, 卻驚喜的發現,阿毛化身的貓就在不遠處!
蘇澄清一邊大喊着阿毛的名字,一邊往前跑,眼見着就要跑到阿毛身邊了,卻突然被一層透明的屏障反彈了出來。
蘇澄清驚訝地探出手去, 只見手掌所及, 是一圈淡淡的七彩光暈。
這, 這是怎麼回事?!
蘇澄清餘驚未了, 從一旁突然冒出一頭大半個人高的白虎。額前的金色王字在光線較暗的樹林裡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白虎張開嘴, 蘇澄清往後退了兩步,看看站在光圈中央的阿毛, 又咬牙上前一步,誰知一個醇厚的男聲傳進耳內:“這段時間我兒承蒙你照顧了,多謝。”
蘇澄清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老虎會說話?!消化了白虎的話語,蘇澄清看看阿毛,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阿,阿毛是你兒子?”
白虎人性地點了點頭,道:“是的,現在便由我帶回去管教了。再過一刻鐘雨便會停,你沿着右邊那條路一直走便可以出去了。”說完,轉身踱到阿毛的身邊,張開嘴咬了它的後頸肉便要往叢林深處走去。
蘇澄清趴在光圈上無法靠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阿毛縮着四肢淚眼望着自己。
“阿毛——”蘇澄清大喊。
“嗷嗚——”阿毛突然張開嘴迴應,一聲嘯如泣如訴,蘇澄清幾欲落淚。誰知白虎突然晃晃腦袋,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似是警告,阿毛的嘯聲戛然而止。
隨着白虎身影逐漸消失,阻隔的屏障也漸漸失去了效力。蘇澄清朝着白虎離開的方向跑去,希望還能見阿毛最後一面,可是追了許久,終於看見白虎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去。
蘇澄清頹然,在想往回走,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進來的了。
憑着印象想找原路返回,卻怎麼也找不到遇見阿毛和白虎的那個空地了。
雨,終於漸漸停息了。
雖然烏雲還沒散盡,可是也已經比剛纔亮堂了不少。少了暴雨擊打樹葉枝幹的聲音,鳥鳴也逐漸明顯起來。
蘇澄清心中的恐懼消散了不少,心想:等過會再亮點,肯定就找得到路了。
淋過雨的土地很是溼滑,蘇澄清一直往前走着,只顧着看路的盡頭是不是出口,卻沒注意腳下。
踩到一顆石子腳一扭人便失了平衡,蘇澄清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身子已經往旁邊的下坡摔去。
暈暈乎乎滾出好幾米,蘇澄清終於有意識伸手想抓住身邊的凸起的障礙物,可是土面滑土塊有鬆散,抓了好幾塊都直接摳了下來。最後終於抓到一叢長在山坡上的茅草停了下來。
蘇澄清看看身下,竟然就快到底了。
這麼抓着反而手會受不了,看看山坡也不是特別陡峭,蘇澄清果斷決定小心地滑到坡底再想辦法爬上去。
試了三次都是徒勞無功,這土坡光溜溜的下了雨一踩一滑,沒有攀的地方,整個人跳上去又滑回來。蘇澄清累的不行,全身疼痛,看着自己一身泥濘也不在乎了,一屁股坐下來。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蘇澄清雙手做成喇叭狀喊起來:“有人沒有啊?救命啊!救命啊!”
喊了二十分鐘,嗓子都啞了也沒見一個人影擼過或者有人迴應,蘇澄清雙手抱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蘇澄清絕望的時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雖然不知道到底隔了多遠,也不知道究竟是從哪個方向傳來,蘇澄清屏住呼吸,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安閒的聲音。
——澄清!你在哪兒!
蘇澄清欣喜若狂,猛地站起來,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見,張開雙臂一邊舞動一邊迴應:“安哥!是你嗎!我在這兒!這兒!”
