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就聽得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衝進來,大叫:“走水了!老大,快想辦法!”
“什麼!再給老子說一遍!”收回踢向柳新雅的腳,“三角眼”差點收勢不穩摔倒。
“老大,是後艙那幾桶油着火了,火勢蔓延很快,怎麼辦啊!”手下音調都變了。
“三角眼”也顧不上艙裡其他人了,擡腿就跑。
“是哪個傢伙搞出事的,看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三角眼”一邊跑,一邊氣急敗壞的吼着。
這艘船是專做走私跟人口買賣營生的。一般油跟酒這種的東西,運輸要求極高,正規的貨運收費極貴,因此有些小商家爲了省錢會找他這樣的邊緣船隻偷運,費用能便宜一半,不過風險也是極高,若是出問題,一般是得不到賠償的。但是利益的趨勢還是使得很多商販冒險找上“三角眼”這樣的人。
柳新雅聽得分明,知道是小醅弄出來的,便勉強支起身子,努力睜着被打腫的眼睛,吐了一口血水,心裡暗自詢問:“小醅,是你做的嗎?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雅,你快找機會出來。火燒的很快,一時半會滅不掉的,你趁亂出來,記得往船頭跑。”
柳新雅一驚,小醅居然做到這個份上!她試着坐起來,全身痛的像骨頭散架了似的,尤其是胸口,似乎連喘氣都抽痛不已。
這時已經有煙味飄進船艙了,她知道事不宜遲,連忙跌跌撞撞的衝到門口,幸好那“三角眼”走的匆忙,沒鎖上艙門。
柳新雅探頭張望了一番,就見後艙人頭攢動的慌亂情形。
她想了想,還是回頭,對屋子裡的女孩子們說:“你們也乘亂跑吧,這船着火了!”,話音剛落,艙裡的人一個個驚慌無措,哭聲頓起。柳新雅這一張口,帶動嘴角的傷,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想到剛纔這些人的冷漠,心寒不已,現在情況危急,也顧不得她們了,自己連忙往船頭跑去。
許是,船裡的人都去救火了,船頭倒沒什麼人在,柳新雅到的時候,連小醅的影子也沒看見。
就聽小醅說:“看船下面。”
柳新雅探頭出船,就見小醅立在一條小船的船頭上,對她擺着招財貓的架勢。“快下來,趁現在走吧,等他們發現小船沒了,就糟糕了!”
柳新雅知道耽擱不得,沿着船邊上的繩索爬下來,上了小船,剛拿起船槳,就聽見一個細細的聲音,“請……請帶上我吧!”
柳新雅擡頭,就看見那個粉色衣服的女孩,也探着頭出來,正看着她。
她怎麼會跟着自己的?柳新雅心想,壞了,她是不是看到小醅了?連忙看邊上,卻見小醅神奇般的沒影了。正疑惑着,就聽見小醅着急的催促:“別找了,我在邊上的筐子裡。實在不行就帶上她,快走,快走!”
柳新雅朝那個女孩招了招手,“要來就快點下來!”
就見那個女孩笨拙地溜下繩子,跳上小船,柳新雅遞給他一個船槳,“會劃嗎?”
“這個……我沒劃過。”那女孩面露難色搖搖頭。
柳新雅認命的嘆了口氣,“看着我,跟我一起用力,向後,對了,保持節奏……”
時間緊急,顧不得仔細教了,柳新雅認命的用力划着,終於小船漸漸遠離了大船。
剛劃出去沒多遠,就聽後面一身怒吼,“船沒了!天殺的,誰幹的!”
柳新雅嚇得又使勁劃出了一段,直到看不見那艘冒着濃煙的大船,才鬆了一口氣。
終於逃出來了,累的手腳發軟的柳新雅這才感覺到周身的疼痛,知道是剛纔太用力,扯着傷口了。要知道這些路都是她一人在劃,如果不是前世在皮划艇俱樂部打過工,她都不知道怎麼划着這條小船離開。
這時突然想起船上的人,便悄悄問小醅:“咱們偷的不會是那艘船上唯一一條救生船吧?”
小醅聲音有點不自然了,“那個——有可能吧。那些人那麼壞,都把你打成什麼樣了?反正死有餘辜,你還要同情他們嗎?”
柳新雅默然,“船上還有幾個被拐的孩子啊,最後關頭,那些作惡多端的人不會考慮她們的死活的。”
小醅一聽,急了:“你在怪我嗎?我也是爲了救你!你知道這船是幹什麼的嗎?”
“這艘船是專門給那些骯髒的下等勾欄裡送人的,你要是被送過去了還能活嗎?就算年紀小還能緩兩年,但是他們那些人的手段,你恐怕直接被訓練成毫無意識的**了!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還有心情關心別人,那些無用的同情心還是多留一點給自己吧!”小醅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柳新雅聽得手腳冰冷,難怪那個“三角眼”說要她們賺更多的銀子給他,看他的行事作風,目的就是要訓練她們這些人對他的絕對服從,看來自己那頓打就是殺雞給猴看的。一陣惶恐之後,更多的是憤怒,自己究竟爲什麼會被賣給這種人!
“小醅,對不起,我不該責備你的,你爲了救我也是拼了命了……”對小醅,柳新雅感到深深的愧疚,也只有它是在不顧一切的幫她,那麼小小的身軀做到這些,應該拼盡全力了吧!現在她已經明白,在這個世界裡無謂的仁慈跟同情不會換來生的尊嚴,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只能靠自己。
小醅一直沉默着,柳新雅知道它在生氣,可能更多的是在怒她的不爭吧。
這邊柳新雅在跟小醅道歉,在那邊粉紅衣服的小娘子眼裡,這個小娘子的沉默讓她有點慌,她怯生生的偷看了一眼,又馬上低了頭,見對方還是無動於衷,再看着她臉上靑腫的傷痕,還以爲對方是在責怪她在船上的見死不救,話說對方被打也是爲了她呢。她心虛的擡起頭,鼓起勇氣輕輕叫了聲:“姐姐,你身上的傷沒事吧?多謝姐姐仗義相救,元寶沒齒難忘!”
終於,這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成功的引起了柳新雅的注意。
“哦,算了,不必客氣,你叫元寶?”
“是,我姓袁,叫寶兒,家裡人都叫我元寶。我父親是玉羅縣袁家雜貨鋪的老闆。”
“袁小娘子,我叫柳……”柳新雅報名字的時候頓了一下,雖然習慣性想報柳芽的名字,但是在不確定賣她的人究竟不是隱衛的人的情況下,還是小心爲妙的好,“我叫柳新雅,我也不知道家鄉在哪裡,被賣過好幾次了,這次是被拐到這裡來的。”終於能正大光明的說出自己的本名了,身世什麼的就模棱兩可的含糊了一下。
“新雅姐姐,你叫我元寶吧,家裡人都這麼叫。我是……我是被父親親手賣掉的!”元寶開始抹淚了。
又是一顆悲情小白菜,多麼狠心的父親,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可能還不知道那些人販子是做什麼的吧?
“別傷心了,你想回家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玉羅縣她是有印象的,是藍水河上游的一個縣城。
只見袁寶兒驚恐的搖頭,“不要,我不要回去,父親說了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我回去他一定會再賣掉我的。新雅姐姐,別送我回去!”
“爲什麼你的父親要這麼對待你呢?”柳新雅很奇怪,雜貨鋪老闆不算窮吧,怎麼淪落到賣女兒度日了。
“我,我不小心……燙傷了長姐……”的臉,剩下兩個字袁寶兒下意識地沒說出口,但是,就算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麼做的!