安閒是循着蘇澄清的聲音尋過來的,當他站到山坡旁往下望,看見蘇澄清一身狼狽站在坡底衝自己揮手。當他看到自己,似乎是想往前走兩步,誰知腳下一崴,整個人又摔在泥地裡。
安閒顧不得其他,沿着山坡快速地滑了下去,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到達蘇澄清的身邊。
蘇澄清看見安閒就這麼壓低重心滑着,生怕他一個不小心也和自己一樣滾下來。
安閒安全到達坡底,跑到蘇澄清身邊,將他扶到一顆裸露的石塊上坐下,掀起他右腳的褲管,發現右腳踝已經腫了老高了。
“很痛嗎?”蘇澄清稍微扭動了一下蘇澄清的腳踝。
蘇澄清原本還想搖頭說不,結果一陣疼痛傳來,“疼”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倒吸了一口涼氣。
安閒趕緊小心翼翼地將蘇澄清的腳放下,站起來環顧四周尋找出路。
蘇澄清根本不能走動,沿着原路返回肯定吃不消,只有另尋他路了。蘇澄清知道安閒在想什麼,他指了指最右邊,說:“那兒是最好的路線了。”
安閒比較了一下,確實如蘇澄清所說那個地方相對其他地方草長的最多,摩擦最大,如果背上蘇澄清,沿途揪着草根應該可以爬上去。
安閒蹲下身子,道:“上來。”
蘇澄清也知道不是逞強的時候,自己根本就動不了,於是趴上安閒的背。
安閒抓住蘇澄清的手臂,借力將蘇澄清往上一推,跨步向右方走去。蘇澄清的手垂在安閒胸前,安閒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掌上有密密麻麻許多小傷口,小手臂,手肘也都有擦傷劃傷,心中不免一痛。
抓住蘇澄清大腿的手緊了緊,安閒的速度更快了。
雖然這裡是最好上去的路線了,可是兩個大男人所產生的重力實在是太大了。安閒試了好幾次,最高走了兩米,又滑了下來。
安閒衝背上人道:“我必須降低重心抓住草根揹着你往上爬,你自己緊緊抱住我的脖子不要鬆手,知道嗎?”
蘇澄清重重點頭:“嗯。”
萬險千難,安閒終於將蘇澄清背上了山坡。
一到平地,安閒終於累極,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口喘氣。
蘇澄清用左腳着地從安閒背上下來,跪在他的身邊,情急的問:“安哥,你還好吧?”
安閒揮手,笑着說:“死不了。”
蘇澄清一把抓住安閒的手腕,只見安閒的手掌上縱橫着密密麻麻的割痕,還有新鮮的血液慢慢地從傷痕裡滲出來,蘇澄清看的自責不已。
安閒一把將手抽回去,隨手在身上抹了抹。滿不在乎道:“沒事兒!”
蘇澄清卻低頭從自己被刮壞的上衣下襬上選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地方,一把扯下一塊塊布條撕成兩塊,重又抓過安閒的手掌,仔細的擦拭,小心地將殘留在傷口裡面的小顆粒跳出來,最後笨拙地給安閒包紮。
這時,烏雲終於散去了。暖暖的金色陽光衝破雲層阻礙,重新普照大地。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清脆的鳥叫,一切突然變得安詳靜謐。安閒看着蘇澄清認真地包紮笨拙地打結,心頭突然暖暖的。
微顫的睫毛上,鼻子上都還留着泥土的痕跡,安閒忍不住伸手,輕輕地爲蘇澄清擦去和着泥土的枯草葉。
蘇澄清擡頭,撞上安閒的目光。
兩個人突然同時縮回手。
“額,好、好了。”蘇澄清道。
安閒做樣子擺弄手上的布條,解釋道:“我是想把你臉上的草撥弄下來。”
蘇澄清一聽,乾淨擡手自己隨手拍了拍臉。
安閒看着,笑着指指自己的右邊臉頰:“還有這邊。”
蘇澄清卻照鏡子般去抹自己的左邊臉頰,安閒忍不住伸出手去:“是這兒啦!”
蘇澄清往後仰了仰,自己擡手去擦。
兩個人突然都變得有些尷尬,似乎心底有種奇怪的東西慢慢開始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